“老师——!”

刘仁轨奇怪地看到,自家学生才带着赵文振进去商量事情不久,就又匆匆赶了出来。

甚至是难得的有点失态,快步跑到了他的面前。

“劳烦老师帮我看着此地,我有另外一件要事不得不去做。”

她说话的语气少见的急促,但不难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要做的,分明是一件对她来说有利的事情,让刘仁轨刚有一瞬升起的担心又重新放了下来。

他颔首应道:“你尽管放心去做,我盯着此地就是。”

反正接下来的事情,公主都早已和他,也跟黑齿常之交代过了,无非就是按部就班地将水田改造之事进行下去。

倘若有泊汋城中的高丽人终于忍不住要对此做出问询,就在必要的时候放出点风声来。

公主既已把握住了全局,只是暂时离开,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劳烦老师了。”

李清月拱了拱手,即刻领着赵文振等人便踏上了那条北上返回的船。

但在离开之前,看着这头围观此地动静的高丽人里竟还有做起买卖的聪明人,她又转头叮嘱着姚元崇多留心一下,看看这其中是否有可用之才。

姚元崇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倒不觉得这是公主对他有什么意见,以至于给他安排了这样多杂七杂八的工作。

也更没留意到,原本针锋相对的两个“神童”,在这会儿已将竞争的目标换了一换。

他已将心神都转到了公主新安排的任务之上。

想到他还没从公主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到底要如何利用这些靺鞨俘虏来诱导高丽人,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公主所驱策,达成双赢的目的——

他再多做一点事情总是应该的。

不错,就是如此。

于是那少年阿左就在回家一趟,又再度折返回到此地的时候,见到一个比他还小上几岁的大唐“官员”朝着他走了过来。

他的记忆力不差,还隐约记得,在此前户籍造册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对方。

只是彼时的姚元崇闷头记录,也大概没留意过这个快速被他完成登记的家庭。

但现在,他在一番逡巡扫视后判断出,在这些围观的高丽人中,到底谁才是他上前搭讪的

最优选。

他自岸边一阵助跑轻巧地落在了阿左的船上站在船尾朝着船中看来漫不经心地指了指:“你这里都卖些什么?”

见阿左紧绷着面容

“对了”姚元崇干脆直接坐了下来“我的方言学的还不错吧?”

“方……方言?”阿左傻眼。

“方言怎么了?高丽已入大唐地界高丽的官话自然就是大唐的方言。”姚元崇答道“你学过大唐的律令吗?就算没有的话你也应该知道劫掠他人财货乃是犯法之事我为公主伴读自然不会自毁前途。”

姚元崇抬了抬下巴“喂别愣着了给我介绍一下你的货物吧。”

也不知道是姚元崇那句“高丽已入大唐地界”还是那句“劫掠他人财货乃是犯法”戳中了这少年人他连忙定了定心神走上前来答道:“这里有……”

无论姚元崇到底有什么目的他都得先将对方当做客人来看待。——

“看就在此地了。”

李清月先后换乘了船只和坐骑这才在日头偏西的时候抵达了赵文振等人寻找到河中沙金的位置。

这一片的山中谷地相对平旷甚至该当说是另外一处种地的好地方但对于住在此地的高丽百姓来说这大概不会是什么宜居之地。

高丽的人口分布得很不均匀。

如国内城、平壤城这些城池中的人口自然不少但到了零星小城之中又变得相当磕碜。

渊盖苏文的弟弟渊净土所统辖的十二座城池中仅仅只有736户3543人而已。

这样的小城在战事来袭之时几乎完全没有抵御能力所以在大唐与高丽的交战之后其中的逃亡比例远远超过了泊汋这样的关隘城市。

这一处山中谷地里的小城也是这样的。

按照赵文振所说这里就只剩下了十多户人。

在发觉此地河流之中存在沙金后这些人都已先被他们控制了起来以防消息外泄。

“办得不错。”李清月翻身下

马,朝着河边走去。

赵文振得了这句赞许精神一振,继续说道:“在我回去向大都督禀报的时候,矿工已在陆续朝着此地赶来准备扎营,而后,我们打算朝着北面和东面继续搜索。毕竟,能注入这条河流的只有这两个方向。

李清月朝着东面望去,背后的夕阳正将这条从东面流来的河流映照成了一片灿金色,让人愈发难以分辨,到底是真有金砾被冲进了河流之中,还是被残阳映照起来的颜色。

她接话:“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你们往这个方向走是因为在附近发现了温泉,所以在找临近的矿脉。

“对,赵文振答道,“这是我们在这一片发现的第三处温泉。

赵文振不得不佩服李清月选择封地的位置。

除了此地沿河地区的优越种植条件之外,那些从蜀中请来的矿工已不止一次地感慨,这里的矿产条件着实出众。

但无论是何种矿脉,在疑似发现了金矿的惊人事实面前,都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铁矿还需要经过冶炼锻造才能变成用来作战的武器和其他用品。

可金矿所出产的黄金,却是直接就能让人一夜暴富的东西。

“可惜温泉没法作为金矿评估的标准,东面和北面两路都有山峰较高,附近的丘陵也起伏不小,要一点点查验起来,恐怕还需要不短的时间,只能调拨过来更多的人手,尽量缩短这个搜寻的过程。

李清月点了点头,对于赵文振的这番安排她还是满意的。

她倒是不怕花费时间。

反正金矿的影子已经看到了,她有足够的耐心等着它被翻找出来。

她朝着北面和东面各自投去了一眼,倏尔吩咐道:“还是集中人力,让人优先往北找吧。

赵文振有些惊奇,不知道李清月是为何忽然做出了这个判断:“这是大都督的直觉吗?

“嗯……或许吧。在这一抬眼的打量之间,说不上是哪里来的灵光一闪,她总觉得在这个方向更有可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何况,我也只能希望是在北面找到吧。李清月叹了口气,遥遥朝着东面一指,“你算算看,那里距离鸭绿江畔的泊汋城到底有多远!

“若是在北面,大概正好是一百里,我还有机

会将其纳入到管辖的范围内,若是继续往东面去,那就实在是太远了!

听李清月这样说,赵文振先是下意识地点头,却又忽然迷惑了起来。

按说金矿这种东西,就算在安定公主自己的封地内找到,其所属权也是在朝廷手里。

至多就是稍微截留下来少许,能让矿洞所在之地的长官和矿工分到一点油水。

那么到底是由公主来管,还是由安东都护府来管,其实都并没有什么区别。

可他看公主的意思,又分明是想要在找到矿脉后,将其牢牢地把持在自己的手中!

那就并不仅仅是要让这处矿脉落在她的封地这么简单了。

在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赵文振的脸上闪过了一缕难以遏制的慌乱。

他也无法不生出这样的恐惧情绪。

在意识到这种可能性的同时,他陡然惊觉,他所做的“不声张和公主的用意相比,在大胆程度上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哪怕在他面前,公主已从容地顺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山道往上行去,在背影中透着一股天塌下来也有她顶着的自信,赵文振也险些脚下一个踉跄,没能直接跟上去。

李清月却在此时提醒道:“愣着干什么,招呼矿工和斥候往这片山溪里找找。

赵文振咬了咬牙,忽然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这才重新迈开了脚步。

在穿过前方的林荫,眼见李清月伸手掰开了横亘在山道上的一截断木之时,他看到后方的矿工还未跟上来,在这山林之中正是个合适的交谈空间,连忙低声问道:“大都督若真有隐瞒之心,那在当真找到金矿之后的开矿就要千万小心了。

“此地确实地广人稀,却也毕竟有戍守边军在侧,又有行将正式纳入大都督治下的五千多高丽人。人多眼杂,若不慎被状告到陛下面前,哪怕大都督先有战功在手,也难保不会遭到问责惩处。

李清月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着赵文振看来。

黄昏将至,这张到现在也不算肌肉丰盈的脸,更是显得要比寻常士卒壮士消瘦,但在他脸上的决绝之色,却让那双眼睛里闪动着一片灼然生辉之色。

在他出口的寥寥数句之中,李清月也已听出了他的态度。

她同样用只有两人能听到

的声音问道:“可你不觉得我此举乃是对大唐、对陛下的叛逆?

赵文振沉默了良久,直到听到后头已陆续传来窸窣作响之声,像是公主的亲随与那些工匠都要走过来了,这才快速地答道:“若是五年前的我,或许会这样觉得。

“若是一年前的我,则会觉得大都督与那些贵胄豪强均为一丘之貉。但如今的话,这可能只会觉得——

“这笔黄金落在大都督的手中,起码是用来造福于民,造福于士卒的,总不至于出现我刚遇到大都督之时所遭逢的窘境。

李清月的目光有一瞬的闪动。

赵文振的未尽之言,在他字字坚决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其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他看重的是公主对于府兵,或者说是公主对于平民的态度,更因为安定公主给他的这份知遇之恩,愿意效死以报。

所以公主到底是要将这黄金矿脉据为己有,还是要将其敬献给天子,在他这里其实都没有任何的分别。

她没有看错人。

她想,赵文振也没有看错人。

这批黄金若是真能拿到手,她能做到的事情也就更多了。而这其中的绝大部分都不是她自己用来享受的,最多……

嗯,最多就是让她在洛阳再多买两块地。

其他的她也没什么需要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清月轻叹了口气说道。“对这些参与勘探和挖掘的工匠,你都先暂时不要告知他们实情。这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个保护。

“若是真能顺利找到矿脉,我会对此地另行安排管理。不过你大可放心,此次协助我寻找矿脉之人均是功臣,我不会对他们有所亏待的。

她会选择一批合适的人,作为此地的看守,确保金矿的消息不会外泄。

这个看守的人选她也已经有过考虑了。

比如说,沙叱相如就很合适。

那位一度和黑齿常之一起,参与到百济复国运动之中的降将。

在高丽之战已落幕半年之后,他应该已能够意识到,大唐对于他们这些曾经跻身百济高层的将领并没有那么多的看重。

他们要的,只是百济不会继续陷入动乱而已。

可对一位颇有几分抱负的将领来说,这种被忽

视的状态只怕并不太美妙。

而相比之下,曾经败在李清月手中的黑齿常之却先后得到了征讨高丽之中的战功,又在熊津大都督府下得到了体面的官职,与他有了境遇上的天壤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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