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琬、璋
“顾先生，”方琬音说：“你别以为我是个女孩子，就这么吓唬我，这车明明好好的，能出什么事啊，何况这道上这么宽，就咱们这一辆车。”
“好吧，那我稍微提一下速度，快一点。”
方琬音最后直接放弃了与他沟通，他这提速跟没提一样，分明就是在敷衍她，她索性看着窗外，不去看他。
车内的空气逐渐冷了下来，顾廷璋见她不说话，便开始找话题：“方小姐，敢问芳名？”他人都送了，总要知道名字。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那你还一口一个方小姐。”
他解释说：“如你所说，我只知道一个姓，仅此而已。”
“我叫琬音，方、琬、音。”她一字一句道。
“琬音，很好听的名字，哪个wan？”
“琬圭九寸而缫，以象德。”
“方小姐，我一个粗人，听不懂你拽的这些诗文，能不能说的通俗一点？”
方琬音解释道：“是王字偏旁的琬，通俗的说……是美玉，一种上端浑圆，没有棱角的圭。”
“哦～我大概听懂了，浑圆、没有棱角，方小姐，你的名字和你的性格真是大相径庭啊。”
方琬音的身上一堆棱角。
方琬音没反驳他：“也许吧，我父亲当时为我取名琬音，应该是希望我能够圆滑一些吧，做父母的，不希望孩子吃亏。”
方玉堂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自己一样刚直，会受伤，可方琬音却喜欢自己父亲身为文人的风骨。
“圆滑固然好，但这个世道，总是需要多一些有血性的中国人，不是吗。”
方琬音依旧看着窗外，这话也是陈述句。
“方小姐不会是学生游行参加的多了吧，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总是这样一腔热血。”
这个年纪都是这样的，二十五岁的顾廷璋表示理解。
“那你现在呢？热血消失了吗？”
顾廷璋想了一下：“当然没有。”
以前，十年漂泊，依旧热血难凉。
“刚刚我的胡话方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方小姐是人如其名，当真如美玉一般。”
通透，纯净，漂亮。
他本不应该沾染这块无暇的玉，但他情不自禁。
大概是他混浊久了，所以总是会被干净的东西吸引。
贺均麟这家伙人不咋样，眼光倒是不错，一点不俗，可能是被钱的铜臭味熏的久了，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惜，他没机会了，他身边的人似乎都低估了贺均麟对方琬音的在乎程度，又或是他自己装模作样，自欺欺人。
“对了，好巧啊，我名字里的‘璋’也有玉的意思哎，这是缘分啊。”琬和璋，多配啊，说明他们天生一对。
后面的这句话顾廷璋没说出口，怕惹她生厌。
“是么，顾先生不是说自己是粗人吗，懂得还真不少。”
顾廷璋尴尬笑笑：“多学习知识嘛，不丢人。”
“我还以为方小姐的‘琬’字是温婉的‘婉’呢，毕竟很多女子名字都喜欢用这个婉，这个字也很适合女孩子。”
方琬音不以为然：“‘婉’字适合女孩子吗，那什么字适合男孩子呢，在我看来，没有什么字适合哪个性别这一说。”
“方小姐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他甘拜下风。
窗外的环境越来越熟悉，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离她家这么近了，方琬音急切道：“顾先生，停，停下吧！已经到我家附近了，就停在这里就好。”
“这里就行？”
方琬音使劲点头，她怕离得太近她父母会看到他的车，一个陌生男人的车。
顾廷璋坚持：“方小姐，我还是停得再近一些吧，帮人帮到底嘛，你还能少走一段路。”
“我说停在这里就可以了，这么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累不到我的脚。”她的语气不容置喙。
见方琬音态度强硬，顾廷璋没再坚持，方琬音看着温吞，却是外柔内刚，他怕不顾她的意愿，以后她就再也不上他的车了。
顾廷璋将车子停在了衖堂口，旁边紧挨着一排公共水龙头，方琬音下了车，轻轻关上了车门。
“谢谢你送我回来，顾先生。”
方琬音朝着衖堂走进去，听见顾廷璋在后面叫住了她。
她回头，顾廷璋半个脑袋伸到了车窗外，左手搭在车窗上，问她：“方小姐，我们现在算是认识了吧？”
“嗯，算的。”
方琬音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巷子里，顾廷璋却没有即刻离开，他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方琬音家所在的小巷子，一点一点将这里的一砖一瓦记录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深谙女人的心思，自然知道她刚刚为何如此窘迫，无非是不想叫她自己父母看到他而已。
小姑娘嘛，总要顾及名节，他能理解。
“没关系的。”他说没关系，”方小姐，我们来日方长。”
毕竟是一次正式的认识，以风流著称的顾廷璋并未做其他逾矩之举，方琬音到底跟那些百乐门的女人不一样，他怕吓到她。
顾廷璋在衖堂口一直待到天黑才回去。
……
方琬音像做贼一样回了家，当她轻手轻脚关上家里的门的时候，秋桃在后面低声喊了她一句：“小姐，你回来了。”
方琬音的魂差点没被吓出来，她猛地回头，冲着秋桃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见她的行为如此反常，秋桃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父亲母亲呢？”
“老爷在房间里呢，太太去和陈太太她们打牌了。”
“呼，那就好。”
“小姐，您跟贺公子重修旧好，合该让老爷太太知道一下，也能让他们安心啊。”
方琬音一愣：“谁跟你说我跟贺均麟重修旧好的？”
秋桃认识她这么久，竟然这么不了解她，她才不会吃回头草呢，要不然当初怎么都会忍下的，她又不是冲动做决定的人，说分手也不是因为正在气头上。
她皱眉道：“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贺均麟那家伙了，我讨厌他，非常非常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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