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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典史早在直起身,发现褚照是一身短褐出来时,就知道坏了。他懊恼不已,后悔没有提前想想,这位上官虽然出了名的爱享受,可他也同样喜欢下乡。
至于在田埂间行走的艰苦?他根本不在乎!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认错,就有小吏嬉皮笑脸地说:“大人愿意请,那是下官们的福气。”
蒋典史:“……”这是哪家傻大儿如此看不懂人脸色啊。
果然,褚照冷笑一声:”福气?我看今儿便极好,劝课农桑,为黎民分忧,乃天大的吉运。就将你烤了为这治下百姓祈收吧。”
小吏吓得脸色苍白,慌忙跪在了地上。
褚照懒得分给他一个眼神:“其余人,走。”
蒋典史带着小官员们连忙跟上,崔师爷带着马车早在县衙门口等着了——也是一身短褐,适宜下地干活。蒋典史赶紧给自己的家丁一个眼色,其余机灵些的小官员也连忙派人回去拿短褐。
不管后面有多手忙脚乱,褚照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别气,气不够的这种事是。左右他现在表明了态度,其他人有眼色也识趣也就罢了,若是实在没眼色不知趣……他再下狠手收拾也不迟!
崔师爷也是那么想的:“大人,我们今日的行程是往城北过,先去卢家村,沿路过去,还有三个村子。中午在莫里长家用饭。中间桐花镇那边,听说玄清观的道长们今日在布施,大人若有兴趣也可以去看一看。”
说到玄清观,褚照有些好奇:“倒是忘了问其镜,怎么归山寺的和尚愿意帮忙,玄清观却不见人来?”
崔师爷摸了摸胡子:“据说是因为玄清观的观主病了。”
褚照:“……”好的,他听出来玄清观只是单纯不想为官府效力的弦外之音了。
马车缓缓驶出县衙,沿街慢慢多了烧饼包子油条的气味。来庆泽县有一段时间,还从没注意过沿街小吃的褚照一时有些饿了,便叫停了马车。问了下价格,菜包两文一个,肉包十文三个。
褚照不免惊奇,一边对老板说菜包来二十四个,肉包来十二个,一边对崔师爷说:“我在京上的时候,王婆婆家的梅花包子做的极好,可也要十五文一个。庆泽县的物价很实惠啊。”
崔师爷摸了摸鼻子,委婉道:“大人,京上的包子和平常百姓吃的包子是不太一样的。”
褚照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直到褚照拿到了属于他那份的两个菜包和一个肉包,褚照才恍惚地发现,这菜包和肉包的皮居然是灰的。
给后边的蒋典史、各种小官员发完县太爷请的早餐以后,崔师爷回到马车上,看到褚照一脸恍惚。知道褚照吃习惯了白面包子,崔师爷摸了摸胡须,含笑道:“大人可不要浪费啊。”
褚照心里叹了口气,默不作声地将那个肉包拿在手上啃起来。
包子的皮很糙,有点噎嗓子,但是店老板很实诚地往里面塞了挺多的肉。就是那肉的味道不是很好,总带着股腥味。盐也没放够,味不足。
而崔师爷笑眯眯地吃着菜包。
褚照硬着头皮啃了大半个,实在啃不下去了。他叹气,靠在马车厢上:“百姓多艰难呢。”
崔师爷眼皮跳了跳,忍不住说:“大人,如今世道太平,百姓们的光景其实不错了。您看外面,那些卖包子油条的店老板们,生意都能做的下去。家里稍微好些的百姓,都愿意花那两文钱买个菜包,有时候也愿意拿十文钱买肉包。放到以往,那是万万不能的。”
褚照瞥了他一眼,他能不知道这一点?
他只是想着,前世令天下无饥馑,甚至顿顿可以吃上白米饭、白面馒头的袁隆平、沈骊英等科学家,实在太伟大了罢了。
可惜他当年被迫学的是金融学。
褚照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对民生的深深的无力。
他掀开马车的帘子。马车摇摇晃晃已经驶出了城北的门。看到外面来来往往挑担推车的景象,这位年轻的县太爷很是安静了一会儿。
希望这次下乡,能给他带来一些任上的灵感吧。
…
…
莫里长带着卢家村的村长早早在村口等候,褚照下了马车。后面蒋典史等人也陆续下了车来。
“父母官大人。”莫里长满面春风地上前迎接。
褚照扶了一下莫里长要拜下去的手,眉眼温和:“不必多礼。如今村里是否开始翻地,准备种植春小麦了?”
莫里长恭敬地回答:“正是。草民一直有好好督促乡亲们春耕。”
褚照便让莫里长还有卢家村的村长跟在旁边,马车什么的自然留在原地。
走过村子,很快就来到了田地间。农夫农妇们都在田里,甚至稍大一些的小孩子也都在。父母在前面田地里犁地、耙地,小孩子就跟老人一起拔草,再把碎土整平。这项工作十分繁琐,可若对比起后面更劳累沉重的工作,它还算是悠闲了。
褚照看了看犁地用的犁,尽管他对曲辕犁的记忆十分模糊,可眼睛也往犁的辕上看。只见那辕是曲非直,应该就是曲辕犁没错。半月形的尖木往土里一撞,土块就立刻破碎,均匀散开。
后边的小吏们见县太爷没有露出半点不耐烦,便也不敢吆三喝四地嫌站着累,老老实实站在田埂上看百姓们劳作。
蒋典史看了一会,感慨说:“农时就那么一时。这沿路看下来,有的人家才开始翻地,有的人家却已经泡了麦种,用麦秸覆盖了。督促百姓们春耕,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的责任啊。”
说到这里,他肃了神色,郑重朝褚照一拜:“大人怜惜百姓,实在令我等钦佩不已。”
褚照:“……”
他一言难尽,他就是看了个地!
都还没下地干活,怎么跟怜惜百姓扯上关系了?
心里那么想着,褚照的脸上扬起笑,抱拳对着京上的方向,一脸感激涕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况你我乃一县父母官,哪有看自己的子民因为种种原因,不慎误了农时的道理?”
话锋一转:“一年之成,皆在此时。本县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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