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贡院,经过三日的晾晒原本的味道已经几不可闻徐韶华面色微微和缓,可他却知道这样的情况至多保持到正午时分。
届时温度上来考生开始大量饮水后便不由人了。
不过,今日徐韶华并不准备提前交卷,此前正试是他一时没有准备这一次他正要借此磨一磨自己为下一场乡试提前做准备。
这会儿徐韶华只是安静的坐着垂眸闭目养神,静待考卷分发。
而对面的考生这会儿整个人也木了全然没有此前的焦躁。
不说这次他秀才的功名板上钉钉了就对面那位半日交卷的头名人家都不急自己急什么?
许是有头名比着那考生的心也一下子静了下来,这会儿也安安静静的坐在原位等着。
约莫过了一刻钟,考卷便已经发到他们这里了如今考场少了不少人办事倒是更快了。
这会儿徐韶华直接摊开考卷,先看了一遍题目,随后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这次的考题,与当初社学的驳杂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日的考题,竟有整整六十六道。
且这六十六道中仅有十道经义题剩下的大多为律条题少量的数理题以及一部分政论。
这一政论衔接的十分巧妙如今这场覆试基本上已经确定在场考生都可为秀才此时加入政论乃是想要让诸考生畅所欲言。
如此一来也可以让上面的人提前筛出附和自己一方的人才。
徐韶华洞悉人心对于这样的想法只是勾了勾唇随后便慢条斯理的研磨着墨汁随后这才提起毛笔蘸饱了墨汁这才提笔将前面那些经义、律条、数理题一一作答。
这三者对于徐韶华来说已是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是以这会儿徐韶华虽然看着不紧不慢可却只用了一个半时辰便将前六十道题目写完了。
而就在徐韶华停笔的那一瞬对面考生几乎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头名这是答完了?!
徐韶华不解其震惊也没有和其有眼神交流这会儿只一如既往的拿出了消暑的酸梅汤和两盘豆糕。
这样的天气若是吃的油腻则会让人肠胃不适且天气炎热吃食也容易不新鲜是以徐韶华只要了两盘豆糕。
这是取泡发蒸熟的豆子磨成粉加入蜂蜜油
徐韶华这会儿一口
豆糕一口酸梅汤,很快便解决了两盘豆糕,一大壶酸梅汤。
而此时,其他考棚里也已经响起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考生在啃干粮喝水的声音。
而对面那考生也有些忍不住的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酸梅汤,是的,反正现在这覆试也就是走个过场,他可不能亏待了自己!
与此同时,那考生眼睁睁的看着徐韶华吃饱喝足,心里不由嘀咕着,这家伙怕是又要提前交卷了。
正场他都拍拍屁股走的干脆利落,这覆试也不值得他那么费心了。
可是,出乎那考生意料的是,徐韶华吃喝完后,丝毫没有离去的打算,反而重新在砚台里盛了几滴清水,慢吞吞的研磨起来。
那考生看的一愣,这覆试考题如此之多,本来就没有想要考生答完的意思,毕竟人无完人嘛。
可是,看这位非人哉的意思,他莫不是又要如正场那样一题一题答完?!
可随后,那考生想了一下徐韶华的正场的考卷,抿了抿唇,说不得他真有那意思呢?
毕竟,只看正场,便知其毫无短板。
徐韶华对于旁人的目光很是敏感,这会儿敏锐的察觉到对面的眼神从幽怨变成呆愣,随后又变成震惊,不由挑了挑眉。
这位考生的心理活动很是密集啊。
徐韶华没有抬头,只是开始将注意力放在了剩下的六道政论之上。
所为政论,便是直接以政治时事为题,要求考生提出自己的见解,考生既不能千篇一律,敷衍了事,又不能脱离实际,惹人发笑,是以这六道政论本就是来为本次覆试划分名次的关键之处。
可是,对于现在这些还过分青涩的考生来说,他们所言大多都稚嫩可笑。
不过,徐韶华有许青云千里迢迢送来的经验,再加上曾经在霖阳府的那段时日,这便是徐韶华胜于其他考生之处。
而徐韶华要的从来不是区区一个秀才功名,若要考,那便是奔着头名而去!
这六道政论题,由浅入深,起初只是截取曾经旧朝的一段政事,请诸考生论述自己的见解。
但等到最后三道,一道比一道辛辣,一是先帝时期的征伐无度,造成百姓如今的积贫积弱,问考生如何评价。
二是圣上幼年继位,七年方得以亲政,百姓多不知矣,问考生怎么看。
而第三题,也就是最后一题,只有短短一句:主弱臣强,何为?
徐韶华很快写完了前三道题目,等将目光落到这后三道时,不由轻轻一叹。
这位学
政大人倒是敢问。
随后,徐韶华提笔作答:
“学生谨答:国安则民安,民安则天下安。若无疆宁,则无国安,征伐有度,可得太平。”
考卷给的纸张并不多,是以这几道政论题,显然是不准备让考生长篇大论,徐韶华只思索后,写下约莫百字的答案。
虽然先帝曾经不断征伐,以至于最后竟然从民间借银来酬军费,可不得不说,正因为先帝将那些外族打怕了,这才能让圣上年幼继位,却仍得七载安宁。
这是先帝之功,不可磨灭,不可诋毁。
至于题目中,百姓的积贫积弱,徐韶华认为并不只是因为先帝征战的原因,但此题只提先帝,是以他并未多言旁的。
至于其二,曾经小侄子提笔写下与圣上名讳冲撞的字,也确确实实是因为圣上继位年幼,而百姓对于上位者的更换并不放在心上的缘故。
但若是这样作答,那便有冒犯之嫌,君不见,那些御史意图参奏圣上也是要想尽办法,以前人之过以鉴后人。
徐韶华认真思索了一下,随后提笔写下一行墨字:
“学生谨对:古来贤达者,不以年华高低,不论出处贵贱,然贤者之贤已乎天下知。”
随后,徐韶华只简单用了历史上几位名人的事例,认为只要圣上施以仁政,有仁爱之心,他日自当贤名天下知。
徐韶华写完后,停笔一看,摸了摸下巴:
倒是有心灵鸡汤的味道了。
但是这样的题目本也不是需要考生提出多么张扬的想法,只看最后一题便知道了。
若是两道题目连起来读,那便是主弱臣强,以致民不知君。
可连圣上都尚且孱弱,那考生又能做什么呢?
还是炖一锅心灵鸡汤补一补吧。
而最后一题,徐韶华略略思索之后,便知这题并不是想要考生抨击所谓的臣强。
若是如此,这届考生怕是连入仕也不得了。
徐韶华扯了扯嘴角,学政大人这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让考生把这些题目全然作答吧?
随后,徐韶华对于这道压轴题,冥思苦想片刻后,这才轻轻一叹,落笔写下了不足百字的作答。
“学生答:君干臣枝,若使枝大干细,则根应深而固之,方不摇不倒……”
徐韶华为自己这篇作答,披上了植物生长的外衣,可其通篇的实质也不过就四个字:
猥琐发育。
这一点,曾经的少年天子做的很好,具体体现在原文之中,等小侄子上去
时曾经孱弱的少年天子也已有了一众追随者与右相抗衡。
徐韶华将最后一个字写完后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但随后他整个人都僵了。
这会儿已经过了晌午被酝酿了一个时辰的异味终于在贡院里肆意横行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呕很快便被兵将直接警告了。
徐韶华直接将那香包送到鼻尖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但不得不说这味道属实让人有些难以忍受方才徐韶华全副身心沉浸在作答之中倒是直接将这些异味摒弃脑后。
可这会儿他哪怕闭目养神也无法忽视这样的味道只得运转起功法凝聚真气在自己的鼻端。
但真气只可用来屏息不过须臾徐韶华便有些控制不住忙用香包在鼻端剧烈呼吸起来。
不光徐韶华如此对面的考生这会儿整个人脸都变得惨白他将鼻子堵住只用嘴巴呼吸可即使如此也脸色难看的不得了。
而考生们不光要顶着炎炎烈日还是在这样的异味中作答很快便有人坚持不住直接摇铃交卷。
一时间考棚之中不少考生纷纷交卷这覆试中一部分题目他们本就不会也无法争那前二十名的廪生名额又何必在这里遭罪?
很快徐韶华便感觉到一抹人影从自己面前而过一身飘香之味十有八九是身负灵泽巾之人。
随着一连串的摇铃声响起考棚又一次变得安静下来而徐韶华这会儿将作答完的考卷放好正襟危坐方才用真气隔绝异味的法子不成那便要重新想一个了。
这样的异味对于大脑的思考有着极强的攻击性除非徐韶华可以一直保持此前答题时的心无旁骛。
可这种状态的保持何其艰难便不说了其对心力的消耗也远非常人可以承受的。
而乡试足足需要九天六夜便是徐韶华也无法做到这样。
“心无旁骛是紧那么
徐韶华心里思索着这件事现在只是尿液的气味便让人无法忍受那等到乡试还会有更无法接受的味道。
人无法时时紧绷那么……不如试一试全然松弛?
徐韶华微微垂下眸子少年坐的笔直笔直炙热的阳光毫不怜惜的撒在他玉白的面容之上只有那高挺的鼻梁阴影渐渐变化昭示着时间的推移。
对面考生见徐韶华今日竟然没有提前交卷也有些诧异不过今日的题目属实太多即便他也一时无法作答完。
最重要的是这考棚的味道太特么刺脑了。
可是他还是要留下来。
一场小小院试便无法忍受那待他日乡试又当如何?
今日那些因为覆试无望便直接草草了事避退的考生待他们乡试之时可没有离开的机会!
“当——”
一声浑厚的钟声响起徐韶华如梦初整个人却浑身轻松好似方才他不曾参加过一场激烈的考试。
而那些让人苦恼不已的异味也在这一刻被他不在放在心上。
方才那被他结合了九霄心法的吐纳之法实在好用当他吐纳之时九霄心法亦在随之运转。
可以说是另一种的心无旁骛。
但彼时徐韶华又保持着松弛的状态在二者之中敏锐的寻找到平衡那么接下来只要依旧能找到这种感觉便可以无惧以后贡院配套设施带来的“精神攻击”了。
徐韶华看着自己的考卷被糊名封好这才收拾好东西脚步轻盈的离开了考棚。
而对面考生这会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明明大家都被这考棚里的溲味腌了一日那叫一个精神萎靡怎么就那头名神采奕奕?
对面考生一时面露难言之色这就是他可以考中头名的原因吗?
可是他明明在考棚里干坐了一晌!
这一次徐韶华没有提前交卷可是给对面考生造成的伤害却更大了。
徐韶华对此一概不知等他出了贡院便看到安望飞几人在门口等着:
“华弟你怎么才出来?我看易平哥一直在这里才知道你没出来。不过这次覆试的题目就不是人能做完的华弟你不会是想把那些题目答完吧?”
安望飞玩笑的说着胡文锦也忍不住道:
“难不成是因为覆试不重要这才出了那么多的题目
胡文锦的声音低了下来没有说下去。
那政论就不是人答的!
他们哪里敢说先帝和圣上的是非?
可要是让他们只说一些歌功颂德的话牵强附会不说届时答卷张榜公布他们可没有那个脸!
“反正这次的政论我都跳了。”
胡文锦如是说着叹了一口气:
“况且就算不跳就这样紧迫的时间任谁也答不完吧?”
胡文绣不由开口道:
“兄长所言不错这次的考题中我数理不如兄长只答了五道政论只写
了两道至于其他的……”
胡文绣不语却知道那些远不是自己可以沾手的眼看着四下无人胡文绣忍不住道:
“纵使先帝有广开言路的律条在可是学政大人这次也太敢写了。”
什么主弱臣强这不是暗指那四位文武大臣吗?
这是他们能写的吗?
凌秋余也不由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后这才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徐韶华好奇道:
“徐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你这次出来的这么晚莫不是也在为那些政论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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