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危险的恐惧来自于本能。
阿清的第一反应是逃,他撑着身子站起来,腹部闷闷地疼,是之前被王管事打出来的,背上结了血痂,匆忙间好像又裂了几道。可他习惯了,不痛才是不正常,于是他如以前许多次一样,背靠着墙,摸索着,一寸寸地找出口。
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他一边挪一边想方才的声音究竟是什么。
还有那个洞……
是邪祟吗?
小时候倒是在窑子里听老鸨吓过他们,但没有亲眼见过,总以为是故事里的东西,他心里没底,
邪祟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难道是贾宇源又抓住了他,现下正用什么法子折磨?
可他明明记得当时王管事已经……想到这儿他面色又苍白了些,那个公子呢?他没有……没有将自己带走?所以黄狗带人回去又将他抓回去了?
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应该快走,先走出这个地方……
指腹抚过墙面雕刻的纹路,他走起来踉跄,速度却不慢,但不一会便撞在一个花瓶上,背后的呼吸声变重了,他确信是有什么东西在跟着他,此时弄出声响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心思却在飞快地运转。
方才撞到花瓶时,他摸到过一个花印,好像有一个“栈”字。
等等,墙上的纹路也有些熟悉。
——是汝间客栈?
阿清的脸色不好看,能想起这家客栈全是因为上一次贾宇源将他按在墙上的那几个时辰,此时指腹磨过墙面,让他隐隐有些想吐。
“呼——呼!”
他一激灵,正要继续走,突然窗外一道闪电破空而下,白光骤然刺过窗纸透进来,让他不由得看过去——
面前不到半寸处,一张黄瘪人皮悬在半空,四肢僵硬地张开,脑袋位置裂了一半,密密麻麻的黑点布满半边,是腐烂的褐黄色,另一半原本应当盛五官的地方只剩几个淌血的窟窿,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声音是从人脸上的洞中发出来的:
“呼——”
“轰隆隆——”
雷声轰然降下!
阿清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他下意识往后退去,行动间撞了木架,碰了方桌,“哐当”一声香炉从高处摔落,砸中他的小腿,耳边瓶碗碎裂的声音掉了满地。
他没有穿鞋,赤脚踩到瓷片钻心般的疼,情急之中双手在空中寻求支点,可下一秒他触到的是屏风,屏心摇晃,失去平衡前只感觉后背又撞上了什么东西。
——一只冷白的手轻巧地搭上他的小臂,他触电般地躲开,旋即却被绕过臂弯稳稳托住腰侧,那力道沉稳、坚定,好像是要护住他。
“躲什么呢?动静还挺大。”
那声音与当下的情急相隔两岸,全作壁上观。阿清一口气没吊上来,身子半倒不塌地摔在对方身上,那道低沉的嗓音看笑话似的笼住他,有些熟悉,下一刻一张火折子被甩亮,纸光泛出黯红,阿清惊魂未定,气还未喘匀便看到纸光如解了笼的恶鬼从那人手中匍匐般飞掠出去,愈爬愈急,愈侵愈深,在黑夜中张开成几条扭曲的形状,紧接着是一声从未听过的尖叫——
“——唰!”
像一张纸被撕破了口子,窗楣外的月光重新透进来,那张人皮似有反扑之势,阿清只觉得一阵风压迫至近前,他下意识缩了脑袋,脚步一退,鼻尖不知怎的埋进了对方的胸膛。
托着他腰际的手微微用了点力,阿清闻到一阵极淡的木檀香。
嗓音里带了丝戏谑:
“抓太紧了,小东西。”
阿清一双薄肩猛然一耸,兔子般地松开抓在对方胸前的手。
“唰——”
“唰唰——”
话音未落,下一道风袭来!人皮更近了,能让人闻到陈腐的酸臭味——只不过未能近两人身,便被几道火光缠住,它不得已调转方向,窗格被撞裂,木屑纷飞,等阿清定下心神窗外月光已铺满半间客房。
怪声终于消失了。
他再一次对上了那位公子的眼睛。
一双眼在火光下洒了金沫子,却衬得瞳孔的黑愈发深邃。解里尘此时并未束发,墨色散在月光的阴影中,中间一绺由布带松松系着,玄袍的袍沿袖口皆镂了金边,内里却是黯红的衬衣。执火折子的指节修长有力,月光透过雨声衬得手背泛出冷白,论谁看了都要称一句美人骨相。
那道目光低沉,被火折微弱的火光一映倒让人觉得凉薄得没有温度,像是拒人千里,自己在想事情,可见他看过来眼角又弯了弯,嘴角提上去,话语同之前一般轻巧:“这可是我第二次救你了,阿清。”
阿清喘着气,心脏跳得毫无规律,他下意识地:“多,多谢公子救命之……嗯?”
破庙中的腐血味有如实质般弥漫了阿清的胸腔,他想起来了,这人杀了……不,应当称作“弄死”了王管事,纯粹的虐杀中他记得那双波澜不惊的眼,而他最后的意识也是停留在被这人抓住手腕的一瞬间。
想到这儿,他不禁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腕。
很瘦,苍白的肌肤下那道黑丝好像扩大了些,汲取他的生命一般,乍看上去有些可怖。
虽说被对方救了两次,可到底对晕厥前的刺痛和王管事的死状有阴影,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旋即腰间一重,才让他意识到两人的距离。
阿清悄然从对方怀中挪开,眼神中带了丝警惕。
火折子灭了,但月光尚且朦胧,屋内是暗的。
阿清意识到,这张脸凑近时还是很有攻击性的。
解里尘顶着这张颇具攻击性的脸慢慢俯身,他进一步,阿清便退一步,小小的一个身子很快便被他圈在墙角。
阿清自破庙以来还未换过衣物,火笼边原本披在身上的薄被此时也不见踪影,此时破破烂烂的几块布挡不住里头的白肉,单薄的身子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任何征兆地,解里尘问都没问,就这么蛮横地将人衣服掀了起来。
“你……!”
阿清被吓到,猛地伸手试图将解里尘推出去,可他力气太小,反倒被捉了双手扣在头顶。解里尘只听到一声闷哼,这副身子本来就白,衣物下黯红的伤疤在此刻无所遁形。腿脚腰部被锁链长期磨着掉了一圈肉,再怎样长也是要留疤的结果。除此以外鞭伤更多,不是窑子里常用的细短鞭,更像是长而粗的马鞭,又或是有倒刺的蛇鞭,另有几处已经化了脓,在腹部最脆弱的地方,已经辨不出是什么,被雨一冲死肉淡成死白色,看形状是用铁具烫的。腰部往下更是凄惨,怪不得郎中说非一日之功,莫说是凡人,就算是修士,要痊愈也需用上几个月。
“看不出来,那贾宇源花样还挺多。”
他居高临下,那眼神更像是在审视一件私有物,漂亮,易碎,无害,若是听话些——掌心中两只手腕紧绷着,扭动着,正颤抖着同他较劲——倒也不是不能带着路上玩玩。
“你放开!我,我原以为公子救我是出于好心,到头来还是同他们没有区别……”
手下的人一句话没说完哑声了,脸色变得难看,身体不适般弓起腰背,倒让拎着人双手的解里尘感到重量,头垂下去,像是很难受的样子。解里尘用余出的那只手捏起阿清的下巴一看,只见阿清咬着嘴,眼眶通红,泛着点水光,像是要哭了。
这样子,又同徐微垣不一样。
徐微垣可不会哭。
可正是这份不同,让解里尘松了手。
“不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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