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婧圆从小被娇养着长大,上头有个精明强干的哥哥当家,想和放手不管的爹妈一样,躺平当一辈子咸鱼来着。

奈何竞争对手手段脏,弄得一家子不得安生,企业也濒临破产。

当时在读高三的她,看着父母和哥哥焦头烂额的模样,心里不是滋味,为了保护家人毅然报考了警校,如愿被警校录取。

对方见她有了执行公务的资格,怕惹祸上身,便就此收手。

自此她在家里的地位被抬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一家人都以她为豪。

她在家中的待遇堪比女皇。

谁能想到这样的她在上班以后经常偷偷掉眼泪。

工作的苦就不是人吃的!

黑脸的顶头上司,一群忙起来连话都不愿听她说完的同事,严格的考勤制度,只有尺寸不一样制服,加不完的班,熬不完的夜,登记不完的卷宗,还有再认真仔细也会冷不丁冒出来的幺蛾子。

被班味腌入味的她精神状态十分美妙,周身萦绕的怨气能养活一个邪剑仙。

还好队里有楚郁这个副队长,温柔贴心地给快被榨干的她提供情绪价值,不然她真的分分钟发疯。

今天这个外勤她是很不情愿出的。

她怕开了这个口子,接了不属于她负责的工作,今后都被迫打两份工。

但楚郁真的很擅长做思想动员,对她说:“小张暂时被停了职,童姐代表市里去滇南学习,明庭还在医院养伤,其他人都出去追查那名八岁女童的下落了,除你之外,我和你闻队无将可遣,你知道你现在对我们有多重要吗?”

她承认,她耳根子软,闻言膨胀了,对楚郁的话很受用。

要不是这会只是多问了两个问题而已就被闻铮铎凶,她心情挺好的。

她本以为令她不爽的只有被闻铮铎训这一件事,没想到更炸裂的在后面。

他们三人到死者陈晓红生前的住所时,房东已经拿着一串钥匙在门口等着了。

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面黄肌瘦,松弛的面皮架在颧骨上,无弹力地耷拉着,稀疏的头发自然卷曲,在脑后编成了一股麻花辫,看起来有点像九零年代知识分子的模样,说起话来却刻薄气人。

“我跟你们讲,我这个房子没死过人,她是死在外边的。我本来可以马上打扫打扫把房子租出去,你们警察非不让。现在屋里臭死了,谁还租啊。我可以把这间房空着,让你们警察查案,但我这个月损失的房租和请钟点工来打扫的钱,都得归你们警察出。”

孔婧圆脾气暴,看着房东盛气凌人的模样,正想阴阳两句,楚郁先她一步开口:“大姐。”

这声亲切的称呼非但没拉近和房东的距离,反倒是一把火点着了房东的怒气。

房东怒目而视:“你叫谁大姐!我看着很显老吗?”

楚郁无奈地讪讪笑了笑。

孔婧圆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好在她的工作性质不用和这样的泼妇打交道,否则她不知道给他们刑侦支队招来多少投诉。

房东打量了他们一番,目光扫过他们身上的警服,很不客气地说:“什么为人民服务,说的好听,干的却都是些扰民的事,烦都要被你们烦死了。说好了,这是最后一次给你们开门,再来我就把房门大敞着,谁进去都不关我的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们查案不是为了保护她吗?

要是歹徒想起什么东西没处理干净,回来料理,正好撞见她来收房,她不也没命了?

孔婧圆板起脸一言不发。

她跟认知低下的人无话可说。

闻铮铎眉头紧拧,低声叫:“楚郁。”

九年的朝夕相处早已培养出绝对的默契,他这一叫,楚郁立即心领神会,哄着房东到旁边说话。

“这位女士,您平白被牵扯进这桩案子的心情我们能够理解。除了蒙受经济损失的不甘,更多的是担心受到怀疑的惶恐吧。您放心,只要您提供您知道的线索,协助我们抓住真凶,我们绝不会三番五次登门打扰您的正常生活。”

“你们已经是第二批了,还要来几批?你们办案都不明确从属吗?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今天来勘察,明天来走访,我都要被你们搞得神经衰弱了,已经一个礼拜都没睡过好觉了。你看我这黑眼圈。本来头发就少,这阵子脱发脱得更厉害了。”

“是是是,接下来我们一定让您好好睡个安稳觉。”

孔婧圆竖起耳朵听见他们的对话,愕然怔愣了两秒。

原来症结在这里。

楚副队可真厉害。

她正感慨着,手臂被人杵了杵,她回过头来恰好对上闻铮铎寡淡的眼神,接着就被甩了一副鞋套和手套。

不用闻铮铎说清楚,她也知道自己要跟着进去了。

虽然顶头上司铁面无情,不苟言笑,但有他坐镇,总给人一种莫名的踏实感。

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不像别的领导那样歧视她的性别,不会想当然地嘱咐她“注意不要破坏现场”,只有她真的出错或者影响到当下的形势了才会挨骂。

有时候她会暗自佩服闻铮铎,从不摆官架子,工具箱亲自提,脏活累活自己干,一马当先打头阵,强到一个人就是一支队伍的程度。

前两天张烁扬捅了那么大的篓子,惹得局长当场震怒,要扒了他的警服,如果不是闻铮铎站出来为下属担责求情,一份检讨和停职反省可解决不了问题。

他独自深入虎穴,身上没带通讯设备,全队都为他捏了把汗。

他不仅平安归来,还顺利带回了八岁女童的正脸像,喂了大家一颗定心丸。

可谓智勇双全。

若非如此,以她的大小姐性子可容不得别人凶她。

闻铮铎这个上司当的,她心服口服。

孔婧圆在客厅门口穿上鞋套,戴上手套,弯腰时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怪味,想起了房东刚才提到的臭味。

她亦步亦趋地跟着闻铮铎进入卧室,浓烈的臭味灌满鼻腔,当真是臭气熏天。

“哕——”

她还没来得及捏住鼻子就躬身呕了出来,泪水瞬间充盈眼眶。

她红着眼抬头环顾四周的环境,寻找气味的来源,一时间被房间里的景象惊呆了。

她从来没见过哪个女生的闺房这样杂乱无章且脏到极致,说是抠脚大汉的居所她也信。

墙上的壁纸皱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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