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校外风云变幻,警校内却是风平浪静。随着气温上升,樱花从南向北灿烂,夏天轰轰烈烈地压向世界。
稻川秋蹲在角落里,嘴里啃着磨牙棒。
而操场上的学生们正两两分组,拳拳到肉地互殴。
不对,也不算互殴。算切磋。
降谷零一拳砸向发小的脸,毫无留情之意;诸伏景光向左一偏躲过,毫不客气地扫腿将对方绊倒。
降谷零即将倒地时猛地伸手,卡住了诸伏景光的脖子,后者发出一声闷哼,反应迅速地去掰他的手臂,却已经晚了,两个人顺着重力向下,“砰砰!”同时摔到了沙堆中,脸上滚了两圈沙子,降谷零呸了两声,想要站起来,偏偏被制住了动作。
没办法,他挑起眉,同样桎梏住试图爬起来诸伏景光。两人从小打闹到大,现在滚在地上,教官的要求被扔到脑后,“咚咚咚”,小孩掐架,他俩像两只鸡肉卷一样滚来滚去,掐得筋疲力尽,掐得狼狈不堪。
稻川秋在旁边看他们两个划水,举手:“教官!我要举报!”
她的声音不大,但莫名很有传染力,鬼冢在一群哗啦啦的打架声中捕捉到她的呼声,回头看她。
“他们两个划水摸鱼!”
鬼冢气势汹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过去,一眼看到正在泥坑里打滚的两人:“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在不远处发来了贺电:“哦豁。他们最近惹她了?”
“小秋好暴躁。是因为我们聚会不肯和她一块去居酒屋吗?”
“……她不会知道我们把她的请假条扔进洗衣机的事了吧?”
“别说这么恐怖的可能……呃!”
幸灾乐祸不久,稻川秋就转移了炮火,鬼冢八藏刚刚转过身,就又被指引着找到了另外两个刺头。最后,除了伊达航,四个泥人站成一排,被指着去跑操场。
空气中振动着教官的咆哮:“偷懒了几分钟,你们就给我跑几圈!”
降谷零一边跑一边腹诽:“那我们岂不是要跑到天黑?”
“天黑了也不一定跑得完……”诸伏景光在旁边严谨地补充。
松田阵平一边跑一边翻白眼:“都怪你们!谁把她惹得火气那么大,都烧到我身上了!”
萩原研二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托着下巴,盘着腿看他们跑圈的女生:“有没有一种可能,小阵平你闯的祸更大呢?毕竟把请假条扔进洗衣机里销毁的想法简直是天才之作。”
“你们在交头接耳什么!跑快点!”
那边的鬼冢不经意抬头,看到几个刺头凑到一块不知说些什么,登时发出一声咆哮,鞭子一样抽着几人狂奔。
所以说啊到底是谁惹了她啊——?!
松田阵平加快了速度,仰天长啸,脚步抖抖抖把身上的泥土抖下来。几人把他当成发声筒,苦哈哈地拔足向前。
直到下课,学生们散去、鬼冢也走了,他们都还在稻川秋的监督中往前跑。
不免在心里犯嘀咕。
——所以,到底是谁惹了稻川秋,让她满脑子折腾他们?
这个问题,同样有人想问。
“你觉得你很神气吗?”
“哈!这幅样子真够自大的,恶心!明明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居然也配和他们走在一起。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喂……喂!混蛋!我在和你说话!你在装耳聋吗?!”
从头顶传来的叽里咕噜的辱骂声,发着虚,又强做镇定地从自己的词汇中汲取力量。平庸、弱小、虚张声势。
什么东西?
稻川秋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眼珠微微下移。她并没有如面前人所愿地抬起头来,而保持着平视、甚至俯视的姿势,被遮蔽的光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翳,让她看上去漠然而漫不经心。
半晌,她好像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你在和我说话吗,”她说。
“那不然呢?!你不要瞧不起人!”
面前出现了一双穿着有些破旧的运动鞋的腿,向上延伸是警校的校服。她盯着这双鞋看了一会,没有多交谈几句,就从这点轻微的表象中得出了结论:
“家境贫寒,擅长考试的应试教育派,体能一般,考进警校后跟不上训练强度,在被劝退的边缘徘徊。
“对排名前列的优等生羡慕甚至嫉妒,因为深知自己不如对方,所以连挑刺都不敢,而将矛头转向了和优等生走得很近的、传说中的入学‘笔试第一’。
“你现在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看上去很好欺负吗?”
她微微抬起了眼,面前站着的警校生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空气中原本浮着的酸而腐臭的气味发生变化,嫉妒和恼怒变形成被震慑住的茫然和恐惧。
他的发型老土、身形瘦瘪、脸色蜡黄,不久前脸上膨胀的怒火和装模作样像气球被扎了一针般退散消失。
她在说什么啊……?等等……
“喂,喂,你……你这家伙,难道之前调查过我吗,哈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
他脸色很差地给稻川秋找了个“理由”,同时也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不然,他根本无法解释这个除了在射击课上出风头、其他时候低调过头、不与降谷零等五人以外的学生相交的女生,怎么会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他的这么多信息。
明明是大夏天,他却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浸湿。他有些慌乱地想要从对方身上捉出破绽,却在对上稻川秋的眼睛时悚然一惊。
她的眼睛像矿石。铅灰色的,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冷漠、冷淡、带着嗤笑,但这嗤笑都很淡。
他好像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丑陋、愚蠢,自以为是。
稻川秋毫无给他递台阶的意思。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声音没有起伏如同念白,内容却带着恐怖的力量,将警校生打得节节败退:
“父亲是无业游民,母亲是白领。明明母亲赚取了所有的生活费,却受到父亲的影响而对母亲怀有怨恨,认为对方忙于赚钱、忽略了对你的教育。不敢当面对母亲说无礼的话,对别的女生反而出言不逊。你有三任女朋友,全部都是你骗——”
“等等!等等!请停下!——我知道错了!请您不要再说下去了!拜托了!”
“嘭咚”一声,男生的高度直线往下坠,直到他的头颅比坐着的稻川秋还要低。
他趾高气昂时有种狐假虎威的装模作样,土下座的姿势却熟练至极:“我…我一时鬼迷心窍,请您不要和我计较……”
稻川秋说得全对。靠着母亲努力工作而维持的家庭贫穷而岌岌可危,他在醉酒的父亲的挑唆下对母亲怀有怨恨。上了警校之后,他对人群中脱颖而出的降谷零等人又嫉妒又恨,偏偏因为懦弱不敢挑衅。
嫉妒是魔鬼,将他的心百回千回地抓挠。没有勇气向更强者发起挑战,弱者反而成为恃强凌弱的伥鬼。他该挑中谁来发泄他心中的情绪?
几乎不需要思考,他选中了稻川秋。
稻川秋。
她在入学那段时间里确实出尽风头,渐渐却因为常年请假、缺席训练而引来了非议。
枪法很好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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