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率是从不求人的,亦从不失风度。
从林在云来到这个世界,认识这个人开始,就没有见过他失态。
“我只要十分钟。”
陶率望着林在云,目光里,竟隐隐有点恳求,顾不得李秘书在场,他又开口:“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找我吗?”
林在云怔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沉默回绝。
陶率僵在原地。
他们多久没有好好谈过话?半个月?亦或者一个月?肯定没有太久。
他艰涩笑了下:“难道,在你心里,我还不如霍遥山这种人?”
青年仍是侧着脸,站在会场外树荫下,眼睫低垂,不屑置辩的模样,过了大约十几秒,才说:“你就非说他坏话不可吗?”
陶率被他问得定住,好像一时间不能理解他说的话,慢慢道:“什么?”
林在云别开脸,冲李秘书说:“走吧。”
李秘书拿过他的车钥匙,一会儿替他把车开回家。
两人要下台阶时,才听到陶率喊他。
“林在云!”
李秘书停住,林在云还是往下走。
陶率几步追上去,李秘书伸手拦住他,他朝着林在云道:“你还真是够天真的……你怎么不想想,霍遥山凭什么帮你!”
他的话和情敌愱忮抹黑没有两样,林在云根本不信,快步走向远处的黑色卡宴。
“陶总……”李秘书皱眉想要打断。
陶公子哪还有风度翩翩的样子,额发散乱,对李秘书发起火来:“滚开!”
李秘书不恼,平静笑道:“陶总,您旧情难舍,但也要有点绅士风度吧?林公子不想听,你就不要纠缠不放了。”
陶率看了对方半晌,他转过头,台阶下面,林在云的背影已经走得很远。
“霍遥山想怎么样?”
李秘书露出疑惑表情:“陶总,你设计林氏集团,害得林公子一夕间众叛亲离。是我们霍总仗义出手……”
陶率冷笑:“我是不如霍遥山手段高杆!他明明……”
霍遥山捏着根烟,拿打火机点燃。橙红色的火星在烟头一亮,很快又熄了下去。
他咬着烟,靠在车窗边,沉默着。
手机在车子置物台上,又一次发出消息提示的声音。
车里很快满是烟味。他垂着眼,强迫自己不去看大楼门口方向。
他看到陶率追着林在云出来,就猜到陶率要良心悔悟。
真够可笑的,什么烂事都干尽,到头来还要当好人。坏人当不彻底,善人又不纯粹。彻头彻尾的小丑,跟这种人并提,真是羞辱。
霍遥山深深吸了一口烟。
李秘书去了这么久,林在云都知道了吗……
他不能再往下想。
“扣扣。”车窗被敲的声音。
霍遥山眉头微动,转过头。
林在云弯腰站在车窗外,漂亮的脸上有点不高兴的表情。
霍遥山心中沉了下,不动声色地打开车窗。
“怎么了?”
今天难得太阳很好,青年拿手挡着日光,但还是被照得睁不开眼,卷翘的睫毛眯起,挡住一双浅色透亮的瞳孔。
车窗一开,他被浓烈的烟味呛得咳了几声,皱紧眉头。
霍遥山又将另外的车窗打开,散掉烟味。
男人轻笑了声,好像在笑林在云娇气,散完烟,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林在云撇撇嘴,对于霍遥山的疑问颇不想答,却还是说:“太阳很晒?”
霍遥山微笑:“我怎么知道。不是你现在外头站着吗?”
青年咬牙:“那你……”
霍遥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眼中阴霾褪去,又微微一笑道:“我本来是要下来接你的,但看到你和旧情人叙旧,不好打扰。”
林在云噎了一下,不作声了,好像觉得理亏。
霍遥山替他打开车门,看他坐进副驾驶。
片刻的沉默后,林在云悄悄抬眼看霍遥山。
“……他非要纠缠。”
青年底气不足地辩解。其实他心里确实想听陶率说,才在门口停了下。
可终究,他还是相信霍遥山的呀。
霍遥山淡笑:“你不用解释。”
车终于开动,缓缓驶出这片街道。
林在云静静看着车窗外面倒退的林荫道,一棵棵树飞快往后飞驰。
过了会儿,林在云警觉:【别在我脑袋里扎小人。】
系统:【QAQ】
林在云:【……算了。】
系统继续扎陶率小人,又默默用数据体生成一个小人。
林在云:【气什么,我们只在这个世界生活两年。】
系统拿出一个倒计时板子,一天一天数着日子。
林在云仍如往常,一日日去林氏上班。每天傍晚,霍遥山总来接他。
偶尔也有不来的时候,那大约是霍遥山要见哪个领导长官,实在推脱不掉。但是一有空,霍遥山就会出来给他打个电话。
没多久,行业内都传遍了他和他亲密无间。恒云破天荒给林氏担保,真把摇摇欲坠的林氏集团股票又挽救回来。
林在云每每出席什么场合,名字后面必然跟着霍遥山。
听电话都有人打趣他和霍遥山,又听说R国通过同性婚姻,国内都不少名人跑去宣誓一生一世,便有好事者追问他们何时动身。
林在云不会把这种问题说给霍遥山听,霍遥山也乐得装作不知。
外人眼里他们是才子佳人一段佳话,其实只不过一个交易。
只有一天,霍遥山头一次越过交易的界限,在车里吻他,又忽然模模糊糊问他:“陶率和你说什么?”
林在云仔细打量霍遥山的表情,男人往日里总是神情淡淡,不露喜怒,这刻却有点阴沉沉,看着嚇人。
他便笑了:“你连这样的气都生。真该叫恒云员工知道,他们老板这样小气。”
他说得好冠冕,霍遥山先是皱眉,又跟着他笑起来:“学我说话。”
林在云道:“是你非要教。”
霍遥山真是个好老师,悉心教他怎样经营产业,又给他分析股市。爸爸只教过他明面上的经营,霍遥山教的是他们互联网那一套,什么操作舆论和话术,怎么在局中利益最大化,如何做局怎样骗人。
“你学得太慢。”霍遥山总这样说他。
其实霍遥山知道,他不是学不会,只是他有点可笑的天良未泯,做不到霍总这样绝情狠戾。
霍遥山凑到他耳朵边,吹气咬他耳垂,逗他痒得直躲,才又笑说:
“好了,你就告诉我吧,我一直想着这事,谈判总出神失利,觉也睡不好。”
林在云凝神注意,果然见他眼下青青的,当即道:“你没问李秘书?”
霍遥山道:“我不敢问。”
林在云不相信:“霍总还有怕的时候?”
可顿一顿,还是告诉他:“陶率没说什么,只是说你坏话。叫我小心你。”
霍遥山敛住神,仍是笑看着林在云:“那你可要相信他,小心一点我。”
林在云听他话里一股醋味,只笑看他,不说话。
四目相对,霍遥山又有点要吻他了,他伸手挡住,霍遥山就吻在他手心里。
林在云不禁说:“吃谁的醋不好?你平时洞若观火,怎么这会犯糊涂。我就是再蠢,也不会爱上仇人。”
霍遥山就着吻他的姿势,将脸埋在他的臂弯间。
林在云摸到他原本光滑的下巴,有一点点青青的胡茬,跟高中生青春期似的,有点男孩气。
他白细的手指收回去,推了下霍遥山,嫌弃说:“扎手。”
霍遥山不肯动,闷闷地笑,过了会儿,才说:“你就敢打包票,一定不爱上仇人?”
林在云不明白起来:“我和陶率十天也见不到一面,你哪来这么大的成见。”
霍遥山吸了口气,又叹气,终于最先退步:“我不能同你辩论了。在你这里,我总是输,还不如不辩。”
他年少就白手起家,每一次并购都不失手,在生意场上他总是赢家,走斝飞觥千金一掷,从来不输。
从商以来,霍遥山每一次决策都称得上豪赌,才成就如今商业帝国。可每次豪赌,他都十拿十稳。
林在云知道,霍遥山不是说不赢他,哪有老师说不赢学生。这话多半是哄他开心。
工作里,霍遥山从不哄人,只有这样私底下的时候,林在云才觉得他们好像在恋爱。
他们不是恋人,顶多一个见色起意,一个因利而合。
但李秘书老是说:“总裁当然喜欢林公子。”
又说:“他对待你不一样。”
不光是李秘书,整个恒云都好像被统一话术培训。
就连恒云的前台见到他,都立刻道:“呀,是小林总!你先稍等,总裁马上就来。”
好像笃信只要他来,不管有没有预约,不管霍遥山在不在忙,都一定会来见他。
林在云:【恋爱脑就是这样被骗出来的】
月中,霍遥山忙碌起来,连着好多天见不到人。
林在云知道,他一不见人,就是在处理公事,大概率还是保密项目,除非事毕,不然谁都见不着。
他形单影只了几天,媒体就说他们劳燕分飞,感情生变。
连公司里的实习生,都八卦看他,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眼圈红红之类的佐证。
林在云看那些报道,只觉得好笑,他们根本都没谈过情,倒先迎来情变。
谁知道傍晚,霍遥山的黑色卡宴就停在了外面。
好些人在窗玻璃边看。正好快下班了,leader才默许这消极怠工行为。
林在云踩着点下班,让围观群众们寒风里好等,终于盼到了另一位主人公。
“不是在忙?”
霍遥山静静看他走近,才一笑,脱下手套,给他把围巾系紧了点,说:“我再不回来,要被造谣个没完。”
林公子风衣外套,双手插袋,围巾也只松松绕两圈,看着很潇洒,微扬着头,压低声音笑眯眯道:“你是玩舆论的高手,还怕假新闻啊?”
霍遥山学着他歪头压低声音:“我怕什么,你不知道?”
林在云被他滑稽的样子惹笑,推他走,反而被他握住了手。
霍遥山的手温暖干燥,抓住林在云,像抓着一块冰,就要融化在他手里面。
“这么凉。”霍遥山望着他。
林在云撇嘴:“这么操心,小心提前变老。”
霍遥山大笑:“那才好,我怕要是死在你后面,还要给你处理不知道多少年的麻烦事。”
涉及生死的话题,两人都怔了一怔。
林在云先垂下眼:“走了。”
他们说好了不要爱对方,省得将来纠缠牵扯不清。无非是图年轻鲜活的时候,各取所需。
这样的关系维持几个月都不知道,霍遥山先说到什么生老病死,无疑过了界。
芳潢大道种满银杏树,此时入了冬,早已光秃秃,他们吃饭的餐厅就在一棵银杏树旁边,透过窗,一眼能看到窗外的冬景。
吃饭的时候,霍遥山一直看时间。
林在云也不说话。
霍遥山很快觉出他的不高兴,将表盘遮住,改为十指合拢,定定端详他。
林在云道:“怎么?”
霍遥山笑道:“我明白了,再着急,也就这么一点时间,我不如看着你。”
“你可以先回公司。”
霍遥山又微微一笑:“你以为我节省时间要回公司?难怪生了气。”
林在云赧然:“我没有。”
“你每次生气就皱眉,下垂睫毛眼睛难过瞪着人,好明显。”
他当然不信,又忽然叹了气:“我没有怕过人,但怕你皱眉。”
林在云侧过头,服务生刚好拿起窗边的花盆,推开玻璃,窗外面的冷风猛一扑进来,把他头发吹开。
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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