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枝春/怀愫

各家女眷们离舫下船,人人都好似打过一场硬仗。

年老的精神萎顿,年少的花容黯淡,如逢大赦般坐车归家,都盼着这位贵人能早些离杭回京。

楚家一行人等在岸边。

楚老夫人还待与容老夫人说些什么,容老夫人拄着雕花木杖,截断她的话头:“等到我们朝朝摆喜酒那日,你们可都要赏光观礼。”

楚老夫人并不觉得自家不厚道,当年京城那些旧事,小辈们不知道,容老夫人总是知道的。

眼看容老夫人并不说破方才舟上的事,她笑道:“恭喜朝朝觅得佳婿。”

当时都已经预备认下,可容朝华她自己选了别人,这可不能怪楚家不扛事。

楚老夫人还看了眼自己的女儿:“朝朝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与我的亲孙女儿也不差什么,如今得了佳婿,我可得给她添几抬嫁妆。”

楚氏扶着婆母,目光与母亲一触,又看向两位嫂嫂。

程氏与楚老夫人一样面上含笑,杨氏的脸上却已经露出“幸好如此”的表情。

楚氏看了眼母亲,此时找补,又有何用。

两家牵连深,容老夫人就替朝华收下了几抬嫁妆的“赔礼”:“这一回累得我胳膊也抬不起来了,咱们过些日子再聚。”

楚家人坐上马车回府,杨氏终于吐出口气儿来,抚着心口对楚老夫人说:“好了好了,这下可算好了。”儿子再也不用心心念念着容朝华了。

程氏也放下心中大石,她还真怕老太太认下这个孙媳妇。

楚老夫人看了眼二儿媳妇,恨铁不成钢:“住口!”

杨氏突然被婆母喝斥,心里颇有些委屈,闭口不言,只是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掩不住。

她本来还因失了朝华心中难受,今天看到朝华那番应对更觉得可惜,但听到公主看中了容朝华。

谁出这个头谁就是在跟公主抢人,虽不是正经的儿媳妇,到底怕惹祸上身,小六避开祸事,怎么不算一桩好事?

程氏瞥了这妯娌一眼,也不想搭理杨氏。

马车中楚老太太眉头深锁,程氏在低头思量,就只有杨氏一人在瞎开心。

楚氏望了眼楚家远去的马车,对容老夫人道:“娘,沈家儿郎也在。”

容老太太紧紧攥了攥儿媳妇的手:“请他一道回府。”

今天就把事情定下来!

楚氏立时点头:“我明白,家里的东西都是齐全的,已经吩咐了人去请三弟了。”家中正在给令舒备嫁,各色礼盒都是现成的。

沈家家中已经无人,那就把女方的谢媒礼抬到韩山长家去,请韩夫人替学生走婚仪。

此时天色还早,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只要动作快些,今天尽可办完。

容老太太此时对沈聿万分满意:“把他叫到我车上,你与朝华同车。”想了想添上一句,“也不必追问什么,告诉她,她今日应对得很好,别的事叫她不用忧心。”

小儿女们私下里做了什么,容老太太不打算追究了。

既已在公主面前过了明路,多说无益,办正事要紧。

那张婚书一出,昭阳公主只当朝华已经定了亲,哪怕沈聿死了,一个定过亲的姑娘也不配给她的儿子当妾室,朝华总是安全的。

楚氏点点头,她疑惑道:“今日这一出,到底为了什么?”

容老太太摇头:“不知。”昭阳公主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行事也不会如此颠倒,今天这么多女孩,她的目光就只落在朝华身上。

“朝华确是略生得好些,但哪个母亲会给儿子选一个母族有疯症的女孩陪侍在侧?”

婆媳二人对望一眼,想不透其中关窍。

眼下要事,过定!

朝华与沈聿隔船相望,朝华有许多话想跟沈聿说,但船上船下众目睽睽,一句话也没说上,就被分别请到两驾马车上。

令舒和永秀坐最后一辆马车,直到上了车,令舒才长出口气,她这才瞧见永秀脸上粉也化了,口脂也吃得差不多了。

明明船上摆得有冰,面前食盒里的精巧点心她们也是一样都不敢动,因为紧张不断舔唇,尽把口脂都给吃残了。

料想自己脸上也差不多,扯了扯永秀的袖子:“你吓坏了罢?”

永秀摇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船上许多事许多话,她都听的稀里糊涂的,最后那张婚书却是明明白白看见了!

姐姐是何时跟沈公子有了默契的?要是……要是他们早就有了联系,那姨娘的事是不是沈公子故意的?

她满面惶然,

令舒问她:“怎么了?”

永秀抿唇,她不能跟四姐姐说,强笑说:“吓着了。”

令舒伸手抚抚永秀的背,还给自己和永秀都倒了杯茶,猛喝上一口顿觉通身舒泰,她长出口气:“这下可好了,我方才心都要跳出来了!”

楚家如何,令舒也全看在眼中,她知道这会儿家里长辈要办大事,祖母和大伯母无暇顾上她。

心中郁郁,又灌了口茶,还轻轻推了推永秀:“喝呀,发什么愣,三姐姐都没吓成你这样呢。”

以往令舒总因只小朝华一个月,姐妹们一道时并不认真叫姐姐,但从今往后朝华就是她姐姐。

……

沈聿被请上了老太太的马车,他先在车边行过礼,上车之后又再作揖。

容老夫人满面都是慈和笑意,受过他的礼,仔细打量他两眼:“你这小子,胆子倒大。”

寻常人看见内监,先自矮了一截,何况昭阳公主身边的太监们个个骄横跋扈得很,主子是什么样,底下人的行事就是什么样。

俗话说的好,什么人养什么狗。

容老夫人在舫中就大概猜到孙女跟沈聿彼此有意,那日大祭时,沈聿也特意来拜见过她。

但彼一时,此一时。

内监问话,姓沈的小子还不知是应,还是不应。若他见势不妙,与容家撇清干系也是寻常,楚家不就如此么?

谁能想到,他不仅应了,还取出婚书。

沈聿不知道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内监是哪位贵人派来的,但朝华以国士待之,他便以国士报之。

“晚辈月前曾与世叔议过此事,世叔当日已然应允,这才请山长大人保媒写下婚书。”沈聿一件一件禀报给容老夫人,“虽不明来人情势,我亦不是缩头之辈。”

容老夫人已经不掩饰嘉许之意,心中连连感叹,朝朝真是有双识人慧眼。

“我不瞒你,船上那位是昭阳公主,问你话的是她身边内监,若是你没应下婚事,她……为她儿子选中了朝朝。”

容老夫人何其老辣,便是此刻她也没把公主看中朝朝,但只是作妾一事如实告知沈聿。

人心易变,此时再好也怕将来挟恩,便只说公主选中朝华。

容老夫人一面说一面观察沈聿的

脸色见他脸上露出庆幸神色

“家里是不愿意朝朝入皇家的她自己也是这个意思当着公主的面提起你来。”容老夫人颔首“当时情状连老身看了都抹一把汗她竟是一点也不惧。”

因是真事说出来才更打动人心。

沈聿大受震动以国士报她又以国士还之。

容老夫人微笑道:“我知你选秋闱之后是想有了功名再上门来你有志向也不愿意委屈朝朝心意我们领受。”

“但夜长梦多你跟我们回去今日就过小定。”

沈聿只觉掌心发烫眼前瞑眩略定定神就再施一礼从老夫人改口叫祖母:“听凭祖母吩咐只是只是委屈了容姑娘。”

“你家世清白人又上进不委屈朝朝。”容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沈聿的胳膊数十年都再没有过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了。

当真去了公主府那才真是委屈了朝朝。

各家坐马车离开湖岸边今日城中处处盛会一时香车飞盖金鞍争道。

朝华与大伯母同车楚氏一上马车就让冬青拿出随身薄荷叶油在人中轻点。

车内刹时满是薄荷的清香气味她将水晶小瓶递给朝华:“你真是大胆。”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心里却实实在在替朝华松了口气这当中只消出一处岔子朝华说不准会被留在船上。

朝华轻靠着车壁额发微湿面色发白唇间若非点着胭脂此时是一丝血色都没了。

薄荷香味让她脑中一清她到此时方有些后悔。

昭阳公主说到“他现在死了”这几个字时她不由自主身体僵直惊惶万状有那一瞬间她相信昭阳真的动过杀掉沈聿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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