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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程车靠边停下,晨光洒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仿佛披上金色的纱衣。

书黎朝外打开车门,风大得顶着车门,紧接着,她整个人利落地从车内钻出来。

她却没有走,而是弯下腰,借着椅背间的空隙和前排师傅说,“麻烦师傅了,把他送到目的地。”

眼眸不经意间的瞟向后座的陈嘉文,四目相对的瞬间,那澄澈的眼底似乎有微光在闪。

陈嘉文看着书黎:“你要按时吃饭,好好休息,安心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我等你回来。”

书黎轻轻关上车门,计程车启动,轮胎碾过落叶。

秋风拂过,金黄色的银杏叶如蝶般蹁跹飞舞。

陈嘉文在远去的后视镜里,看见站在原地的书黎,身姿在银杏树下显得愈发纤细柔弱。

缓缓收回目光,片刻后,他正色对着前排开车的司机说:“去江南雅苑。”

……

江南雅苑。

传统的中式合院,秋风瑟瑟,庭院里的银杏叶宛如金黄的扇面纷纷扬扬飘落,在青石板上铺就一层璀璨而又寂寥的锦毯。

陈弗清和秦羽澜守候在中式合院的进院大门下,看着丈夫还是那副恭敬的态度、翘首以盼,又在秋风中等了这么久,秦羽澜不免怨道:“老爷子怎么突然来杭州了,连声招呼都不打,他不是身体本来就不好,年初还住着疗养院吗?”

周围的下人们垂手而立,凝重氛围下大气也不敢出。

陈弗清说:“老爷子心思向来难测,他现在看重嘉文,也算我们家的福分。”

秦羽澜微微蹙着眉,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旁人听了去:“那又有什么用,就算老爷子现在再喜欢看好嘉文,嘉文上面还有三个大伯父,一个姑姑,等老爷子百年之后,这偌大的家业,哪里还轮得到咱们这个养子分支。”

“我看这老爷子只是做做样子,你可别被表象迷糊了,把咱们家推到风口浪尖上,你大哥二哥可看着呢,谁知道有没有背后算计,你要不早做筹谋,咱们只能任人宰割。”

“不要胡言乱语,这种话可不能放外面说。”陈弗清转头,眼神闪过一丝不悦。

秦羽澜不甘心地道:“我发现你年纪越大是越窝囊了,当初那个劲呢,早知道我就嫁给你三哥了,说不定跟了他,日子还能过得顺心些,也不用提心吊胆地琢磨着家族里的弯弯绕绕。”

陈弗清闻言脸色瞬间沉下去,奈何不能发作,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旁人窥探的目光,只能瞪她一眼,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敢?”

秦羽澜不说话了,这么吵嘴后,接下来的几周估计不会主动地理他。

不多时,一辆黑车从远方开来,缓缓停住。

车门被随从恭敬拉开,老爷子拄着那根质地温润的拐杖,轻轻敲碰地面,发出清脆声响,仿佛在这秋冬寂静中敲响一记重鼓。

待人完全从车内钻出,可以看见老爷子的身形略有佝偻,却依旧带着久居高位的气场。

“爸。”

陈弗清在他下车时就急忙上前,搀扶着他。

秦羽澜恭敬地也喊了一声爸,然后退到旁边,还有那么些畏惧,对于高位者哪怕他们平淡的一句话,声如洪钟般在耳边敲响。父子二人走上台阶,沿着庭院的回廊缓缓而行。

几株红枫在角落燃烧着炽热的红,与周围萧瑟形成鲜明对比,秋风拂过,落叶打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爸,年初您刚住院,身子还没调养好,这么大老远的怎么还来杭州了?”陈弗清的语气里透着关心,说话时小心翼翼。

老爷子欣赏着红枫,随后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来,自是为了看看那个孩子。”

“嘉文他马上回来,”陈弗清点头,每句话都在脑海里斟酌再三,“我已经给他发过消息了。他今年读完商科回国,现如今在H大帮他姑父的忙,有个人文社科基金项目,目前参与到古籍保护的研究会,对珍贵古籍进行数字化处理。”

老爷子拄着檀木拐杖,每一步落下,拐杖都与地面相碰:“古籍保护能参与其中也是好的,既然他参与其中,就让他不要懈怠。和那些专家学者打交道,能结交益友,远离那些心怀叵测、只知道阿谀奉承的人。你要提醒他不要出了差错,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也不要只埋头做事,让他多想想怎么在这个项目里为他、为陈家谋些长远的文化声誉,这也是他在这个圈子里,除了权力和地位之外,该用心经营的东西。”

“爸说的是。”陈弗清手臂稳稳搀扶着老爷子,“我定会叫他行事当以稳为重,不辜负您的厚望。”

……

同一片天空下,陈嘉文在合院大门静立片刻,仰看着飞檐斗拱的精致轮廓,灰青色的瓦片层层叠叠,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古朴的光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低头正要进门,就听到远处另一辆黑色高级轿车缓缓驶来。

转身去看,等到车门打开,首先映入的是一双红底高跟鞋,紧接着身着深灰色套装的女人从车内迈出。套装的线条简洁流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保养得宜的身姿,领口处别着一枚精致的珍珠胸针,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而高贵的光泽。

她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耳边发丝,那修剪整齐的短发纹丝不乱,更衬她面容精致,眼神锐利。

然后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行进,身后跟着两名表情严肃,着装整齐的助手。

“小姑。”陈嘉文道。

陈淡月轻轻点头,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然后又移开微微扫视一圈,算是打过招呼。

去正厅的路上,合院里的下人们早在一旁垂手侍立。

“老爷子这次回来,身体情况不太乐观,甚至随时会垮掉。是想趁着自己还有一丝力气,把你的婚事安排妥当,不至于你们这一支因为他的离开而出现动荡和衰败。”陈淡月声音低沉而轻缓。

陈嘉文微微皱眉,一脸无奈和厌烦:“姑姑,我对家族这些争斗毫无兴趣,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我的婚事当然也由我个人做主。”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大伯和二伯可不会因为你想置身事外就放过你,老爷子器重你,在他们眼中,你就是潜在的竞争对手或者棋子。一旦他们掌握家族大权,以他们行事风格,必然会对可能威胁到他们地位的人进行打压清理。”

“到时候,你、我该如何自处?”

说话间,已经快走到正厅,陈淡月收了声,却睨了他一眼。

宽敞明亮的正厅中,老爷子神色沉稳地坐在主位上,和陈弗清谈论着什么。

只听陈弗清回道:“商场那边的业务不会松懈的,我会加强管理和布局的。”

听到有人进来,正在谈话的两人抬起头。

正厅里,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下,尘埃在光晕中轻舞,陈嘉文脚步匆匆踏入,抬眼便看见老爷子端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气场威严,不怒自威。

陈淡月道:“爸。”

陈嘉文恭敬道:“爷爷。”

老爷子微微颔首,目光却锁在他身上,眼神深处似有波涛汹涌,却又被他极力克制。

“过来坐吧。”老爷子声音平静,却有穿透人心的压迫感。

陈弗清连忙起身,陈嘉文走过去坐在临近的椅子上,侧着身子听他讲话。

“你这孩子,总不想着去依赖家里,毕业了也不回趟北京看你爷爷,”老爷子拉起他的手,自然握住,仔细打量着他,眼里满是欣慰,“时间过得很快啊,眨眼间你就长成大小伙子了。”

“爷爷记得你刚到北京的时候,才六岁。”

陈嘉文短暂停顿后,他才缓缓启齿:“爷爷您记错了,我那时五岁。”

……

多年前,陈嘉文刚到北京的那天是夏至。

那是他第一次去北京,像一只初入新境的小兽,对周遭充满了好奇,黑亮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真皮座椅上不安分地扭动着小小的身躯,一会儿瞅瞅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一会儿又好奇地研究起车内的装饰。

母亲坐在一旁,正为即将到来的会面整理思绪,被他的动静搅得心烦意乱,秦羽澜转过头,压低声音呵斥道:“别再东张西望了,坐好!到了爷爷家,有一大堆规矩要遵守,你要是不听话,给我惹麻烦,回家有你好看的!”

小陈嘉文被母亲的呵斥吓了一跳,身体瞬间僵住,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委屈地低下头,小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

晨曦初破,雾霭薄雾轻柔地缠绕在四合院那朱红的高墙和青灰的瓦檐之上。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至门口,稳稳停住。

管家模样的人早已恭候在侧,车刚停稳时便疾步上前,恭顺的拉开车门。

他微微弯腰,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轻声说道:“少夫人,小少爷,可算盼到你们了,这边请。”

他目光往里看,车内的小男孩不过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熨帖的小西装,眉眼精致如画,却难掩初来乍到的局促和好奇。

小陈嘉文紧紧拽着母亲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跨出车门,脚下的青石板路带着清晨的微微凉意。

他抬头望向眼前这座古朴大气的四合院,雕梁画栋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秦羽澜拍了拍他的手,小陈嘉文这才主动放开攥着母亲衣角的手,伸手去够母亲的手心。

管家模样的青年在前头引路:“老夫人和老爷今儿一早去法华寺拜佛了,吩咐我先带您两位去休息。”

青石板路在脚下延伸,两旁的花木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静谧和威严。他们穿过抄手游廊,雕花的窗棂在阳光下投射出精彩的光影。

管家引着他们来到一处偏僻的厢房,推开门,屋内布置典雅,一应俱全。

“少夫人,小少爷,现在此处安歇,有任何需求,尽管吩咐。”

秦羽澜致谢后,管家便告退了。

待人影走远,小陈嘉文悄声探问母亲:“妈妈,我是不是有好几个堂兄啊?”

秦羽澜微微一怔,旋即轻叹一声,压低声音道:“阿文,大人们有些事比较复杂,以后若是遇到你大伯二伯家的小孩,千万要避开,别起冲突,记住了吗?”

小陈嘉文微微歪着头,眼睛里透着一丝迷茫,听着母亲的话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片刻后,他又抬起头,眼睛亮闪闪地问:“那姑姑的女儿呢?我们能一起玩吗?妈妈,为什么三伯父家没有小孩呢?”

“阿文,我是不是和你说了,进了这个家,所有一切都要小心谨慎,你和你的那些堂兄弟们还有表姐不能相提并论。”

陈嘉文年纪尚小,却也能感知到母亲话语里的凝重和不安,耷拉下脑袋。

过了晌午,憋在厢房许久的小陈嘉文快无趣无聊死了,找了个借口,偷偷溜出去。

庭院深深,曲径通幽,他绕过影壁,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小跑,像只出笼的小鸟,在这一方陌生而新奇的天地里欢快地穿梭。

很快,小陈嘉文在一处繁花似锦的角落止住脚步,那里,一个身着沉稳墨蓝的中式对襟长衫的老爷爷正手持花洒,专注的浇灌着满园娇艳。

头上一顶黑色的圆形软帽,帽檐微微上翘,帽顶有精致的刺绣点缀。手腕上戴着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珠子圆润饱满,散发着淡淡的檀香。

小陈嘉文好奇地凑上前去,歪着脑袋打量着老爷爷手里的花洒,那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

“爷爷。”他出声。

声音清脆而稚嫩。

正专注浇花的陈正南明显一怔,手中的水壶倾斜,几滴水珠溅落在脚边的青石板上。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探寻。

只见他旁边站着一个小男生,身着精致的西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眼睛明亮而清澈,似一泓清泉,又透着陌生。

老爷子陈正南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低沉而和蔼:“孩子,你是哪家的呀?”

小陈嘉文眨了眨眼,“我是陈弗清的儿子。”

陈正南听到这话之后,身形猛地一僵,手中的花洒差点掉落,目光一时变得复杂而深邃。

小陈嘉文见浇花的老爷爷沉默,又鼓起勇气问道:“爷爷,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爷爷不喜欢我们家?大伯二伯三伯还有姑姑都能住东、西厢房,而我们家只能住在偏远的厢房。”

“是因为爷爷不喜欢我们吗?”

思绪从往昔种种纠葛中拉回,陈正南深知其中的弯弯绕绕,却一直在默许这种不公。

陈正南缓缓蹲下身,宽厚的大手轻轻搭在他稚嫩的肩上,目光里满是复杂情绪,有愧疚,有厌恶,也有无奈,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沉重:“孩子,你爷爷和你们家有隔阂,这都是大人们的往事,和你并没有任何关联,厢房的事,是你奶奶一手安排的,如果你觉得住得不舒服,可以搬来东、西厢房。”

小陈嘉文也是后来才知道,大伯父二伯父是爷爷第一任妻子生的,三伯父和小姑是后面爷爷娶的续弦生的,不过他们老一辈那时只办了酒,并没有领结婚证。

这时有人匆匆赶来,男人身姿挺拔却不失儒雅,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

“爸。”

然后他俯身低声传达,结束冗长会议后,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事务梗概。

只见老爷爷听闻后眉梢一沉,抬步便要疾走,陈正南走之前,又停顿了下,“孩子,这是你三伯伯。”

“三伯伯?”小陈嘉文闻声,去看那个温和男人,金边眼镜的镜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似是蒙上一层温润的光晕,恰到好处的遮挡住那深邃眼眸中的锋芒,只余下无尽的儒雅和亲和。

陈正南吩咐:“文清,你且带他回去。”

言罢,便转身走了,脊背挺直如松,留下他和陌生男人在一起。

阳光倾洒,暖意融融,小陈嘉文望着老爷爷远去的背影,思绪忽然回笼。

所以刚刚那个人是他的……爷爷?

完全没有想象里那种威严气场,凶神恶煞的面容,眼神却又在震惊中,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三伯父牵着他的手,缓缓踱步前行,挂着温和的笑容问他:“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伯伯,我妈妈一切安好。”

“你要听你妈妈的话,不要气她,她身子骨不好。”说这话时,陈文清的眼中闪过一抹惆怅。

他又说:“她夏日里喜欢吃荷花酥,但她脾胃虚寒,你要让她少吃。”

……

阳光透过廊檐洒下,勾勒出斑驳的光影,一大一小的身影投在影墙上。

行至厢房门口,陈文清的脚步放慢脚,直至停下,小陈嘉文感受到手里忽然一空,三伯父原本温暖有力的手掌悄然滑落,他疑惑地仰起头,望向三伯父。

“嗯,我就不进去了。”陈文清轻声说道,声音中似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涩意。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单纯些,想不出大人们的弯弯绕绕。

他问:“伯父,你一路上和我嘱托了那么多,为什么不亲自去见我妈妈呢?”

话音刚落,门轴轻响,秦羽澜歇好午觉正欲出门,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着素色旗袍,身姿依旧婀娜。

与陈文清移开的目光交汇,刹那间,两人的身形不约而同地顿住。

陈文清的眼神里闪过惊喜、眷恋和无奈,身体微微前倾,似要靠近却又强行克制。

秦羽澜也呆住了,眼眸里涌起复杂的情感,有追忆,更多的是物是人非的伤感。

“你……别来无恙?”陈文清艰难地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空隧道,才抵达她的耳畔。

“嗯,还好,你呢?”她微微垂眸,避开那灼热又痛苦的目光,回应得略显生涩。

“我也挺好。”陈文清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目光却始终停在她的身上,似要将这些年的思念和牵挂都在这一眼中倾诉殆尽。

随后,便是几句不咸不淡的家常话,可每一字都像在彼此的心尖上轻轻划动。

“爸爸。”百无聊赖的小陈嘉文对于大人的寒暄并不感兴趣,四下张望,看到陈弗清正从远处那头的回廊稳步走来,立刻离开三伯父身边的位置,迈着小腿跑去喊道。

那清脆的童声如同一记重锤,敲在陈正清和秦羽澜的心间。

陈正清的身子瞬间紧绷,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不安,他微微侧转过身,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放松。

秦羽澜同样心中一惊,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耳边的发丝,仿佛这样便能掩饰内心的波澜,她的目光快速地在陈文清和陈弗清之间流转,随后又故作镇定地看向地面,心中五味杂陈。

陈弗清听到呼唤,加快了脚步,眼神在触及门口的陈文清和秦羽澜时,微微一滞,但很快恢复了常态。

他一把抱起跑来的小陈嘉文,在脸颊处亲了亲,“我的好儿子,今天有没有想爸爸呀?”

“想。”小陈嘉文乖乖道。

陈弗清抱着小陈嘉文走到近前,没有对眼前的场景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只是平静地看了陈文清一眼,那眼神似有深意却又转瞬即逝。

他转而温柔地看向秦羽澜,轻声问道:“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秦羽澜浅笑着回答:“正打算出去走走。”

陈文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送孩子回来,正好碰上。”

三人之前的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那些心知肚明的过往与情感纠葛,在这看似平静的交流中被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谁也没有勇气去打破这份心照不宣的沉默。

陈弗清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率先打破沉寂:“三哥,你那娱乐公司先前签的几个新星都大红了,代言铺天盖地地打到我商场里,这娱乐圈的眼光还是三哥独到啊。”

他的眼里没有过多的波澜,只是礼貌性地看向陈文清。

陈文清轻轻笑了笑,扶了扶眼镜,同样平静地回应:“走运而已。这娱乐圈本就变幻莫测,今天可能红得发紫,明天就无人问津,我不过是在这浪潮里尽力掌舵罢了。”

“哪像四弟,商场经营得井井有条,人气一直很旺,品牌入驻也是越来越有档次,这商业运作的本事,我还得跟你取取经。”

陈弗清话归正题,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却又隐含深意:“我三嫂嫂呢,旁人都说,你们二人恩爱非常,今儿怎么不见她在?”

说罢,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那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幽潭,让人捉摸不透其中究竟蕴含着几份真心的感慨。

这一句话,便在静谧的空间里掀起了一些微妙的波澜。

陈文清眼神闪烁了下,随即神色如常,嘴角勾起一丝看似不在意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道:“她或许是和大嫂、二嫂在一块呢,不知道在忙什么,许是聊聊家常、打打麻将之类。”

“那我这边先行一步,四弟和弟妹从杭州赶来,旅途劳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陈文清目光在他们身上稍作停留后说道,像是在等待某人的回应。

陈弗清眉头微微挑起,抱着小陈嘉文侧过身来,宽阔的脊背如同一道坚实的屏障,恰好挡住了陈文清看过来的视线。

“嘉文,爸爸平时教你什么来着?你三伯伯要走了怎么说呀?”陈弗清面对着儿子说话,看似在专注的逗弄着孩子,可周身散发的气场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冷冽,像在无声地宣告着主权。

小陈嘉文的小脑袋靠在他肩上,软软糯糯地向着陈文清伸出手摆了摆:“三伯伯再见!”

那丝光亮在陈文清眼底迅速暗淡、消逝,但他仍然维持着嘴角的那一抹弧度:“小侄子再见。”

陈文清整了整衣角,动作看似舒缓而自然的转身。

……

西郊,私人会所。

厚重的雕花大门缓缓敞开,低调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宽敞的前厅,地面铺就色泽温润的大理石。

高挑的穹顶之上,垂落着璀璨如星芒的水晶吊灯,灯光柔和而明亮,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梦如幻。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出自名家之手的艺术画作,抽象与写实交织,为会所增添了浓厚的艺术氛围。

静谧的走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服务生身姿挺拔,脚步轻盈而沉稳,双手恭敬地捧着银制托盘,托盘上精致的青花瓷碟中盛着鲜美的时令水果与冒着热气的顶级香茗。

他缓缓走向最里面那扇紧密的私密包间门,轻叩三下后推门而入。

包间内,灯光柔和而明亮,四位衣着华丽的贵妇正围坐在一张檀木麻将桌前。她们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其中一位身着旗袍的贵妇,轻轻将一张麻将牌拍出,对服务生的到来仅是微微抬眼,便又专注于眼前的牌局,兀自得道。

“四哥四嫂这一回来,家里又要多几分热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二嫂佯装附和问:“大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待包间门重新关上,大嫂才轻启朱唇,似是不经意地说道:“你们可知,四嫂以前的事?”

对面的三嫂挑了挑长眉道:“大嫂您可别逗闷子,这里可没外人。”

大嫂玉手轻抬,打出一张牌:“三嫂啊,我不想你蒙在鼓里,这四嫂曾经跟过一段时间老三。”

这话落下,本来还有说有笑的摸牌的三嫂动作僵住,韩家儿媳看到密友脸色骤变,连忙道:“大嫂,这事儿可不能瞎编排。”

然后她又转头向三嫂打圆场:“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大嫂手里把玩着一张牌,“误会,我还会蒙您二位?就说三哥那娱乐公司,实打实的就是为了四弟妹开的。想当年,三哥那可是追的昏天黑地,就怕把心掏出来裱上了。”

“三嫂啊,也不是我故意想挑起这件事,就是万事万般都要长点心,谨防着点。”

韩兴珠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一阵阵地抽痛。

这事陈文清从未和她提过,从前她以为他是对联姻不满,感情这些事还是要万般磨合,原来早就心有所属。一瞬间有对自己一直蒙在鼓里的委屈,更有未来如何面对弟媳的迷茫和无措。

旁边的二嫂忙劝道:“三嫂,三哥许是怕你多想,男人嘛,总有些过去不想说,你也别太在意了。”

三嫂一言不发,把牌一推,麻将牌在桌上稀里哗啦地散落下来,霍然起身,踩着高跟鞋往包间门走去。

“啊这?”韩家儿媳回头,面面相觑。

代客泊车员站在私人会所门廊下,时刻留意着车道的动静,一辆豪车缓缓驶来,他毫不犹豫地抓起一把雨伞,顺利为车主打开车门。

墨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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