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姜念重回故地,到了昨晚那人待过的地方重新细细搜寻。
不过那人没留下什么线索,想到这间仓库的用途,以及还未搬来的用具,她便让茯苓召集几个家仆在附近巡视看着。
回到厢房后,桂枝正擦拭木门雕饰的凹处,琥珀色的光束透进正敞的窗棂,朦胧晕开于米色窗纸上。
见到姜念从仓库回来,桂枝将手中的布放下,往老爷所住的院子那边看。
“小姐,老爷从外边回来了。”
“先前小姐说要与他问话,桂枝方才告知了他,现在老爷正让小姐去找他呢。”
厢房里方才被桂枝打扫过一遍,此时正开着门通着风,门口连廊透进的风舒爽而干燥。
姜念站在门口理了理一路走回来有些乱的头发,朝桂枝微一点头,没稍作停留,转而往姜父的房间走去。
父亲在姜念去茶馆听书的那天上午交与她药肆的接管权,那时他眼里的暗芒与稍顿的欲言又止被姜念一直记在心中。
目前她只略微探明了萧映竹在合作上的表面意图,还未知晓其他。
而父亲或许知道什么。
若是得知到有关萧映竹的消息越多,那么这场合作关系的安全保障也会越多。
正巧姜父刚从行商那儿谈好了下一季节的药材输送,暂且有了空闲。
姜念自然要找姜父去问问他对与萧映竹合作的想法。
早晨的庭院宁静,姜念从外边敲门时,姜父刚将茶饮完。
茶香轻柔缥缈的从屋内溢出,混杂着暖阳的干燥萦在鼻尖。
姜念轻轻的压低了呼吸频率,怕扰这一室的清净,余光略及正垂眸凝思的姜父,极静地朝他行了个礼。
“父亲。”
姜父闭上的眼睁开来,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朝站在身侧不远处的姜念温和地摆了摆手。
“你来了。”
他的目光在姜念身上细细打量了一下,朝姜念亲切的地问道。
“药肆那边经营可还适应?”
姜念点头应了声。
“药肆经营一切顺利,父亲无需担心。”
“嗯。”
室内气氛渐为沉静,姜父收回目光,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望向窗外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朴树,稍停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今天想问什么?但说无妨。”
斑驳细碎地光在桌上闪烁不定,姜念微敛着眼在心里揣测着姜父的想法,等他开口后才从那明亮的光晕上移开视线。
“女儿在药肆经营时与萧国公的合作已初步展开,双方的合作进展很顺利。”
“但女儿在此事上尚有许多不明之处,不知父亲对此有何见解?”
这个问题,从姜父的视角来看还是问的晚了些。
父亲应该很早就预料她会这么问。
姜念垂着眼帘,恬静地等着姜父亲的回应。
姜父从院外晃动的朴树叶子上移开眼,沉沉的目光落在姜念身上,面上常有的温和散了些许,商人所特有的精锐从他谦和的眼里显露。
“先前我去进五味子和北沙参时,有不少从玄漠与洹之间的交界处而来。”
“交界处是靠近曾发生过沉江鏖战的地方,九年过去了,那边早已形成难民和流民的聚集地,有不少混迹在其中的私度者,在那边进行‘私下交易’。”
“近几年,那边的监管也越来越严,从行商那头听闻,如今已是日夜巡视。”
“就连只是途径必经之路而输送药材的行商,都会受到反复的盘查。”
“而那些来历不明的私度者也似与之骤降。”
姜父再次沉沉的看了眼姜念,眼底肃穆易显。
“守业要紧,处事要慎。”
抬起的视线对上了姜父眼低的沉绪,姜念细密的眼睫掩去了眸中的思绪。
“女儿明白了,谢父亲指点。”
出了书房,户外湛蓝的上空亦如前往姜父时那般透澈明亮,四周景色鲜亮纯粹。
可姜念无暇欣赏四周的院景,心底的杂绪比找姜父前还更多了些。
最近她与萧映竹的交集渐深,受到的帮助越多,萧映竹在朝政上的立场处于哪里的这个问题就越为重要。
从合作初始,他们就在天平的两端各放上各自的筹码,而昨天与监察御史的合作就是天平所在的体现。
不管是现在或是未来,只要她这边放上的筹码不减,那便是仍与萧映竹有关联,与他背后的立场就更脱不开关系。
而从先前的试探来看,萧映竹直接听命于天子。
可从当时与萧映竹见面的那些朝廷官员来看。若是他的站位真是这么稳定,那他们又在怕什么?
她本想从父亲这儿打探点消息。
可姜父非但不知晓,还给姜念点了一条疑问更多的路。
私度者骤降。
边界防卫更严。
父亲认为萧映竹与她合作,正因与边界的军事变动有关?
连廊上的风将姜念耳旁的发丝吹散,她垂着眸细细思索,忽而将茶馆听闻萧映竹身世故事中的一个词与方才父亲说的话对应上来。
沉江鏖战。
栖山府邸
放在窗几上仍未被动过的邀请函此时被玄圭拿了起来。
墨卿那一队的暗卫从京城回来了一个,是专程准备将邀请函送至墨卿手上的。
萧映竹不爱接受各种与信笺有关的事物,哪怕是昌德帝亲手写的密旨,也是一触即烧。
被萧映竹层层选拔上来的暗卫,与萧映竹的联络稍近些,也偶尔会从府邸由秦览举办的活动中得知萧映竹的过往。
因此有必要时,都会主动将信给萧映竹过目后送至该送的地方。
譬如处理,或是转交与在京城消息交接点的墨卿那儿。
时间少的缘故,今日未趁夜色,暗卫便到了指定的位置。
接过玄色手中的邀请函,他刚想返回,就瞥见殷红锦衣一角。
萧映竹挑起眼时泛凉的视线让暗卫精神一振。
“主子。”
赤红的邀请函夺目而显眼,萧映竹视线刚触及那儿,暗卫心神领会的将手中的信笺递了过去。
从秦览将这诞辰邀请函带到府邸后,萧映竹压根没往属于他的这份投其一眼,如今他将其抽出翻看时,暗卫脸上神态稍瞬一变。
萧映竹散漫地将清平郡主亲手写的邀请函一目十行而过,注意到身旁暗卫的神色变化,他没打算探究,只不经意地问道。
“墨卿接到密信是哪个时辰?”
“约末前日亥时。”
昌德帝写密信的时间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萧映竹垂下眼在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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