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大门口这一出,整个崔家里里外外就跟都哑了似的,拜堂时,喊礼的礼生嗓音都是打着颤音儿的,哆哆嗦嗦地把该喊的都喊完,一脑门子的白毛汗。
沈幼宜蒙着红盖头,并不知道外面情形,只是顺着身侧时不时袭来的力道,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最后一拜时,她毛毛愣愣地转身,转得有点急,一只脚踩在裙摆一角,身子一趔趄,眼见着要摔趴下……
她惊慌失措。
却有两只大手紧紧攥住她的腕子,稍稍用力往前一带,她就顺势倾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一屋子目瞪口呆。
耳际传来他邪魅又玩世不恭的声音,“这么急?”
龌龊!
我急什么啊?
“我是……脚软。”
她舔着脸狡辩。
反正有红盖头遮挡,他也看不到她此刻的大红脸。
哦?
他像是在笑,像野兽马上就要扑向猎物般坏笑。
下一息,她就双脚离了地面,她竟……竟被打横抱起,他丢下一句,“我娘子累了!”
然后大踏步,潇洒而去。
一屋子人,呆若木鸡。
-
沐风园。
喜房内,龙凤红烛摇曳,烛光辉映一派喜气,大红的喜字贴在窗上,绣着百子图的锦被在喜气中愈发显得奢华喜庆。
他将她安置在床边坐好。
将她头上的红盖头挑开,入目的女子,一袭云锦描金五彩海棠花纹样如意绢直领对襟轻纱嫁衣,外罩着极奢华的艳色薄纱,盈盈一握的纤腰上束着锦纱双面绣盛世牡丹腰带,愈发显出她窈窕婀娜的曼妙身姿。
镶嵌了一百零八颗东海南珠的凤冠太重,压得她微微低下头,一截耀眼的雪色颈项就映入他的眼帘,他抬起手,冲动地想要去触及那嫩白的肌肤,但手到了半空却停住,真鲁莽如此,恐怕就做实了他粗暴鄙陋的传言了。
要温文尔雅,不然比不过一只狗!
他发誓,他有朝一日掌管了翰林院,他要把温文尔雅四个字从大越国的词典中去除掉!
手拐了个弯,替她把凤冠取了下来。
细弱的颈项一旦得到解放,顿时直起来,她与他也就在此刻四目相对。
丹凤眼,柳叶眉,俏皮的小鼻子微微上翘,鼻尖圆润如珠。她看着他,澄澈的眸子如蕴了星月之光,熠熠生辉。
他看得呆了。
打小她就是美的,那一身粉嫩嫩小袄的小姑娘,在一片雪色的天空下,像极了瓷娃娃般让人爱极,疼极!
很多年,他的梦里一直都是那个粉嘟嘟的小姑娘,张扬着一双手扑向他。
但在此刻的她,千娇百媚,盛世容颜,绝代佳人,倾国倾情,再美轮美奂的词汇堆垒也形容不出她美丽的十分之一!
她的美,早就侵入他的心脾,他的灵魂。
他生,她在。
他死,化作灰,随风飘散,他混混沌沌中依旧记着那个温柔似水的身影。
他的指尖轻轻于她的脸颊上,轻如鸿毛般掠过。
他卸下浑身戾气与冷酷,将两世积攒的全部温情都在这一刻,于那一刹那的对视,尽数呈与她!
沈幼宜此刻像是陷入一种温情的漩涡中,她心底里最理智的一部分在发出提醒,不要坠落,不要迷恋,他是危险的!
可,她情不自禁地就奔向了他。
他的一切对她都是种无言的诱引。
就像等了两辈子,只等这一刻!
哒哒!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两人皆是一怔,恍惚从梦中惊醒,她挪开了视线,粉嫩的脸上,红霞满天飞。
他神情冷峻,沉声问,“什么事?”
“二爷,老太太遣老奴等过来伺候二奶奶……”
门外是一个婆子的声音。
“不必!”
他冷拒。
门外没了动静,但人也没走。
“滚。”
他厉声,如骤然暴怒的地狱阎罗。
一阵仓皇逃窜的脚步声渐去渐远。
“木生?”
他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房门被推开,木生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走进来,每人都拎着食盒。
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拿出来,摆满了桌子。
饭菜的香味儿也立马在屋子里弥散。
“你先吃,我去前头。”
他往外走,没到门口,扭头看茯苓与连翘,两个小丫头被唬得慌忙低下头。
“好好照顾她。”
“是。”
俩小丫头瑟瑟着应了。
随着屋门关上,屋里只剩下主婢三人。
“哎呦,哎呦,可吓死奴婢了。”
连翘摸着胸口,大喘气。
茯苓瞪她,“你还知道怕?”
连翘秒怂,“好姐姐,我……我真的忙忘了。”
忘了把小白留在沈家了。
就那么傻不愣登的抱来崔家,得亏二爷没有现场发作,想想那个因为嘀咕她们姑娘,被二爷一石子打得满嘴是血的看客,连翘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吃饭,你们也都饿了吧!”
沈幼宜坐下,拿起筷子,一桌子的菜,是她喜欢的。
“姑娘,您吃吧,奴婢不饿。”
沈幼宜道,“到了崔家,我的话就不好使了?”
不是!
俩小丫头吓坏了。
“那就赶紧吃,吃完了弄些热水来。我困了。”
沐浴后睡觉觉。
俩丫鬟对视一眼,茯苓迟疑地问,“姑娘,是不是得等二爷回来再睡?”
这问题登时让沈幼宜嘴里的咕咾肉味同嚼蜡。
对啊,他回来了,这还有一个洞房的即时问题呢!
李嬷嬷推门进来,背着手,从一侧露出背后藏的东西的一角,是本书。
“嬷嬷一起吃吧。”
沈幼宜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看破不说破,她猜得出来李嬷嬷手里藏着的那本书是啥!
唉,洞房小画册呗!
她不想看。
几个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饭。
茯苓和连翘去张罗热水。
李嬷嬷磨磨蹭蹭地到她跟前,“姑……姑娘,老奴给您拿来一本书,您……您趁着姑爷还没来,先看看……”
老脸都红了。
她跟了彭氏半辈子,一直没成亲,也没经历过洞房,怎么给五姑娘解说洞房夜话?
还是姑娘自己看吧,她一个人偷偷尴尬,总比大家面红耳赤地一起尴尬要好。
“放那儿吧。”
沈幼宜觉得嫡母彭氏是忙中出错,李嬷嬷与茯苓、连翘她们比,不过一个是小姑娘,一个是老姑娘罢了。
都是姑娘,都没经历人事,何来经验可谈?
好吧,那就等着崔裴城自己开盲盒吧,开出啥样就是啥样,她主打一个不说不动不表现,你爱咋咋地!
崔裴城进屋时,小姑娘已经洗漱完毕,穿着宽敞的丝质袍子,长发如瀑,全无脂粉的俏脸,如不染轻尘的原色瓷器,引人怦然心动,他却不敢伸手去摸,生怕一不小心就破坏了这人间至美的珍宝!
她赤着脚,小脚丫,白得发光,像极了一枚枚晶莹剔透的白玉珠。
他眉心蹙起,冷声,“等我把你抱进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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