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苍山负雪。

倘若只看这天穹之下正处夏夜的藏原,和早两年间的情况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自打武周太子送来了那份战书到如今,整座吐蕃隘口大营内都已陷入了愈发紧绷的备战状态。

对于以肉食为主的吐蕃精兵,和待遇向来不差的武周边防士卒来说,就连夜晚也绝不是能够放松戒备的时候。

赤玛伦更是屡次研究过武清月还是安定公主之时打出来的那些战绩。

她看到,武清月向来喜欢节省士卒在作战之中的人力损耗,便不会单纯仰仗着自己此次带兵前来的人数优势,平白将人命堆在关隘之下。

高句丽之战她以身作饵,击溃禄东赞的那一次她带兵自蜀中越境,擒下钦陵赞卓的那一仗,更是有着天火神雷相助,那么这一次……

“这一次,她又会用什么办法来谋划取胜呢?”

赤玛伦望着远处遥遥可见的一点火光,脸上既是对那近在咫尺敌人的忌惮,又是一种连自己都并未察觉的战意沸腾。

在今日,她带着赞普又一次在军中告知,倘若敌军故技重施,用那等天雷地火进攻关隘,便即刻后撤,等这雪山山神震怒之力将对方掩埋,又倘若敌军还有额外未知手段,也不得引发军中哗变。

赞普在此,摄政太后在此,就算真到了关隘被破之时,也是她们与此地守军共存亡。

只要军心不乱,自有后继兵力前来发起支援。

这番战备陈词交代下去后,原本还因武周战书而浮躁起来的营中气氛,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但这些,显然还不足以让赤玛伦因此而自傲。

就如此刻,赤都松赞已经在仆从的看护之下被送去就寝了——以一个孩童的身体也确实无法支撑这样高强度的军营环境,可她赤玛伦却还不得不继续戍守在此谨防有变。

也就是在此时,她忽然听到山头的岗哨传来了一声清越的哨响。

赤玛伦的神情当即一变。

在她所在的位置,还看不出远处的变化,但身在高处的守军势必看到了什么情况,这才发出了那个警戒的信号。

“别动,只有守关戒备!”眼见听到哨声的士卒当即就想要拉动全营的通传鼓号,赤玛伦连忙厉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等上面的传讯下来再动!”

他们这头有着地理条件的天然优势,只要守关士卒警醒,敌军没有那么容易越过屏障。

不能因为一个还不曾明了的信号,就将所有的守军全给喊起来。

在人力本就不足的情况下,绝不能被敌军牵着鼻子走。

这声哨响,还不够有着响彻全营的穿透力,也让赤玛伦的这个决断下达之时,除了关头凝神警醒,快步抵达哨岗的士卒之外,后方的整座大营都还处在休憩的沉寂之中。

赤玛伦没有下一步的命令,而是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夜幕星火。

直到一声解除警报的短促哨声,在小半个时辰后传入了她的耳中,昭示着前方并不是真有大军前来发起夜袭,她这才缓缓松开了自己紧握着的手。

“太妃当真是料事如神。”赤玛伦回头,就见今晚守夜的将领走到了她的身边,却并未在面上浮现出多少喜色。

赤玛伦扯了扯嘴角。“料事如神吗?那也未必。”

就像她还无法确定,今夜敌军的异动,到底是在试探他们这头对于敌袭的应对速度,还是想要让他们营中疲惫易于生乱。

更麻烦的是,他们吐蕃看似拥有山峦天险为屏障,这屏障本身,又何尝不是一座将他们监禁起来的囚笼!

对面可以用这样的试探手段,他们却不能试试出兵进攻。

在局势未明之时,赤玛伦也不能将这份担忧宣告于营中,只能先暂时自己按捺住了这份焦虑。

她转头对着将领吩咐:“明日交接戍防之时,我会去小憩一阵,务必按照我先前的安排,谨慎行事。”

“是!”

好在,戍守于此地的将领士卒里,有不少正是没庐氏的直系部下,完全听从她的号令。

以她如今也才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身体,更是完全负担得住这等昼夜颠倒的指挥。

她选择让营中的士卒保持夜间的好眠,而不是被动辄掀起的敌袭信号给惊醒,也是一个完全正确的选择!

只因当第三次夜晚警报响起后不久,自上方高处第二道声音,不是警报解除,而是一声拉长到有些凄厉的哨响。

这才是敌军正式进攻的信号!

藏原之上的夜晚,哪怕正值盛夏,也是一阵寒

凉夜风过境,赤玛伦身着甲胄也不觉闷热,反而是在那哨声响起的同时,只觉有一阵冷风穿进了甲胄的缝隙之间,让她忽然彻底惊醒了过来。

“传令——全营备战!

那些身居高处岗哨的士卒没有判断错误。

就算他们没有什么先进的夜视工具,也没有武周军队手中的望远镜,但他们从敌军火把与人影的变动里判断出的敌军来袭,正是今夜的事实。

也几乎就是在赤玛伦发令的同时,众人脚下的土地都传来了一阵阵难以忽略的震动。

山前旷野之上,一支支燃起的火把逐渐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变得清晰起来,也让人看到了随同火把移动的铁骑精兵和一座座攻城巢车。

以中原兵马的本事,他们正是要将这座雪岭险关,当做攻打城池一般处置!

在这迫近而来的大军面前,饶是夜色已经将其中的兵刃寒光给消弭了大半,也让敌军如狼似虎的眼神,都被掩盖在了火光之后,吐蕃守军依然感觉到沉沉而来的压力,正在逼迫着他们不得不再将自己的武器握紧一些。

“请太妃先行退下城关。

赤玛伦没有耽搁,当即快步走入了后方营中,换了一个指挥的位置。

她先前的判断并未出错,她也对外说出了那句与前线守军共存亡的诺言,但这并不代表她真能有这个本事冲杀在前。

浩荡来袭的武周大军也根本不给城头上的守军以一点反应的时间。

吐蕃的投石车与箭弩抵达不了对方的前军,却已先有一支支弩/枪凌空而来,越过了前方并未被火把照亮的夜幕,直接插在了城头之上。

这些弩/枪当然没有什么精准度可言,但在这一阵汹然的乱射面前,依然有吐蕃士卒没能及时避开眼前的利刃,直接被钉死在了城头。

但凡赤玛伦的速度慢上须臾,她也未必能保证,自己不会是这其中的一个倒霉蛋。

而这些弩/枪的作用,显然还不只是如此!

弩/枪横飞造成的城头大乱,正给了武周的攻城车和投石车以前进的机会。

在极短的时间内,身着重甲庇护的士卒就已经将这些大车往前推进了不短的距离。

不过吐蕃那头也绝没有坐以待毙

,也就是在此时,在吐蕃的军中传出了一声特殊的号令。

随着那一声铜锣震响,在城关之后的投石车也开始了运作。

但在这些投石车上装载的,并不是从藏原腹地搜罗而来的巨石,而是——

一只只提前捆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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