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酒店大堂人一向寥寥,前台小姐受过严格训练,此刻也不敢偷懒摸鱼,向虚空展示着微笑,突然一对高中生模样的男女生跑了进来,她被惊得一呛,还是用完美地用职业素养压下,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1248房间的客人,退房了吗?”女生的声音沾上了雪似的清冷,却有掩饰不去的焦灼。
“我们酒店有规定,请您告知我您与这位客人的关系,我才能告知您。”
“我是他女儿。”叶泊下意识说,感觉到男生还紧紧牵着她的手。
“这位客人还没有退房,需要我带您上去吗?”
叶泊松了一口气,摇摇头,枫桥放开她的手,“你上去吧,我在下面等你。”
“嗯。”叶泊跑到电梯旁,保安按下键,她走进去,看见枫桥手里拿着她的围巾,还在远远地注视着她。
电梯上升,红色的数字一个个跳跃着,终于变成了12。
敲了敲门,父亲的脸出现在门口,这才惊喜地道:“小泊,你来了。”
叶泊喊了一声:“爸爸。”
叶泊曾经问过,为什么爸爸妈妈要分开,爸爸说,等你长大就懂了。
长大,她曾经希望自己以十倍百倍的速度长大,在借读的中学里,龟缩着像冬日里的笋,等待着春天,期待着自己长大,像一棵不断拔节的竹子那样,最好能听见骨节处清晰的咔咔声,这样她才能忍受那些日子,等待传说中的那一天,弄懂那些不能理解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一部电视剧里,女主角是个演员,怨恨着曾经抛弃她的父亲,父亲很希望挽回她,做了很多事,可她拒不接受,父亲还是一部一部的把女儿主演的电影都看掉。有那么一次,女主角饰演的女孩儿说出了原谅爸爸的话,父亲在电影院里站起来泪流满面,后面的人抱怨看不见了,他回身说,呜呜咽咽地指着屏幕上的女儿,好似在说:“你看,她原谅我了。”
叶泊当时哭得比电影里的父亲还厉害。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否怨恨着父亲,如果怨恨着,有一天,又是否会说出原谅这样的话。
在大雪里奔跑的时候,刚刚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是他女儿”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其实她一点也不恨他。
一点儿都不。
他永远是那个,带着她去滑冰,明明自己滑的很好,最后却晕晕乎乎的父亲。
房间里放着收拾好的行李,父亲给她泡茶,手法老道,别人泡得他都喝不惯,非要自己泡的才行,这个习惯依旧没变。叶泊抱着暖暖的茶杯,坐下来:“爸爸你飞机来得及吗?”
“不着急。”父亲却像不关心这个,问她,“最近学习怎么样?”
“哦,还成吧。”
“当班长忙不忙?”
“还好。”
“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累病了。”父亲顿了顿,又问,“这么冷的天,怎么帽子围巾都没戴?”
“啊……我围巾,在,在下面。”叶泊红了脸,不知道怎么解释。
父亲却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只说:“丢了?等会儿爸爸陪你出去再买一条。”
“嗯,为什么这次走得这么急?”
“明天下午还有会要开,没办法啊。”
“爸爸也会讨厌工作吗?”叶泊眯着眼睛笑。
“爸爸也是人,当然会啦。”父亲孩子气地笑了,像从前那样,叶泊眼睛酸涩得想哭。
不再仅仅是s大的讲师,而是供职于全国顶尖学府,从去年起受邀去y校访问,叶泊很难再见到他,虽然平时也不怎么见不到,可中间隔着一片海洋到底不一样,他成为了会被人尊称为教授的人,成为了在新闻里可以看见的人,可这样的人还是会讨厌工作,讨厌飞行,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离开,依旧等着他的女儿前来。
航空公司的人打来电话,说飞机因为大雪会延误一个半小时,预计于22:30起飞。爸爸拉着她下楼,迎面遇见枫桥,男生站起来,没等叶泊介绍,枫桥先微微笑了一下,说道:“伯父您好,我是林枫桥。叶泊的同班同学。”
父亲很感兴趣地问她:“他就是你跟我说的‘枫桥夜泊’的那个‘枫桥’?”
两人都朝她看来,叶泊呐呐不能言。
三个人在酒店里的餐厅里吃饭,叶泊闷头喝汤,枫桥和父亲在交谈一些父亲工作上的事,枫桥居然什么都懂,两人聊得很好,叶泊犹如听天书,觉得自己居然比不上他对父亲工作的了解。
“她这孩子总是任性,就这么跑过来,还好有你在。”
“这是我应该做的。权当赎罪了。”枫桥的声音很正经,看向叶泊的神情却带着揶揄。
叶泊呛了一口汤。
“赎罪?”
“是啊,她跟我吵了好几天架了。”
“哦,那你怎么惹她生气了?”
喂喂,这种事是不是问你亲生女儿更好啊?叶泊欲哭无泪。
“我把校服借给别班女生穿了因此误了排练舞台剧的时间,我说她不该浪费粮食结果反而被骂成人形传单机,她上课睡觉我提醒她结果又被骂,嗯,然后,她把脏水弄到我身上于是我把灰都扫到她鞋上
了。”
叶泊死死地咬着牙,恨不得去踢对面坐着的男生,这种事你也好意思讲出来的?你幼不幼稚?还敢在我爸面前说我上课睡觉?这么鸡毛蒜皮的事……
气愤到一半,突然愣住了,对啊,可不就是这么鸡毛蒜皮的事么?
枫桥故意说出来,是为了提醒她这其实都不是大事?
所以,也是在变相求和?
父亲早已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小泊啊,女生呢,还是温柔一点儿的好。”
叶泊觉得冬阴功汤的酸气要把自己眼泪都熏出来了。
爸爸打发她自己去买围巾,叶泊捏着卡怏怏地走出去,酒店附近很多店铺依旧灯火通明,她随便选了一条,走到收银台经过男装区,忽然看见一件男式大衣,觉得很适合爸爸,犹豫要不要买下来,看了眼对面,爸爸和枫桥对面坐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在说些什么呢?要把她打发出去?
(四)
叶泊父亲说:“她这个孩子,很敏感,也是跟我有关,她还那么小,我就不得不离开她,我一直很担心她的成长,但是女儿长大,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了,我们有了很多隔阂,越来越不爱跟我说知心话了。她一直不愿意同学知道她的家里状况,我是知道的,也不怪她,毕竟是我造成的,反而觉得很愧疚。可是今天,她居然会带着同学来找我,我想,你也应该是她信任的人。你们都还很年轻,未来的路很长,走到今天连一半的人生都没有经历,我也不是非要你许诺什么,但是,我只希望,你能给她带来温暖和满足,这就够了。”
枫桥听得认真,灯光照得他眉目璀璨,他听到最后点头,又问:“冒昧问一句,是小学六年级时的事吗?她突然转学的原因。”
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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