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雨馀凉是被街上的嘈杂声吵醒的。因他们住的是临街的房间,窗外就是敛安城的一条大街,街道上卖早点的茶摊已经吆喝起来了,又有车轮在青石板路面上辚辚碾过的声音,满是烟火气息。

他望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突然旁边脚步声响,紧接着一抹清浅的身影映入眼帘。

这抹身影的主人长着一张秀美的脸儿,穿戴整齐,正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雨馀凉从恍惚状态中一下惊醒,赶忙坐起身来。这才想起昨晚自己和一个女孩子在一间房中共同待了一夜。

鱼晚衣倒不怎么局促,对雨馀凉道了一声:“早。”

雨馀凉道:“鱼姑娘早。”

鱼晚衣见雨馀凉醒了,步至窗前,将窗户打开,外面的声音一下窜进房中,比先前大了许多。金黄色的朝阳也照射进房内,这是一个充满了勃勃生气的清晨。

雨馀凉见鱼晚衣已能四处走动,问道:“鱼姑娘好些了?”

鱼晚衣道:“嗯,休整了一晚,身上恢复得竟和没受伤时差不多了。”

雨馀凉笑道:“那可太好了。”

鱼晚衣等雨馀凉收拾完,两人一同去到大堂中吃早饭。本来雨馀凉是打算让鱼晚衣就待在房间里,自己把早点带回来吃。但鱼晚衣说自己既已恢复,便不消再麻烦雨馀凉。二人来到大堂中时,雨馀凉眼前一亮,见靠窗的一张桌子前,木姜已坐在那里,正拿着一个煮鸡蛋就着豆浆吃着。

雨馀凉向鱼晚衣招招手,快步向木姜走去,道:“木前辈。”

木姜抬头,见是雨馀凉及鱼晚衣,笑道:“馀凉,姑娘,两位早!快来坐。”说着拉开左首椅子,

雨馀凉接过手去将椅子拉开,又将自己左首、木姜对面的椅子拉开,对鱼晚衣道:“鱼姑娘,坐!”鱼晚衣也坐了。

于是又要了些豆浆鸡蛋、烧卖馒头,三人一边吃,一边闲聊几句。

木姜注意到,鱼晚衣一直在有意无意四处张望。

鱼晚衣和雨木两人,尤其是木姜,都不熟,再加上双方立场微妙,一时颇有些话不投机半句多。鱼晚衣吃了一些东西后,就要告辞回房间去了。木姜和雨馀凉挽留了几句,见鱼晚衣坚持,也就由她去了。

雨馀凉和木姜吃完后,两人在大堂里闲闲坐着。

木姜道:“这位鱼姑娘应该已经在打算着走了。”

雨馀凉道:“走?”

木姜道:“离开我们,各走各的。她大概还有事急着要去做。”

雨馀凉道:“木前辈如何得知?”

木姜道:“方才吃饭时,她游目四顾,应当是在看周围有没有追兵的身影。这之后她也许会扩大观察的范围,比如再到客栈四周、附近几条街看看,如果确定安全,她就会动身了。”

雨馀凉垂下眼看着桌面。

木姜又道:“小子昨晚还算规矩。”

雨馀凉眼睛睁大,抬头看向木姜,脸上渐次发起烫来,道:“木……木前辈,你……难道你昨晚……”

难道他和鱼晚衣昨晚的一举一动都被木姜暗中看在眼里?

木姜笑道:“我可没看你们一整宿,只瞄了几眼,没过多久就回去睡了。”

雨馀凉抓抓后脑勺道:“难不成木前辈认为我会对鱼姑娘有什么出格之举?在暗处保护鱼姑娘?”

木姜微微一笑,道:“是有这个考虑,不过我同时也是在保护你,防范鱼姑娘对你也做出什么出格之举。”

雨馀凉奇道:“我有什么好保护的?再说……鱼姑娘又怎会对我做出什么,什么出格之举了?”

木姜正色道:“可别小看了这位姑娘,照我看来,她的身手比你高出不少。我们昨日下午虽看上去相安无事,但那位鱼晚衣姑娘的立场不明,万一她半夜突然想起什么,觉得你这个人留不得,把你剁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雨馀凉这才明白,木姜所说的出格之举,不是那种事,而是江湖上伤人杀人的事。

他觉得木姜说的有些道理,但又想到自己昨晚才和鱼晚衣一起吃了晚饭,他二人能聊的虽然不多,但奇怪的是气氛甚是融洽,难道鱼晚衣真会这么绝情,二话不说就将自己杀了吗?

雨馀凉突然对木姜道:“木前辈,原来你是在考验我。”

木姜道:“啊?”

雨馀凉道:“我跟鱼姑娘到底男女有别,昨儿你却主动说让我跟鱼姑娘住一间房,一直到晚上也没在这方面叮咛嘱咐一句,似乎对我放心极了,晚上却暗中注意着我们的举动,难道不是存了考验我的心思?”

木姜拊掌笑道:“倒也是你说的这个意思。我生平第一次教人武功,可不能教给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这不是叫他有了害人的本钱?若你真是那样的人,我就及时止损。好在小子正气,没干出什么腌臜事来。”

木姜又望着窗外天空出了会神,忽然双眉一竖,对雨馀凉道:“我教你武功,你以后若凭此去欺侮人,我打断你双腿!”

雨馀凉想,欺侮别人?这种事他从来没想过,他从来都只有被人欺负的份。

于是对木姜道:“不会的,我平生最恨欺侮他人的人,又怎会跟他们一样!”

这句话是雨馀凉心声。经过一个月的相处,雨馀凉在木姜面前逐渐自然从容起来,没有一开始那么紧绷了。况且同行这一个月,木姜教他武功,却一次都没有对他发过脾气。就木姜这个性格,雨馀凉也不大相信木姜会打断自己的腿。

晌午之后,雨馀凉见鱼晚衣出门。鱼晚衣的说法是,她要去街上逛逛。

雨馀凉心道:“果然如木前辈所说,她要到客栈外面去查看追兵的情况了。”心想鱼晚衣一个人,又是大伤初愈,假设遇到了什么危险就那就不好,脱口便道:“鱼姑娘,如果你不介意,可否让我与你同去?我是第一次来敛安,敛安城内到底怎样,我还没见过呢。”他说这话,一来是想照看鱼晚衣,二来是真的想出去透透气,看看敛安风物。

鱼晚衣看了他片刻,点头同意了。

这季节最是适合逛街,夏天太热太晒,连门都不愿意出;冬天像这样在屋外慢慢地走,会冻得人直跳脚。眼下春风和煦,春日和暖,就这样在街道上闲闲踱步,实在是怎样都舒服。

雨馀凉见鱼晚衣果然一边走着,一边环顾四周。但她表现得很隐蔽,十分自然地将这些左看右看的动作融入了看街道两边商铺或小摊摆出的物品中。若不是姬花青早上跟他提起,现在这会他也看不出来。

鱼晚衣时不时走到一处摊位前,将摊上摆的小东小西拿起来看,不同的小摊卖的东西不同,有的是小腰挂,有的是簪子通草花一类,还有的是小孩玩的布老虎。每当他们走到一处摊位,小贩都会十分热情地迎上来,先是夸鱼晚衣“姑娘好眼力!”,相中的都是他们摆出来的上品,然后对自己的货品自卖自夸一番,比如:用的是来自水西或水东哪里哪里的材料。最后一个劲儿地道:“姑娘,拿一个?”

但雨馀凉注意到,鱼晚衣眼睛看的根本就不是她手上拿的那些东西,而是越过摊位看向前方。鱼晚衣对小贩的滔滔不绝也置若罔闻,雨馀凉甚至觉得让鱼晚衣重复小贩刚刚凑在她面前说的一句话,她都做不到。

因为她的心思根本不在这。

这时就有小贩敏锐注意到鱼晚衣身后站着的雨馀凉,忙叫雨馀凉:“小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特意出来逛,怎么一样东西都不给姑娘买?”

这,这是把他和鱼晚衣当成一对了。

雨馀凉有些窘迫,觉得要反驳的地方太多,竟一时不知从哪里反驳。

鱼晚衣突然道:“我想要什么,我自会付钱的,用不着别人给我买。”

鱼晚衣将手中的扇坠放下,转头对雨馀凉道:“雨少侠,走吧。”

又走了一段路后,雨馀凉终于说出了口:“你不累么?”

鱼晚衣看向雨馀凉,眉头微皱,道:“什么?”

雨馀凉道:“鱼姑娘,你说是出来逛街,其实一时一刻都没放松。你在看周围有没有追杀你的人,是不是?鱼姑娘,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年纪,却这么辛苦,你……你是为了什么才做到现在这个地步?鱼姑娘,请恕我冒昧问你这些……”

鱼晚衣看向前方,道:“没办法,有些事,就该是我做的。我等不到一个能做这些事的人出现了,所以干脆自己来。”说完对雨馀凉笑了一下。

雨馀凉将那些萦绕在心头很久的疑问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问出口后才觉得自己冒昧。

他甚至担心:她会不会生气?

想象中的发怒情景没有出现,鱼晚衣反而是这样平静而不失温和地回答了雨馀凉的问题。

雨馀凉的心本在下沉,然而鱼晚衣平和的态度让他受到了抚慰。

雨馀凉一开始相救鱼晚衣,只是因为大较前的那次偶遇,他心中对鱼晚衣存了莫名的感念,但鱼晚衣身上所隐藏的秘密又让他对其有所保留。直到现在,雨馀凉察觉了这个女孩的温暖包容并真心实意地被感动了。

虽然他和鱼晚衣只是萍水相逢,相处之间也不乏试探与隐瞒。他们之间有那么多不可说,但雨馀凉仍感受到,抛却这些身份的鱼晚衣,本身是个多么大气通达的人。

这种包容直率豁达,跟木姜的隐忍精明完全不同。

鱼晚衣道:“你要我恕你冒昧,我也要你恕我冒昧。这个问题,是我自己想问,跟我的任务没有一点关系,你还记得昨天我跟你说的吗?今天也是一样,你可以选择不答,没关系。”

雨馀凉道:“姑娘请问。”语气很是柔和。

鱼晚衣道:“那位木前辈,是你师父么?”

雨馀凉道:“不能算是。”

鱼晚衣对这个回答产生了好奇,道:“昨日闲聊,听你提了几句他在教你武功,我还以为他收了你做徒弟。”

昨日晚饭后闲聊,雨馀凉把自己和木姜是怎么走在一块的,都跟鱼晚衣说了。

雨馀凉道:“他答应教我武功,却不让我把他当师父,师徒之间的礼节也不让叙。”

鱼晚衣食指点在下颌,看着上方道:“都把吃饭的本事教了,却不让别人成为徒弟来伺候自己?嗯……倒真是个有个性的人。不过武林之大,什么样的奇人奇事都有。”她又吐吐舌头,“怪不得你只叫他前辈而不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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