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九叔公递来的请柬,梁大龙接过后，翻开来看了一眼。
寿宴还有二十天左右，他把请柬压在桌上,“我未必能去,到时候看看身体状况，如果我去不了，就让可风去。”
龙爷这么说，已经非常给面子了。
上次骆老太生日，他都没去。
九叔公笑道：“能来就来，不是为了给我贺寿,我是希望,能给龙爷添寿。金吊桶也说，来喝杯寿茶，能添福添寿的。”
“金吊桶这么说的？”
“是啊，他是这么说的。要不你改天问问他。”
“金吊桶的话，大多数都是安慰人的。”阳光房里太热了，梁大龙往后看了一眼，佣人会意，忙把阳光房上方的遮阳棚拉了下来。
九叔公不敢太过主动，“我特意挑选了一个跟龙爷八字非常合的日子摆寿酒,龙爷到时候能来是最好,不能来也没关系。”
梁大龙看了眼九叔公,不动声色道：“只要身体允许，我尽量去。”
这句话表示，梁大龙很大可能会去。
九叔公也不敢有其他表现,只道：“摆酒那天我让金吊桶也来。”
梁大龙感叹：“我以前就是不信金吊桶,我要是听他的话,让雅乾跟那个女人分手，雅乾可能不会有事。”
九叔公问：“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梁大龙拿过桌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你提起金吊桶，我就想起金吊桶批雅乾是孤独终身的命，最好不要结婚，我还不信，结果，雅乾刚跟那位张小姐谈婚论嫁，他就出意外了。”
九叔公：“所以说，有的时候，还是得信金吊桶。批命算卦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瑰宝，能遗传几千年，肯定是有它道理的。”
两个老爷子坐在阳光房里聊天，直到胡医生来了，九叔公才离开。
*
明面上放弃重启高乐茹案件之后，秦启明手头上没有了其他工作，陈Sir让他也去跟进裴有林的案子。
这天上午开会，因为跟陈Sir汇报工作，所以秦启明进来得晚，他只拉开椅子，坐在最后面关家乐的旁边。
负责本案的豆Sir跟秦启明平级，但人家是多年警长熬成婆，好不容易才升上来的，跟秦启明这种直接考进来的不一样，对方害怕
自己气势上被压所以总是有意无意想压秦启明一头表示自己才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
看见秦启明才进来他不免抬起头：“下次开会不要迟到。”
秦启明是那种你不惹我我也懒得理你的人豆Sir当着那么多人落他面子他也没好脸色。
“通知十点十五分开会现在是十点十四分。”
他没有迟到。
关家乐憋着笑没说话。
豆Sir语塞看着秦启明那刀削一般的冷漠侧脸毕竟是首富家的儿子他也不好多事当即岔开话题：“上次庙王街围捕裴有林失败为什么？你们一个个来每个人至少要总结一个原因。阿平从你这边开始。”
最先发言的阿平说：“消息来源未必准确当天晚上湖南帮和潮汕帮在庙王街打架按道理裴有林不会出现在那边。”
下一个是杨子灵：“我也赞同消息来源不准确裴有林根本就没出现在庙王街。”
再下一个发言：“湖南帮和潮汕帮打架打那么狠势必会引来警察如果我是裴有林看到这种情况肯定就撇了！不会再留在庙王街。”
接下来几个也都赞同前面两种观点到了秦启明这里话题忽然中断了。
秦启明之前根本没有参与围捕裴有林的行动他没打算发言。
但豆Sir似乎并不这么想他见秦启明不说话不免提醒：“明Sir你怎么看？”
他倒想看看这倒书袋招进来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被点了名的秦启明漫不经心道：“或许是行动开始前就有人走漏了风声。”
换句话说他们之间有内鬼。
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但这话说到豆Sir的心坎里了他也是这么怀疑的。
本来对秦启明有很大成见的豆Sir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还是明Sir说到点子上了。所以前面你们这些人说的都是真心话吗？你们是奋战在前线多年的CID怎么一个二个就没想到有人走漏风声？还是想到了不敢说怕自己被怀疑？”
怕惹火上身都不敢吭声回话。
豆Sir继续火力输出
：“坐在这个会议室的十四个人，你们一个个我都会怀疑一遍，谁都别想跑掉。下次任务如果还失败，我要把你们挂在外面，都晒一遍，晒干水分，我倒要看看究竟哪个才是水鬼！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秦启明扫了一圈会众人，最后目光停在杨子灵身上。
此时杨子灵木然地坐在一旁没说话，跟其他人不一样的是，别人脑子里没有想象画面的木然，但杨子灵看着木然，实则双眼有神，似乎真的在想象，自己被挂在外面，晒干水分是什么样子。
散会之后，秦启明难得主动约关家乐和杨子灵吃饭：“等会儿一起出去吃午饭吧。
关家乐马上附和：“好啊，吃食堂我都吃怕了，我们刚好可以搭伙出去吃。
以往每次有机会沾上秦启明都不放弃机会的杨子灵却道：“我中午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就不跟你们一起出去吃了。
关家乐关心问道：“你家里出什么事了？你不是自己一人住吗？
杨子灵微微一顿：“厕所堵了，我找了师傅通厕。
关家乐笑道：“下次这种事，你找我们帮忙嘛。通厕所多简单，没必要花钱找师傅。
杨子灵：“你早说，下次我找你，你别托我手踭。
关家乐给她比了个“OK，他们两个办公位连着，秦启明办公室就在他们公位后面。
回到办公室，秦启明没关办公室门，他给福仔打了个电话，让福仔马上赶过来。
福仔没赶过来之前，杨子灵到点下班先走了，她去坐电梯。
秦启明快速走出办公室，关家乐见秦启明要离开，喊他：“喂，明Sir，你等等我，我先去洗手间开大，十分钟。
“我楼下等你。
秦启明走楼梯，跑下楼先去停车场开车，他没等关家乐，看见杨子灵拦了一辆计程车，他驱车跟了上去。
他没有跟得很紧，和计程车始终保持两个车身位置。
秦启明看过杨子灵的资料，她家位置跟计程车方向是相反的，显然她并不是要回家通厕所。
她在撒谎。
没开多远，也就几分钟距离，计程车在凤尾街附近停下，杨子灵下车后，进了旁边大楼。
这是一栋商住两用
的老楼，楼层不高，只有五层。
秦启明停好车，快步跟了上去，看见杨子灵进了二楼的一家地产公司。
他跟杨子灵认识，接下来没办法继续跟了，他只好返回车内，等了五分钟左右，杨子灵出来了。
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走进对面的茶餐厅，看样子是准备吃午饭。
秦启明看了眼手表，开车掉头回警区，回去刚好福仔到了，他让福仔去凤尾街继续跟踪杨子灵。
福仔离开后，秦启明才开车回停车场，关家乐看见他的车，赶紧跑过来：“我找了两圈没找到你的车。”
“我就在角落等你，你眼瞎。”
被忽悠了的关家乐，真以为自己眼瞎：“我是不是要配近视眼镜了？”
“去哪儿吃饭？”
“我无所谓。”
“去凤尾街吧，那边有家不错的茶餐厅。”
“你怎么知道？”
“我老婆在那附近有家麻将馆。”
关家乐瞪大了眼睛：“你老婆家里那么有钱，还开麻将馆？”
秦启明懒得解释，驱车返回凤尾街。
走进茶餐厅，一进去，秦启明就看见杨子灵独自一人在吃饭，杨子灵很明显也看见他们了，她把头低了又低。
关家乐果然眼瞎，只有他什么都没看见。
秦启明假装没看见杨子灵，在靠窗位置坐下，他们点菜的时候，杨子灵饭没吃完，偷偷跑了。
*
梁可风跟马骝、忠直叔一起去看了南门外小巷后面的一块空地。
这块空地只能租不能买，租下来后搭棚建厂，费用不多，但地方足够大。
马骝：“之前的老厂就做店面和展示厅，这里做车间，阿风，你觉得怎么样？”
梁可风看着眼前平整的地块，说：“距离那么近，费用不贵的话，可以拿下来。”
忠直叔是介绍人，“不贵，我朋友村里的地皮，可以直接签五年。”
马骝很满意这个地方，“五年太短了，要签就签十年。”
忠直叔：“五年之后可以再续签。”
“万一看我们厂子做大了，他们不跟我们续签怎么办？”
“知道我们是双龙堂的，他们也不敢随便得罪，价格合适肯定给
我们续的。
五年后，内地已经改革开放2年了，到时候厂子完全可以搬到内地去，梁可风道：“别签太久，五年就行了，谁知道五年后会怎样。
马骝特别愿意听梁可风的话，“也有道理，阿风说五年那就五年吧。
忠直叔有点不高兴：“就听阿风的，当我说的话是放屁。
“小气什么，现在不就听你的嘛？
一行几人往回走，忠直叔跟梁可风说：“你上次让我查的那个买家，我查到了。
梁可风上次让忠直叔去查大批量购买城寨东区福安楼单位的大客户。
“是一家叫安南地产的公司。
“安南地产？这个名字马上引起了梁可风的注意。
安南是越南的别称，安南地产应该是越南人开的公司，难道跟越南帮有关系？
忠直叔说：“一家很小的地产公司，没什么名气。
回到办公室，梁可风打电话让童年去查安南地产的资料。
*
也是这一天中午，庙王街某歌舞厅VIP包厢，棍花前呼后拥带着一帮人进来。
而包厢内，大只雄、杜仲和张华已经等候多时。
之前都是代理人在打架、在谈判，这次是实打实，真正的幕后话事人出面对话。
以前是隔了一层纱掩耳盗铃，这次棍花彻底把那一层纱撕碎了。
等棍花坐下，大只雄笑着打招呼：“棍姐，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棍花跟大只雄和杜仲都点了点头，才道：“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心照啊，就都不用装啦。
大只雄给棍花递了根香烟，并给她点上：“也对，我们直接谈，不用脱裤子放屁，效率高。
棍花吸了口烟，问：“你们这边人到齐了吗？
大只雄：“到齐可以开始了。华仔，上次你们谈到哪一步？
张华尴尬笑了笑：“哪里有谈到哪一步，在原地踏步。
杜仲：“那今天我们先商定一下，地盘怎么分。
大只雄：“棍姐，说实在的，我们在庙王街经营那么多年，鸡眼这大半年把我们这里完全搅乱了，现在的情况就是，大家都挣不了钱。打了这么久，我们基本上打成平手，不能因为这次鸡
眼占的好地段多，就把好地段都给你们，这风水轮流转，铁打的地盘，流水的社团。既然是谈判，那肯定把所有地段拿出来，大家按实力公平公正地瓜分，是不是？”
被点名的鸡眼不服气：“我们能占更多的好地段就说明，现在我们实力占了上风，既然按照实力分地盘，那好地盘我们肯定要多分。”
菊字头堂口坐馆万花筒附和：“真按实力，肯定我们分的多。”
杜仲摇头：“是你们万安一家对付我们盛和、忠义两家，怎么就你们实力强了？”
鸡眼嘴毒，他讽刺道：“仲哥，现在是万安跟盛和打，你们忠义不是没出头吗？”
棍姐在，鸡眼这是狗仗人势，欺负杜仲不是忠义实权人，气得杜仲差点失语：“我代表不了全部忠义，但我也能代表部分堂口。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跟着棍姐来的田七马上打圆场：“鸡眼，不要乱说话。”
两边争执不休，都不愿意让步，大家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棍花。
棍姐弹了一下烟灰：“我们不要地盘。”
所有人都愣住了，打那么久不要地盘？开玩笑这是！
大只雄反应快，他问：“你们不要地盘那要什么？”、
“分工合作。”
“怎么说？”
“庙王街海货产销一条链，我们做上游，你们做下游，分工合作，有钱大家一起赚。”
杜仲听明白了，“棍姐的意思是，你们供货，我们分销？”
棍花点头：“是这个意思。大家都承担风险，能控制成本就赚多一点，控制不住成本就赚少一点，但是从今往后，庙王街销售的所有海货，都要从我这里拿。”
大只雄问：“价格呢？”
“我肯定要比市场价高，高不多，就一成。”
“那我们就赚少了。”
“所有庙王街的地盘都归你们了，你们以量取胜，并不会少赚。现在就可以算一下账，你们是愿意分一半庙王街地盘，还是所有地盘给你们，但拿货成本贵10%？”
在座所有人都不傻，棍花的建议，是一个双赢的方案，实际等于棍花拿走了原本属于上游的市场，以及下游的10%市场价。
上游市场需要从金三角走私入境获得货源，一直
以来都是越南帮和其他南洋帮派在垄断。
棍花说：“你们以其跟越南帮拿货，不如跟我拿。
大只雄质疑：“你不是也要从越南帮那里拿货吗？
棍花：“前面过渡期我们可能是要从越南帮那里拿货，等我们把海上航线打通，那就不一定了。不过，那是我们的事，你们只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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