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武十九年五月廿二夜,珑水郡大雨,雨急夜喧,骤雷惊风。

快饿死的武林盟主白濯羽正躲在太守府偷吃糕点。

浩浩急雨连天而来,滚滚落雷震动山川。怒浪般的骤雨打在屋檐,珑水太守府东厨的烛火随风明灭。下人们神色凝重,步履匆匆,自厨房向厅堂而去。

雷光乍现,照在厨房薄薄的窗纸上,惨白得骇人。白濯羽一身破烂衣裳,满身泥土,躲在灶台之后,暗暗闭眼,捂住耳朵。

她左顾右盼,见下人们不注意,便伸手又偷了灶台上的一块糖蘸茉莉饼来吃。

刚出锅的茉莉饼微微温热,千层酥皮在灶台的火苗下泛着一丝微微的油光。她蘸了一点晶亮的甘蔗冰糖浆,送入口中,绵密又甜美的口感冲击她的全部意识。

灶台外面一片喧闹声,在滚滚雷声中,她分不清那嘈杂到底是雷雨还是下人的脚步。她一边吃一边警惕地抬头出去望,心跳不止。

几个下人神色凝重,左顾右盼,似是在找人。白濯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扫过来,便忙抱着茉莉饼的盘子躲起来。她饿了几天,腿有些发软,一头栽进了装白菜的竹筐里面。

白濯羽无心听下人们闲聊,她躲在筐里,将盖子一扣,狼吞虎咽,将茉莉饼扫入自己口中。糖浆的甜不需品味,便裹挟了她味蕾的全部知觉。

远处的下人交谈声若隐若现,远远地传进她的耳朵。

“这刺客狡猾得紧,你们都给我留神着点,她肯定在哪儿藏着呢!给我仔细搜!要是出了半点差错,你们可担待不起!”

“大人,前后厢房都查过了,没有异常。”

“大人,书房和后院查过了,没有异常。”

“厨房查了没有?”

“还没有,大人。”

“愣着干什么?搜啊!”

白濯羽仍然在啃白菜。饥饿似乎使她的感官变得迟钝了。她隐约听见一阵脚步声,但是根本来不及反应。

雷声大作。当滚滚惊雷停下之时,白濯羽感觉眼前突然一亮,似是有一堆烛火在头顶亮起。抬起头,十几个荷甲执戈的卫兵盯着她,十几把刀剑对准了她的咽喉。

“快去禀报太守,刺客抓到了!”

自十年前起,北狄部落不断犯境,侵占北方疆土,屠城无数。一时之间,戈戟连梁苑,头颅塞浚渠。

北方城镇遭遇洗劫与屠杀,渺无人烟,死去的百姓尸体堵塞了北境河,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也没能冲刷掉土壤中的血色。

一年前,北狄大举进犯,朝廷军连战连退。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昏君佞臣,北狄军队势如破竹,短短三个月竟攻占了北方的十一个郡,所到之处大肆屠城,鸡犬不留。

守军毫无还手之力,望见敌方军队便风声鹤唳,向南逃窜。北狄军队驻扎在珑水郡城下,剑指国都。国家危难之际,朝廷重臣竟没有一人能提出解决之策,只各自谋划着内斗与迁都。

值此危亡之时,原武林盟主凌五岳广发英雄帖,号召天下侠士驻守珑水城,上阵杀敌,死守国门。英雄帖一出,江湖上原本各自鼎立一方的八大门派纷纷响应,同仇敌忾,联起手来,共御外侮。

白濯羽是夜印门掌门之女,也是凌盟主的唯一亲传弟子。她自幼极具武学禀赋,看一眼剑谱便能自学个七七八八,和成年弟子对打也不落下风。盟主一眼便看出她根骨奇佳,将她收为徒弟,对她悉心栽培,也带她去了北境参加作战。

当晚,八位掌门与武林盟主歃血为盟,共立誓言,诛胡虏,戍边关,九死不悔。第二天,八大门派弟子与兵卒浩浩荡荡地奔赴北境战场。

一个月后,八大门派全军覆没,七位掌门阵亡,一位掌门疯癫。除少数被俘者外,无人生还。

“八大门派中,有叛徒。”

北境之战是白濯羽一生的噩梦,她不愿意将此战成为“战”,因为比起战斗,那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八大门派弟子毫无还手之力,修炼了几十年武艺,在战场之上遇见北狄却还不如一只被宰的鸡。

情报泄露、饮食投毒、奇兵埋伏、铁骑碾压、士气大乱、叛徒策反、朝廷背袭……

问题出在战场之外,其阴谋之毒辣、手段之可憎,是门派中那些只会比武的武痴们远远想象不到的。

白濯羽不记得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在横无际涯的荒野中声嘶力竭地哭喊,脚踩着一片一片看不见边的尸体,满地是血,满身是血,满手是血。她感觉到天旋地转,天空碎裂崩塌,向她倾压下来,压碎了她的骨骼,碾出她的血肉。

为了保护她,头脑将这段记忆销毁殆尽。

再睁开眼时,她被俘虏,关在北狄的铁牢。盟主被关在她的隔壁。她看见自己的师父出现在地牢,被挑断了手脚筋,武功全废,奄奄一息。

师父神智失常,说不出话来。他每天躺在破草堆里,时而痛哭,时而癫笑。他手脚皆断,站不起身来,给他送的饭他无法送进口中去,只能用嘴叼着碗,赫赫盟主活得如狗一般。时而打翻了碗,然后他就刺笑着满地打滚,把饭菜肮脏地滚上一身。

师父每天哭笑之余,便是木讷地喃喃:“八大门派有叛徒。八大门派有叛徒。八大门派有叛徒。”

白濯羽第一次感觉到,人死了比活着幸福多了。她嫉妒死在战场上的父母和两个哥哥,嫉妒那些已经被筑成京观的师兄师姐,嫉妒他们死去了便无知无觉,却留下活人承担这些无法承担的痛。

直到朝廷将十一个郡割让给北狄,战事结束。北狄铁牢里的俘虏过多,北狄人无暇看管,便雇了卖国贼来当狱卒。

人在折磨自己同胞的时候往往能发挥难以想象的创造力。每天都有人被杀,每天都有人受折磨,每天也有人逃跑。谁也不知道那些跑出去的人是死是活。

在牢里被关几个月后,白濯羽被安排为北狄修筑新城墙。她搬着石头走在软烂的土地,敏锐的嗅觉能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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