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郁郁

第二日惜棠醒来时,皇帝还没醒。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站于窗前,默默的发了一会呆。灵儿听见寝殿的动静,揉着眼睛走了进来。惜棠指了指床幔,示意她噤声,灵儿会意,小小声地走到了惜棠身边。和她一起望着将出未出的日光。

今日没有朝会,谢澄比平时晚起了一点。

惜棠此时,正坐在殿的一角,和灵儿一块剥干果,见皇帝起身了,就抬起头,说“陛下醒了。”谢澄刚醒,不是很想说话,于是只点了点头。这时,伺候的人已经把舆洗之物都准备完毕了。谢澄吃了茶,洗漱完毕后,又转到屏风后去沐浴。皇帝喜洁,有晨起沐浴的习惯,惜棠不以为怪,听着屋内洒洒的水声,仍旧小声地和灵儿说着话。

约莫一刻钟后,皇帝才很精神的出来了。这个时候,惜棠知道他起床气已经散了,刚想招呼他用早膳,皇帝却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满地问,“怎么自己剥这个?”“左右没事做,"惜棠好脾气地说,“就当解闷了。”皇帝垂眼,打量着她犹带疲意的脸庞,就知道她昨晚没睡好。也对,怎么可能睡的好……皇帝心里这样想着,走过去抓了一把惜棠剥好的干果,惜棠还来不及说话,皇帝就丢了几颗进嘴里,还拉着脸道,“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苦!”

“大清早的怎么吃这个…"惜棠喃喃着,最终只能叹一口气道,“您去用膳吧,外头都已经准备好了。”谢澄居高临下地看她,“你怎么不去?”

惜棠说,“我已经用过了。”

谢澄听了惜棠这句话,却仍旧是动也不动。惜棠怔了怔,终于没办法了,只能站起身,说:“我现在去外头,看看他们摆好膳没,一会一起和您再吃一点。"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得到了惜棠这样的回应,谢澄的表情才稍稍好转了一点,他刚想跟上惜棠的脚步,章羚就小步快走了进来,对皇帝说,“陛下,太尉求见。”

皇帝脸上不耐的神情一闪而过。早上难得得空,他还想和惜棠多待一会来着……“知道了,“谢澄说,“把太尉引入殿中坐一会,朕等一会就来。”

章羚应是,匆匆就去执行皇帝的口谕了。谢澄走出内间,不知为何没看见惜棠,这时一下也丧失食欲了,“人去哪了?“见碧珠慌慌张张的样子,也懒得再问,只丢下了一句,“朝中有事,朕先走了。”

碧珠慌忙应是,皇帝看也没多看她一眼,一下就看不见人影了。

清凉殿,王骏在内侍的指引下入了偏殿,坐下抿了一囗香茶。

王骏一边喝着茶,一边扫视着周围,问一旁伺候的内官:“陛下是不在殿中吗?”

内官见王骏忽然提问,只唯唯不敢应声。看着他的神色,王骏心中也猜出个大概了。陛下必然是不在清凉殿,可这里不是未央宫,大清早的,陛下还能在哪呢……王骏的心头有了答案,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以为自己还要再等一柱香的时间,却不料才过一刻钟,皇帝跟前的卫和就迎出来,笑盈盈地对他说,“您快请进吧。”

王骏于是点点头,放下了茶盏,和卫和一道往书房走去。

皇帝私下虽然对王骏颇有不满,但一谈起正事来,还是能抛下情绪,和王骏谈的有来有回。一上午的事说下来,看王骏不禁也顺眼了许多,方想出言留王骏用午膳,王骏却无端端讲起了他的后宫之事。

“陛下年岁已长,而至今内廷空虚,尚未有子嗣,您为千秋万代计,也该上心一二才是,"王骏语重心长道,想起了当今素来挑剔难伺候的脾性,就又多说了一句,“掖庭若是没有您中意的女子,不若遣中大夫与掖庭丞,于三辅之地阅视良家童女,充实内廷,侍奉于您左右。”“太尉一心为朕,朕自然十分感念。“皇帝笑道,“只何人说朕没有中意的女子?近来朕新得一女,颇为喜爱。”皇帝所指的人是谁,王骏当然心知肚明。“这怎.……”他紧紧皱着眉,还欲就此多说几句,但这毕竟是皇帝宠爱的女子,他一个外臣,没必要为此讨了皇帝的嫌,因而只能叹息道,“您记着臣方才言语的几分,就是再好不过了。”王骏一走,皇帝的神情就慢慢淡了下来。

他看一眼窗外的天色,问,“云光殿那边用午膳了吗?”

卫和知道皇帝惦念着云光殿,因而时刻关注云光殿的动向,当下就回禀皇帝说,“已经用了,现下夫人正在园中消食呢。”

皇帝哦了一声,脸色有些不好看,嘴里还在嘟囔着也不来问问他云云,卫和听在耳中,神情略有迟疑,谢澄眯眼就问,“还瞒着朕什么?”

卫和全身一激灵,张口就道,“今儿早晨,您没见着夫人,没用早膳就去见太尉了。当时夫人忽而害,害喜,因而退到次间去了,"卫和的声音卡了一下,偷偷抬眼望着皇帝,“回来时,见您走了,许是有些慌了,就匆忙打发人来问,但您当时召见着太尉,故而奴婢没有进来禀告。”谢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卫和见状,忙不迭就伏地磕头认错。谢澄有心想要责骂几句,但当时那个情形,他也并没有做错。谢澄烦躁地挥了挥手,卫和小心翼翼地起来了,再也不敢说一句话,余光瞧着皇帝,面色仍是阴的能滴出水来。

为害喜,故而先退下去了,就这么害怕他么,谢澄略有些阴沉地想,但同时,他也心知肚明,惜棠的恐惧不是无缘无由,他的确是每每想起她腹中那团肉就心烦,她这样敏感的人,自然早就察觉了,何况昨夜他才就此狠狠恐吓过她……

谢澄想起昨晚惜棠可怜的样子,就有心想去云光殿安慰她几句,但想想还是没有动身,毕竞这个孩子,绝对是在她身边留不得的,让她早点认清事实也好。想到这点,谢澄的心冷酷了下来,他没有再就惜棠言语,而是开口吩咐起卫和别的事了。

月份快到七个月,惜棠算是尝到孕中的苦楚了。近来,她完全丧失了食欲,常常觉得气短,夜晚更是经常睡不着,尽管看起来丰腴了些许,但实际上更加虚弱了。

冯会建议她别经常待在榻上,要经常出去走走,惜棠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泛恶心,根本没有出去走的欲望,但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健康,只能强撑着身子,偶尔在园中走一走,默默看几眼景色。

尽管皇帝现在两日才来看她一次,但也察觉了她状态的不好,多次责问冯会不说,私下与惜棠相处,再也没有疾言厉色过。每每惜棠孕中难受,都会耐下性子,温言安抚她。

一开始,惜棠还有些不安,但后来,就随之任之了。总之,皇帝允诺了,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那她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她能为孩子做的,已经全都做了,再多的,她也做不了了。

这一天,冯会照常来给她看身子,把完脉后,没有和惜棠说,反而去外头和皇帝禀告了。惜棠早已习惯,因而也没有叫住冯会,只是一个人独自望着窗外白花花的日光。她发怔般的望了一会,待视线回到殿内时,才发觉皇帝不知何时走了进来。她动也不动,看着皇帝渐渐走进她,问,“是想出去走走吗?”

“不。”惜棠摇了摇头,“我不想。”

“但多走走对你有好处,对不对?"皇帝很温柔地说,“就走一刻钟,朕陪你。”

皇帝都这样说,惜棠只能点点头,起了身。她和皇帝在云光殿内的小花园走了一圈。惜棠很疲惫,没有精气神开口说话,皇帝也一直很安静地陪着她。

五月了,桃花早就落尽了,只有几片粉色的残瓣尚还在泥土里,空气隐约有几缕淡淡的冷香。谢澄借着午后的日头打量惜棠,惜棠的脸颊比以前多了点肉,但肌肤雪白,唇色也是淡淡的。

他的手指迟疑地碰上了她微微冰凉的脸颊,惜棠疑惑地看着他,谢澄在心里叹了口气,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惜棠闭上了眼睫,很顺从地让他吻着。

惜棠近来发现,成安长公主来找她的次数,比以前要多了。

尽管之前,成安长公主也偶尔会来看她,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基本隔几天就来一次。这是出于谁的授意,惜棠根本猜都不用猜。但成安长公主性子温善,言语和柔,惜棠素来也喜欢和她相处。她来的多了,惜棠的心心情,也没有这么压抑了。

这一日用了午膳,惜棠头晕晕的,本来想小睡一会,但成安长公主忽然拜访,说是要和她去看牡丹花。是了,五月不是桃花的季节,却是牡丹花的季节,惜棠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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