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6 章 伤痕
薛晋刚进文渊阁,就远远看见了沈琇。
沈琇是青萍关大捷的功臣之一,也要留下来接受封赏,刚好朝中人员紧缺,沈确便将他调进了文渊阁,协助处理事务。
他远远瞧见薛小将军鬼鬼祟祟往里头挪,便放下手中文书,大步上前:“你怎么来了?这里是文官办事的地方,校场不在这儿,你走错了?”
小将军哭丧着脸,双手背在后面握着什么东西,扭扭捏捏的像个小媳妇。
沈琇挑起眉头:“你什么表情啊,犯病了?”
说着,他伸手去够薛晋的手,硬拉到了面前。
是一纸沈确写的调令。
江巡看不见,他便口述,由沈确代写,再盖上他的印章。
看见调令,沈琇又扬起了另一边的眉头:“什么意思?让你协管文渊阁,不是,你管的来吗?”
虽然沈确压下了大部分消息,但并未瞒着沈琇,他已然知道昨日宫闱生变,承露殿大火,也知道皇帝搬离了宫中,可……
他眼神微妙的看了眼薛晋。
将理政大权交给薛晋,陛下这是……病急乱投医?
真不是他看不起薛晋,小将军行军打仗是一把好手,可论起治国理政,他连六部的具体官位职能都分不太清,纯纯两眼一抓瞎了。
薛晋哭丧着脸:“沈琇,你得帮我!我真不会!”
沈琇深吸一口气:“你先试着批吧,我帮你把关。”
青萍关战事刚刚结束,文渊阁里忙得不可开交,大臣们既要商议后续的议和朝贡,又要讨论战地的安置重建,还有将士的封赏,人人都行事匆匆,没人理小将军,薛晋就独自一个窝在角落,一边扣手一边批折子。
他看得头晕脑胀两眼昏花,最后脑袋往桌上一磕,就这么睡着了,然而睡也睡不踏实,直接梦回被亲爹按头背四书五经的课堂,直到沈琇处理完自己的事务,踱步过来,从他脑袋底下抽出折子,薛晋才悠悠转醒。
沈琇将小将军的那点可怜的批复从头看到尾,啧了一声:“你这批复水平比洵先生差太远了。”
沈琇之前在两湖经常上书骚扰洵先生,江巡的批复每回都简明扼要、直刺靶心,将所有需要注意的点条条罗列清楚了,不像薛晋唧唧歪歪,半天摸不着重点。
——这罗列整理的本事还是江巡前世写阅读理解练出来的。
薛晋:“啊?”
这和洵先生有什么关系?
他茫然的看着沈琇发现好友眼中的嫌弃已然化为实质。
薛晋:“QAQ”
什么啊?
沈琇摇头:“事到如今陛下都搬去枇杷小院了你还没发现陛下的身份吗?”
自打剧情结束江巡也懒得藏了说话做事也不曾避讳什么只有薛晋还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
薛晋:“?”
沈琇:“你再想想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小将军不傻纯粹是早上被江巡吓得六神无主根本无力思考其他如今被沈琇一提点他的脑子终于开始重新转动。
“……”
薛晋维持着灵魂出窍的姿态:“陛下是……洵先生?”
如果是漫画大概能看见纯白的灵魂飘离身体了。
沈琇满意点头。
他总算不是唯一一个被吓着的了。
*
江巡在枇杷小院住下来日子算得上舒适。
他几乎不过问朝政全部丢给了薛晋自己开始侍弄花草研究编草折纸而沈确对此几乎是完全放任的态度。
江巡的眼睛看不见66就给他推荐广播剧.
系统的口味鬼神莫测从军事历史到浪漫爱情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听一时间江巡表面风轻云淡
期间沈琇倒是来了许多次。
他暂时在京城办事往后还要回两湖的现在也没那么怕江巡了好不容易抓到了与洵先生面对面的机会当然要好好把握。
沈小御史对种田种地兴趣很大喜欢请教农业方面的知识而江巡一个高中生半通不通只能勉强讲清楚化肥氮磷钾好在66在系统也很乐意帮忙将后世用得上的农业知识和盘托出沈琇用笔抄录不多时笔杆子都磨秃了。
某日他听完江巡复述6老师讲课沈琇盯着院中枇杷树看了很久忽然若有所思道:“陛下您院子里这枇杷是不是受冻后害了虫还有点缺少水分和光照了?”
江巡一顿。
沈琇继续道:“院墙太
高,几乎将下半段的叶子挡住了,土层也比较薄,嗯,按照我的想法,这果子应该不好吃。
江巡哑然。
这一世他没吃过果子,但前世吃过,枇杷果又苦又涩,确实很不好吃。
江巡轻声:“能救吗?
沈琇:“应该不麻烦,将墙推倒一半重建,然后院子换上肥沃的黑土,来年便好吃了。
江巡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触,他前世尝到苦枇杷,便将枇杷树砍了,只当这是棵结不出好果的朽木,可如今沈琇却说有救?
江巡:“当真?
沈琇当即保证:“陛下,臣在两湖种了那么久桃子,也有经验了,您只管交给我,准让您吃上甜枇杷。
江巡的视线便掠过他看向窗外,枇杷树的枝叶正随风晃动,化为大片青绿的色块,郁郁葱葱又生机勃勃。
江巡便道:“多谢,那便麻烦了。
他不打算再当皇帝,也不摆皇帝架子,道谢道得真心实意。
沈琇给他吓着了,颇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这有什么好麻烦的,都是臣应该做的,您客气了。
有了江巡这声谢,沈琇更是卯足了劲儿,他往返枇杷小院和文渊阁,上午飞快处理事务,下午就来照看树,扛着铲子浇浇水挖挖土,江巡已然习惯了这种规律,甚至和他一起挖,第一次沈琇差点吓跪下,后头也习惯了。
可某一天,沈琇忽然迟到了。
对方一向准时,江巡皱眉,摸索出了院子,想去寻巷口侍卫问问情况。
他不喜欢打扰,侍卫都远远的守在巷子门口,这段日子江巡习惯了小院的环境,在屋内他行动如常,不会摔跤,在屋外却不行,手指摸索着粗粝的墙面,深一脚浅一脚的。
小巷的青石板有多出残缺,对正常人来说很容易避开,可对江巡却有些麻烦,他好几次险而又险的稳住身形,却又一头向前栽去。
栽进了软绵绵的地方。
沈确扶住他,扣住江巡的肩,引着他站稳:“您怎么出来了。
江巡拉住他:“沈琇呢?
蝴蝶翅膀扇的太大,江巡也怕一个不小心把铁三角中的谁扇死了,到时候大魏江山交给谁?
“……
一片安静,没人说话
。
自从大火后沈确对他纵容的不行一向有问必答江巡敲了敲他茫然抬眼道:“为什么不说话啊沈琇去哪里了?”
他听见了吸气的声音。
沈确压着口气儿揽住江巡的肩膀将他往院子里带:“为何问他?”
江巡被他推着往里走:“他每日都来
沈确:“哦他每日都来。”
帝师明明知道这回事儿也默许了可平静的语气却莫名有点怪异江巡敏锐的察觉了这点异常他拉拉沈确的袖子:“为什么这么说?……但是沈琇呢?”
不会真给他蝴蝶翅膀扇出了事了吧?
君王自打目盲表情生动了许多此时肉眼可见的担心。
沈确压下心中的怪异:“哦大概在文渊阁劝架吧。”
江巡:“……?”
他狐疑:“在文渊阁里劝架?”
谁敢在文渊阁打架?还是和如今名望极高的小将军打架?
沈确:“说打架不合适其实是单方面的虐打。”
江巡:“……?”
在文渊阁打架还是单方面的虐打谁打谁啊?
他一头雾水还没问出口便看巷门口飘来了一青一蓝两个色块青的那个江巡很熟悉是沈琇而蓝的那个……
江巡眯了眯眼还是没认出来。
只见蓝的那个走到小院门口一撩衣摆就跪下了接着开始哭:“陛下!陛下要为我做主啊!”
江巡:“……”
哦蓝的那个是薛晋。
小将军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抽抽噎噎个不停江巡蹙眉:“谁难为你了?我听说有人在文渊阁打架是有谁打你了吗?”
说着他站起来不自觉的冷下了脸色。
薛晋算江巡半个学生先前身份没暴露的时候江巡和他在枇杷小院共同饮酒相谈甚欢更不用说薛晋是天定的太祖是注定要继承江山的人要是有人欺负他江巡第一个不乐意。
薛晋哭道:“是镇北侯在文渊阁用打王鞭打臣!”
打王鞭是先帝赐下的鞭子上可打昏君下可打幸臣。
江巡古怪的挑起眉头:“……?”
镇北侯那不是薛晋的亲老
爹吗?
那没事了。
江巡坐下了。
人家亲爹教训儿子,是人家的家务事,和江巡又没什么关系,他怎么好插手?
于是江巡喝了口茶掩饰,敷衍道:“镇北侯为何打你?
薛晋恹恹:“因为臣给陛下批折子了。
江巡:“……?
小将军抽抽嗒嗒,总算将事情说清楚了,就是他如今出入文渊阁,而他老爹觉着他一届武将,不成体统,于是当众掏出打王鞭,质问小将军是否有不臣之心。
小将军懵的不行,手中的折子啪唧掉地上,镇北侯拿起来一看,是皇家机密要务,当即气得头晕眼花,抡起鞭子就开始打人。
侯爷年纪不小,却是老当益壮,鞭子舞得虎虎生风,声势浩大,小将军硬接了两鞭,实在扛不住了,站起来就跑,老侯爷见状更是气的够呛,将人从文渊阁一路追到永宁门,还是沈琇拦了一下,才让他溜了出来。
如今薛晋也不敢回宫,更不敢回家,在京城绕了半天,往江巡这里来了。
江巡:“……
听完前言后语,他彻底沉默了。
之前还说和他没关系,这样一看,大大的有关系。
江巡迟疑:“真打到了吗?
打王鞭不是普通的软鞭,而是硬鞭,通常由铜或者铁制,鞭身有多节的隆起,打人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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