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一、哈默尔恩的吹笛手
猩红的幕布之下,伶人在和白骨们共演一出戏剧。
若说共演,显得不太确切,实际上,悼歌所做,只是戴着哭泣的面具站在舞台的一个小小角落,以清唱的方式为这一出戏剧配乐。
伶人的歌声变成了牵扯白骨们行动的悬丝,在贡多拉空无一人的剧场上,半死不活的将死之人与白骨一同严肃而认真地上演这出不知名剧目。
白骨嶙峋的敬业演员们身着五彩斑斓的戏服,古怪又别扭地在舞台上挥动骨架,发出使人牙酸的“吱嘎”声。
看得出这是一出悲剧,讲述着遥远寰宇中一颗偏僻星星上发生的故事。
在伶人清晰的唱词中,那星星坎坷的命运向不存在的观众娓娓道来。
伽伦德星区,第七号星,这片星域中距离星穹列车曾经铺设的银轨最遥远的星星。
作为寰宇中少数有智生命生存定居的行星,它十分幸运地拥有正处在主序星期的稳定恒星,但不幸的是,它离它的太阳过远。
羸弱的光和热导致了第七号星上残酷的生态竞争。极寒,饥馁,是这里的生命首先要面对的两大挑战。
一代又一代的物种被极寒永远埋入星星的深处,数不清的纪年轮转,数不清的霸主更替,终于人类走上台前,开始改变以原始厮杀为生存手段的历史,他们艰难地搭建堡垒抵御风寒,发展科技以利用七号星上独特的凝熔冰资源,在这颗孤独而偏僻的星星上建立起一时兴盛的文明……
直到寰宇蝗灾的蠹虫,振翅飞过伽伦德的星域。
繁育的塔伊兹育罗斯,在蠹星大屠杀中孤独飞升的星神,祂为了免除整个种群仅仅只余下祂的悲伤,抛却了一切智慧生命的其它智能,在寰宇中高效、恐怖地席卷起一场虫灾。
祂所过之处,所有和“繁育”有关的行为,得到的都将是祂的子嗣,女人生下来的不再是胎儿、机械化工厂的流水线产出的也不再是产品,而是一只只虫子。
遮天蔽日的虫群追随着虫皇在寰宇无穷无尽地分裂、复制、繁育,蛀空了不知几何的星星,而塔伊兹育罗斯只是路经伽伦德星域,第七号星上历经了几百纪年风寒和几百纪年厮杀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文明,顷刻,行至摇摇欲坠的悬崖边缘。
就在这样的摇摇欲坠中,第七号星挣扎百年。即使存护星神克里珀以巨锤击落了繁育星神,残存的虫群依然使得它浸泡在血和泪的战火之中。
如是挣扎,如是往复,数不清的琥珀纪过去……
然后,公司将视线投向了这片区域。
战略投资部的新任主管钻石上台,他分发自己令使的力量,成立【石心十人】,在整个寰宇进行战略意义上的投资。
伽伦德星区地处星轨交汇之间,自然是不能错过的璞石。
公司的舰队浩浩汤汤地从庇尔波因特的总部前往伽伦德星区,以绝对的火力消除了困扰这片星区数百个琥珀纪的虫灾,就连最偏僻的第七号星也得到了这种拯救,尽管它是出于利益的考虑,但对第七号星上苟延残喘的人来说,此时的公司,确实是神兵天降,宛如救主。
这些从来不曾飞出自己星球,天真又质朴的原住民以最高的敬意和礼遇回报公司,在一张又一张写着“开发”“扶助”“接管”的契约上签字——
他们真有如此蠢笨,不知道公司是个只为利益而动的组织?他们果然如此天真,相信世界上真有无缘无故、不求回报的倾力相助?还是说,他们这些举措,是出于现实下的种种无奈?
答案已经无从知晓。
如果生存的代价是向公司出卖自我,挣扎在死生之间的文明,为活下来又能有哪些别的选择?
至少公司比虫群文明,至少公司夺走的,不比虫群更多。
但是命运往往这样运作:它予以拥有的人更多,夺取一无所有的人仅有的。
在第七号星向公司出卖自我,换取短暂的三十年和平发展之后,毁灭令使【焚风】领着他的军团途经此地。
他途径此地,顺手点燃了一场吞没星星的大火。
无声无息,又如此壮烈,这颗挣扎了数不清的纪元的星星,经历了原生灾害、寰宇蝗灾、帝皇战争、公司入驻,诸此种种,终于走到它生命的终极了。
瑰丽的火舌舔舐着行星的表面,像是苍白星球熄灭前,倾注最后的生命和感情创作的印象派画作。
——伶人唱到此处,舞台上突兀地升起大朵大朵深红色的布料团充作“火焰”,他原本清澈的嗓音也随之嘶哑。
那些以他的歌声作为悬丝的白骨陷在火焰之中犹如接触不良般剧烈又痛苦地痉挛起来,然而下一刻——
这些白骨开始癫狂地大笑。
它们一边笑,一边毫无反抗意志地躺倒在地上,任由熄灭星星的火焰将它们吞没。
它们安详地将手放在胸前,那黑洞洞的骷髅眼睛也给人笑眼弯弯之感——原来笑不是一种视觉,而是一种感觉。
但是,你们怎么可以笑呢?
符玄猛地从座位上起身,手紧紧攥住前排的座椅上的绒布,异质的悲伤和愤怒充斥了她全部的思绪,她心想:
你们的星星熄灭了,你们即将死去,为什么你们反而在为此发笑呢?
下一刻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她应该在剧院的门口,可是她现在为什么坐在剧院正前方的椅子上,如此用心地观看这一出剧目?!
她想要立刻打开法眼屏蔽这些迷障,可是那些白骨的笑声仍然不停传入耳朵,扰的她心烦意乱——
等等……白骨的笑声?
为什么白骨,能发出笑声……?
符玄慢半拍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发现那是一双白骨。
她恍惚地看向周围,却看见木质的深褐色地板,以及上空刺目的舞台灯光。
她摸向自己的喉咙,发现那笑声,正来自她自己。
她才是躺在舞台的地板上,毫无反抗意志,吃吃发笑之人。
她的形体正在渐渐消失,从手开始,变成半人半骷髅的怪物。
她的骨头上也蔓生出新的骨质,好似此刻唱着遥远的歌声的伶人正在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过冥河。
她感觉到自己的思绪变得极其缓慢,就连转动眼珠看向周围这一个指令的下达,都需要耗费几分钟的功夫。
她终于在这缓慢到近乎停止的恍然中看见她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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