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醴的伤口都结了痂,无大妨碍,她也就每天帮霍家父子做活,好争取留下来的机会。
霍家没有下人,都是父子俩自己干活,偶尔也会让隔壁张婶帮忙照看。
晏醴这些日子自然就成了免费劳动力,扫地、洗衣,当手再一次伸入那从来刺骨的井水中时,她只觉凉意荡漾。
当然做饭她是不会,霍家也没什么食材可用来做饭的。霍家父子之前都整日待在军中,吃军中的大锅饭,如今有了个小女娃在家,总不好总是撇她一人在家,霍仲总是不太放心。
于是这几日霍仲和霍斟都傍晚返家吃饭。然而他二人都不大会做饭煮菜。
霍斟思来想去,还是烤鱼烤鸡烤兔子更拿手些。于是,每日他二人未及日出就出门去自在林捕猎,派晏醴去采些果子,摘点野菜回来。
晏醴总觉得他们这哪像是在家中生活,简直是荒野求生的生存方式啊!
这日,晏醴采了野果回家来,见到院中的霍斟正在给刚捕来的鱼剖腹,血腥腥要溅人一脸血。
晏醴看到那内脏四溅,放下箩筐,与他淡淡告知一声便又离开去拾些野菜。
霍斟手起刀落,微瞥一眼晏醴。
晏醴来到靠近林间一处空地,她前些天发现这里有许多野荇菜,这几天便日日来摘。
谁知,刚靠近一团生长在一起的荇菜,竟忽觉脚下一空,接着一阵令人窒息的失重感钻透足心,汗毛全都战栗起来,一睁开眼,她就身处一大坑底了,黑乎乎的看不清景象。
仔细一瞧,旁边放置了几个捕兽夹,幸亏她落的正是地方,落到了几个捕兽夹的空隙里。
刚才屁股着地,硬是生生蹲摔下来的,此刻大腿根隐隐作痛,她努力站起身来,用身体丈量这个坑到底有多深。
不量不知道,这坑足足有三个她那么高,这可要怎么上去?
坑壁近乎垂直,根本没有落脚点,爬也不是办法。她呼喊了一刻钟,发现这招也行不通。
这里本就靠近自在林,地阔人稀的,实在没什么人会来。“唉。”晏醴用手背揉揉眼睛,轻叹。
眼下只能盼着霍斟发现她没有归家来寻她了。
落日西垂,朝霞晚照,彩云漫天。
‘这都什么时辰了?太阳都要落山了,霍斟怎么还没找到她?不会根本没发现她丢了,或者他其实并不在意她的去留。’晏醴想着,想着。
她镇定自若地盘腿坐着,似乎并不着急走出这洞穴,等了一会儿无果,便用手环着膝窝,把头渐渐埋了进去。
就在此刻,一声“阿醴!”打破了她的思绪。
晏醴抬头一看,彩云生辉,映照着的少年的脸好像也发出光芒来,将坑底的她周身都照亮,映着头顶的彩霞。
他,来了!
“阿哥!”
晏醴就那样深深凝望着光芒中的那个人。坑底太暗了,背光的霍斟看不到她的眼神。可落霞看到了,飞鸟也看到了,她眼里的哀寞中有渴求,孤寂中有希冀,它们都看到了。
而霍斟心中一闪而过的空荡,只他自己知道。
晏醴靠霍斟放下的绳索爬出了洞,远处又有人声在呼喊,好像叫着他们:“不许走!”
晏醴来不及反应就被霍斟拽着跑了起来。
朝霞余晖里,彩云笼罩下,只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并肩奔跑在短梗地上。
神明凝视下,女孩望着少年泛着光晕的侧脸,她轻轻说:“阿醴想一直与阿哥在一起。”风带起少女的依眷飘向天边,少年正好能听到她的呢喃。
“你可知临近自在林那些空地是有主的!老婆婆们种的野菜你也敢碰?她们那可是当宝贝的!”霍斟把语气放狠了说道。
“我…我的确不知。对不起,阿哥…”晏醴委屈巴巴的,几乎要掉下泪来。
霍斟瞧着她这小模样突然惊觉自己又不真是她兄长,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样训斥一个小女娃。况且本就是因为自己家中处境艰难,才让她沦落的去挖野菜,实是他无理在先。可,自己这是怎么了?
“罢了,今日事急从权先带你跑了,来日我攒够银钱定去赔罪道歉。快去休息吧。”霍斟说得极淡然。
晏醴不觉走到了霍斟脚步前,她的泪珠在脸颊上停驻,苦涩转瞬即逝。
天色黑得很快,夜幕星河搅拌成一锅先粥。
“我的家在哪?我该去哪?”晏醴常常想。后来她发现,母亲在时,她是她的家,后来,母亲不在了,她就再没有一个家。倒是这些时日,在这个小茅屋里,朝起暮归,与霍家父子二人相伴,有了几分家的样子。
但她从不会混淆真实与幻象,泥塑佛像即使披上了金身蟒袍,也只是一具好看的泥人。
赤日朝升,映红了半边天,光芒刺破云层如刃刃利剑射落下来,落到晏醴的窗前。
晏醴恍然又从连日的噩梦中醒来,被朝阳刺痛了眼睛,她用手挡了挡阳光,指缝里透进几缕金光。
‘日出了,霍斟他们应该又出去打猎了。’晏醴想着,下了榻。
已经一月有余了,晏醴的伤也好了个大概。
想来流放的队伍见找不着她,应该已经找了一具死尸代替她去交差了,算算日子,流放队伍此刻应过了楼台关,往巫咸山去了。那她也该计划着离开了,但在那之前,她还要再去一趟晏府。
晏氏灭门一事,她要搞清楚。
她戴上斗笠、背上装满野果的箩筐出了门,踏上通往城郊集市的道路。
她每日都去林间采果子,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一箩筐,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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