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雪的一声喊,把屋里的安杏花喊了出来,怀里还抱着被吵醒的弟弟。
“安安啊,你怎么了?来,让娘看看。”
“娘,有虫子!”安素雪往亲娘怀里扑。
罗武一脸无措,讷讷地伸手,示意他已经将虫子摘下来了。安素雪埋头在安杏花怀里,闷声喊道:“拿走,快拿走。”
“罗武啊,安安自小就怕虫子,尤其是这等毛多的虫,你忘了小时候你拿虫子吓唬她的事情了?”
“安婶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花里面有虫子。”
安杏花安抚了一会,安素雪收了眼泪,见弟弟小竹子一直盯着自己,她还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弟弟的脸蛋,小孩快乐咯咯笑,露出一口乳牙。
小孩子的笑容最是有感染力,安素雪也跟着笑起来。
刚哭过的姑娘,眼角还带着泪花,所谓芙蓉泣露,不过如此。
罗武愣了愣,心中涌起熟悉的悸动。
“安安,对不起。”他再次道歉。
“没事的,你也不是故意的。”
安安就是如此温柔善良的姑娘,罗武看着她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模样想,如此美好的人,谁会不喜欢?
弟弟要睡觉,安杏花就抱着儿子回房了,罗文从高墙上跳下来,皱着眉头数落罗武。
“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欺负安安?”
一句话将孪生弟弟定罪,转而温声安抚眼角还泛着红的姑娘,低声叙话,不复方才训斥弟弟的凌厉模样。
“街角那家新出的口脂,你喜欢的桂花味。”
罗武瞪大眼睛。
那不是他娘让大哥去买的口脂吗?
怎么成了专门给安安买的了?!
所以这次也和之前一样,罗武弄哭了安素雪,罗文过来善后,将小姑娘哄的破涕为笑。
从高墙翻回去,罗武阴恻恻的看他哥。
“做什么?”罗文满不在意的道:“难道不是你将安安吓哭了?”
罗武是个直性子,他急忙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哎,不对,我问你,那盒口脂不是你给娘买的吗?”
“嘘。”俩人就站在墙根底下,甚至能听见逗弄小孩的声音。
“我们去那边说。”
最后罗武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就被大哥派去送酒,不了了之。
……
晚上,陈山在整理今日的进货单子。医馆的药材大多是从货行购买的,还有一部分是城外百姓采摘上门买卖,每一笔都在账目上体现清楚,方便查账。
“唉,进货价格又涨了。”
安杏花给儿子盖好被,从床榻里探出头,“涨多少?”
“不多,就五文钱。”顿了顿陈山继续道:“这才刚开春,涨了两次。”
第一次涨三文钱,第二次是五文钱。说是外面世道乱了,药材的价格还会往上涨,因着成本高,其他医馆的开方子抓药也跟着涨,唯有陈家医馆,还是原来的价格。
所以最近陈家医馆生意格外的好,三个会看诊治病的人忙碌起来,每天都有人请上门。
安杏花道:“都说世道乱了,昨个儿和隔壁聊天,她说南边有乱党,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么久了朝廷还没处理好。”
陈山合上账本道:“去年年底时候新皇登基,说不定没站稳,算了,这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操心的,这几天我多问问,看谁家的货便宜囤一批,若是真打到这,咱们也心里有底。”
“应该不能,咱们在北边,一南一北跨越千里,哪能过来。对了,那个亲戚是不是快到了?”
年底时候收到一封远亲的信,说他儿子要过来投奔他们。陈家在本地有不少亲戚,这位远亲安杏花倒是第一次听说。
原来是陈山母亲那边的亲戚,算下来早就出了三服,只能勉强算远亲罢了。陈山记得对方似乎当了官,两家多年不曾来往,突然收到信还很吃惊。
信中说他的儿子要过来,请陈家帮忙照料。
与信一起来的,还有一张百两银票。
一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安杏花好奇问对方是什么官,陈山回忆好一会才想起来。“好像是在茶马司任职,具体什么职位不清楚。”
本朝和西戎吐蕃多有商贸来往,用茶换马,所以朝廷在边关建了茶马司,专门处理换贸事宜。
安杏花当时还说,看来油水颇丰。
陈山则是不打算用这个钱。
“信里说那孩子和安安同岁,咱们家不差这一双筷子,这钱到时候给孩子吧。”
安杏花其实不大乐意。
医馆看诊治病抓药不涨价也就算了,怎么多个人吃饭多开销,还不用人家的钱?何况对方是给了银票的。
但这话安杏花没说。
她和陈山成亲多年,了解陈山的性子,他就是个淳朴老实心肠好的善人,否则当初她也不会嫁给他。
他对待安素雪视如己出,已经让安杏花欣慰了。
罢了,徐徐图之。
陈山脱衣服熄灯上榻,又问起白日安安怎么哭了。
安杏花如实道出,陈山道:“一晃隔壁双生子都长大了,说起来,他们年岁不小,再跳墙就不合适了,明日你同罗家的说一声。”
“嗯,知道了,快睡吧。”
翌日,一家几口照例早起,安素雪习惯早上来正房帮忙照看弟弟。
弟弟大名唤作陈修竹,乳名就叫小竹子,水润的眼睛脸蛋圆鼓鼓,像是年画小娃娃,抱出去总是会吸引路人的视线。
小孩圆滚滚的肚子套上厚实衣服后,像是一个小圆球。趴在那吱呀学语,可爱的紧。安素雪老是忍不住想亲亲弟弟,但这样做兴许会导致弟弟生病,于是她只摸摸柔软的头发,捏捏肉乎乎的小脸蛋。
“安安,你快来吃饭。”
孩子太小离不开人,只有安素雪来帮忙照看的时候,安杏花才能去做一家人的早饭。前面医馆已经开门了,大多时候陈家父女端饭菜在前面吃,他们娘三个就在卧室用饭。
医馆生意不错盈利丰厚,早上一家人每人分个鸡蛋,一碗小米粥,还有安杏花亲手做的咸菜。昨晚和好的面,今早摊了两张大油饼,外表金黄酥脆,内里暄软带着葱香。
安素雪饭量不大,吃了巴掌大的饼后只吃了半碗粥,安杏花递给她剥皮鸡蛋,道:“这个必须吃,好东西。”
小时候吃不到鸡蛋的,那时候安素雪的外祖父母家里穷,养了几只鸡鸭,下蛋后要送去集市上卖钱。就算有零星被打破的鸡蛋,也会给安素雪的表哥,也就是外祖父母的亲孙子吃。
那时候她年岁小,不知道母亲把成亲的彩礼钱留下了,总之,过了一段不算特别好但也不算特别坏的日子。
后来到了亲娘膝下,她才过上好日子,鸡蛋随便吃,不会只给旁人不给自己,而且也不会因为她吃的多而数落她。
随着年岁的增长,她早就长成了落落大方的城里姑娘,不见小时候畏手畏脚的模样,甚至现在还会嫌弃鸡蛋太噎人而不喜欢吃。
但亲娘递过来的,安素雪懂事的接过,又盛了半碗米汤顺了下去。吃完饭帮忙收拾干净,安素雪出门看诊去了。
陈家四个大人,三个忙着治病救人,安杏花也没闲着,每天光是照顾幼子就已经焦头烂额。幸好孩子一天比一天大,多少能省心些。
抱着孩子去了隔壁罗家,要了一坛子药酒。
“上次用的怎么样?”
说话的是双生子的母亲,为人泼辣豪爽,两家是邻居互帮互助,比如这药酒的方子就是陈山研究出来的,可内服也可外用,安杏花腿早年落了毛病,用药酒搓搓会舒服些。
“好用,阴天下雨也没那么疼了。”
她拿酒自然是不要钱的,罗母还挑了一坛子桃花酒。
“不醉人,回口甘甜,城里正时兴喝这个,你拿回去和两个姑娘试试。”
道谢之后坐下闲聊,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孩子们身上。
安杏花说双生子懂事能干,罗母一脸骄傲,附近的街坊邻居们都羡慕她有俩儿子,长的又俊又能干。
罗母笑完之后夸道:“香玉也是好孩子,天天帮她爹忙活,还有你家安安,哎呦,才十六就生的这么好看又会看病,我看再过几年,非得被人唤作女医仙不可!”
安杏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家里富足儿女双全,没什么比这更让人开怀的事情了。她没忘记这次的目的,状似不经意的提起横在两家的那堵墙。
“我早上看,中间凹陷了一块,想起来孩子们小时候罗文和罗武调皮,总是不走正门,非要从墙上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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