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过去的记忆汹涌浮现,姜回站在长街之中,身影慢慢与当初狼狈不堪的自己重叠,纤细羸弱的面孔却在同一场水雨中积蓄漼折成一把扭曲的灵魂。

火焰燃的正烈,浓烟弥漫在通陵县的上空,北朝见火不救皆为罪,何况还是县衙,一时间,家家出动,越传越多,最后大半个通陵县人齐齐都赶赴衙门。

“快!撞开大门!救县令大人!”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在喧哗中却似落在耳畔,救火的百姓被点醒,数十人合力撞击紧闭的漆红大门,纵使在坚固的门也经不起这样撞碰。

不多时,门,开了。

姜回站在人群之后,唇角微勾,眼里却没有半点情绪,仿佛意料之中。

明昭眼中闪着兴味,忽然开始好奇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你方才说要帮我?”姜回目光移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的明昭,突然出声。

明昭先是一愣,折扇轻摇,笑意慢慢绽开,如春光醉人:“你自己不是说用不着么,怎么,该不会意识到本公子仪表不凡,德才兼备,所以后悔了?”

“是。”姜回斩钉截铁,在明昭怀疑不定的打量中,虚伪的恭维:“公子心善堪比圣人,能否帮帮小女子?”

“先说来听听。”明昭毫不客气的受下,矜持的开口。

“看见那个鼓没有?”

“看见了,如何?”县衙闻鼓,摆在那谁会瞧不见?

“你去敲响它。”

“你当我傻?平民敲鼓可是要受刑的。”

平民敲鼓,不管所诉为何,按北朝律法,皆要受二十杀威棒。

“可,”姜回眸色深深:“你是吗?”

明昭唇边笑意不改,“我当然是,所以这我可帮不了你。”

他此行有要事在身,断然不能在此时大张旗鼓的暴露身份。

“也无需公子亮明身份,只需要足够令县令畏惧的把柄,如此,公子可否相助?”

明昭笑意微收,盯着她看了一会,姜回坦然与之对视。

“你怎么猜到的?”

裴元俭位高权重,这个人能在他面前说为她求情,自然也绝非平凡之人,要么家世煊赫,要么,为朝中重臣,想来,应当是前者。

不过,眼下她与裴元俭素不相识,自然是不能说的。

姜回垂眼,落在他腰间偃月佩:“玉佩虽然简洁,用的也不是顶尖的料子,难得的是白玉生髓,恍若皎皎月光流动,此玉天下难寻,绝非寻常人所有。”

巧的是,这枚玉佩她曾捡到一个同样的,却是一位姑娘所有。仔细看来,这枚佩玉结缀的罗缨,更与那位姑娘珍藏之玉,如出一辙。

明昭目光落在玉佩,眼中光芒更为灿烂,更仿佛,多了一些温柔,半晌,不舍的摘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入锦囊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静静道:“你是在威胁我?”

“威胁?”姜回摇摇头,语气温柔:“怎么会呢?我怎么敢?”

你这分明是敢的很!

明昭冷静道:“我不帮你,你也有办法的不是吗?”虽是疑问,却含着笃定。

“是啊。”姜回道,“但,能少些麻烦不是吗?”

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好!我应了!”

明昭话还未落定,那边喧闹声响起:“县令大人出来了!”

一行衙役出来粗暴的驱赶出一条路来,一把雕花木椅放在正中,县令身着圆领花鸟青袖长袍束革带官服并乌皮靴从门内走出来,语带威严:

 “是谁在县衙外纵火闹事!”

“是”明昭正想出声自己扛下,却听得身侧人扬声道:“是我。”

明昭诧异侧眸,姜回面色平静,百姓如潮水让出一条路,姜回一步步走上前,纤细脏污的赤足踏上漆门。

“来人,此人火烧县衙,罪无可恕,拉下去处死!”

衙役立刻便要将姜回押下去,谁知,祸到临头,女子竟然陡然笑出了声,县令的威严被挑衅,登时怒火燃烧,女子唇边笑容骤停,淡淡道:“杀我?”

“你,敢么?”

“本官有何不敢!”县令一拍扶手,立即就要命人去,却没注意到身旁衙役变换的面色。

姜回饶有兴致的开口:“我劝县令大人不如先问问你旁边的这位衙役,再行决定。”

县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看见王顺闪烁的眼神,断眉深蹙:“什么事?”

“还不照实说!”

难不成这女子竟真的有什么身份不成?

王顺闭眼附耳道:“大人,她是从宫里被流放出来的那位。”

县令登时瞪大眼,身子往后一跌,即便是落魄的公主,封号未除,杀她便是祸连全家的杀头之罪!

“怎样,大人还要动手吗?”

县令脸色难看,挥挥手起身,姜回的声音在他起身的刹那同时响起,阻止了他的动作:

“大人,我是来告状的。”姜回缓缓从袖中拿出一张卷着的金粟笺纸举在身前:

“大人不接状纸吗?”

“去去去,把她弄走。”乔喆文给衙役使了个眼色,不耐的驱赶。

“大人,刚才我敲了闻鼓。”姜回不急不缓的扔下一句,看见乔喆文无比难看的脸,继续道:“大人若不接状纸,当着我北朝百姓,不守北朝律法,大人有何颜面为父母官?”

乔喆文转头,果然看见百姓在窃窃私语,暗地里对着他指指点点,心中不由得对姜回升起怨恨,他虽然不惧这些无知蠢民,却不能不顾自己的官声,咬着牙道:“你要状告何人?”

“我要状告,我的丫鬟,偷窃。”

姜回侧眸看向人群另一边被牢牢牵制住的六儿,轻讽:“不过不必劳烦大人押解过堂了,瞧,已经有大人衙役的知己好友代为操劳。”

这怎么回事?大人衙役的知己好友帮忙抓了偷窃的奴婢,这不是好事吗?怎么县令大人的脸色如此难看。

人群看似小声议论,却因此刻太过安静,便都清清楚楚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大人在审案前,我还有一事,方才堂鼓敲响大人却迟迟不出,想必是为了躲火,换言之,正堂应已成一片残桓,大人不若,就地审案?”

姜回言辞轻柔,一步步却都暗藏机锋,逼他退无可退。

明明敲鼓在前,纵火在后,可他此刻却不能承认,不然便是当朝县令疏忽职守,置百姓冤情而不顾,这么多人,悠悠众口。

这一切她都是算好的!

乔喆文猛地抬头,正对上姜回波澜不惊的一双眼,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冰冷,漆黑,如同漩涡,看似平静,实则杀气凛然。

先前和苏大树交谈的衙役忽然凑过去道:“大人您不要被她误导,先前我们说的可是处置纵火之人。”

对,光天化日之下纵火烧县衙,即便是公主,也要担责!

乔喆文忽然有了底气:“县衙纵火是大事,方才你说纵火之人是你?”

姜回讶然:“怎么会呢,大人?”

“我明明是先发现火情然后便及时找人救火。”

“不然,大人可以问问诸位乡邻。”

在长街上呼喊救火的就是这位姑娘,北街上的大娘道。

对!是她!当时她吓得脸色惨白,鞋子都跑丢了!我亲眼瞧见的!

这位姑娘走路一瘸一拐的,走在我们最后面,纵火之人怎么会是她呢?

而且,那分明是箭,她一个女子况还这么瘦弱怎么拎得起沉重的牛角弓。

百姓纷纷道,明昭眼角抽动,她拎不拎的动牛角弓他不知道,但是,细弓可是使的熟练轻松的很!若他没有亲眼瞧见,只怕也信了。

但是他不会站出来,押解那个丫头的那些人也不敢在此时说出来,毕竟他们是帮王顺的“友人”,怎么会反过来替“受害者”作反证?追根究底的话,不敢说的是他们。

一步步,她都算无遗策。

乔喆文越听面色越阴沉:“这么说,你还有功了。”

姜回道:“大人既有意赏赐,我自然不敢不受。”

“好啊,好的很。”乔喆文咬牙切齿,“来人,就地审案。”

“大人!”王顺急呼一声。

却被乔喆文挥手屏退,王顺不甘的退下,却悄悄往后退去,走出了人群。

姜回看着这一幕,却没有说话。

“你状告你的丫鬟偷窃,可有人证,物证?”

“当然。”姜回迈步走到六儿右侧,撸起她的衣袖露出一道浅色疤痕:“这丫鬟名叫六儿,是水云庄的家生子,半月前,偷了庄子里树上结的枇杷,人赃并获。”

“庄子里王婆子亲手打了鞭子。”

“此刻,伤痕还未淡去,王婆子便是证人,这伤痕自然就是物证。”

“既已惩戒,你缘何还要敲响闻鼓?你可知,无故敲响闻鼓亦是大罪!”

姜回微微笑了,言带肯劝:“大人审案怎可听我一面之词,这可不好。”

明昭差点忍不住笑,瞧见姜回眸光若有似无看过来,忙忍住了。

“大人,我要告她,为显公堂之上,法理昭昭,自然也得容许她反告不是吗?”

乌云褪去,一瞬间拨云见雾,晴空万里,昏黄日光衬得晚霞轻柔如缎。

阳光割裂般笼在大地,女子秀丽的脸庞一半置于光明,一半融在暗中,嗓音幽幽:“毕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

“这里是公堂,岂容你随意玩笑!”乔喆文惊堂木狠狠拍在案牍,霎时,衙役敲击地面的节奏声响起。

“难道我说的不对?”姜回淡然反问,没有半点惶恐惧怕之意。

“休要花言巧语扰乱公堂,本官念你年纪尚幼,饶你这次,此案到此结束。”

“大人。”

再次被叫住,乔喆文只觉得晦气,头也不回继续走。

谁知,下一瞬,那人便出现在他面前,“我劝大人考虑好再做决定。”

明昭手中令牌一晃而过,乔喆文惶恐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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