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沈瑗那一抹冬日的青蓝色伴着款款的莲步轻轻向他们这边移来。离她二人三步远的地方,沈瑗盈盈一笑,先向纪林风道了好,又向叶筝发出了邀请:“叶姑娘,我有些姑娘家的事儿想跟你说说,不知可否移步相谈?”

叶筝看她一眼,道了声好。

其实她本来不想去的,她觉得沈瑗这个人不错,但是沈瑗得吃穿用度行为举止显然不是小清河村的规格。她或许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抑或是王公贵族,来此地……也许是为了满足一些猎奇心情。

无论是什么来由,叶筝都不想掺和。

太麻烦了。

尤其是,和那边的人牵扯上……

可是她答应了,看着沈瑗那双清明通彻的眼,她下意识就答了声好。

背过人群,沈瑗确定了纪林风没有跟上来,才问叶筝:“我们不是说好了你离开定远军吗?”

是为这事。

叶筝想了想,特意斟酌了一下语言,“蓝辙接受了你的帮助,让沈家的大夫去帮忙,但是他们不放心,所以并没放我离开。所以不是我要违背约定,属实是我被逼,不得已罢了。”

沈瑗面上神情不太自然,显然她没想到这其中还会有别的变故。

她以为是叶筝借着自己会点儿医术便缠上了定远军,所以才想直接截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未曾料到医患关系只是表层而已。叶筝思考后给出的答案其实依旧漏洞百出,只是沈瑗从她话里听明白了,她知道这层浅显的医患关系之后一定有别的隐情,而那绝不是她可能随便插手的。

想了想,沈瑗深深几次呼吸,“叶姑娘,你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找你吗?”

叶筝摇头。

但是她确实察觉到了,沈瑗应该是有什么担心的事,恰好不小心扯上了她。

“不怕叶姑娘笑话,我今日倒抛出去这面皮来,愿意跟叶姑娘说明白个中情由。我信叶姑娘为人,定不会随意向他人言说。”

她恳切的目光投向叶筝,“叶姑娘能答应我的吧?”

“嗯。”

沈瑗的目光瞥向站在原地抱着糖罐子看热闹的纪林风,旋即又收回来,面上便带了三分粉色。

“其实,我家并不在此地。我与纪公子自小相伴,一同成长,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应在成年之后结两姓之好,以满总角的情谊。不料纪公子于前年投身行伍,我……我实在是担心,故而才偷偷来到此地,想静静陪伴在纪公子身侧。”

她这话说得真挚,言语间泪珠盈盈,煞是可怜。

以至于叶筝明明觉得有许多地方不对劲得很,却还是在此刻相信了她。

“所以,沈姑娘是担心……我?”

“纪公子自入了行伍,身边接触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这一点我从未担心过。只是,自从纪公子受伤移来此地养病,就遇见了叶姑娘。”言及此,沈瑗望着叶筝那张着实美丽的脸,道:“叶姑娘不会不知道自己的美丽,抑或叶姑娘从未在意过自己的美丽。只是叶姑娘,一个久不见女色的男子,陡然间遇见叶姑娘这般人物,我实在……”

她后面的话就断了,也不再提,二人之间便寂静了片刻。

许久之后叶筝才开口,“你怕他喜欢我?”

想了想,改口道:“你怕我勾引他?”

沈瑗不好意思承认,只羞愧一般低着头。

叶筝吃笑,“沈姑娘,可知纪林风年庚几何?”

沈瑗脱口而出,“纪公子今年十八了。”

叶筝又问,“沈姑娘可知我今年多大?”

沈瑗不知。

“我二十一,过完年,便二十二。”

沈瑗恍然,很快就明白叶筝是何意,“叶姑娘,真看不出来,叶姑娘当真是显年轻呐。”

言语间,已然笑意频生。

二十二岁的女子。

早知道她二十二了,何必这般提心吊胆。

沈瑗笑自己多心,又笑自己脑壳笨,早该多问问的。虽然她美丽,可谁会愿意亲近一个二十二岁的老姑娘呢?有这些闲心操心叶筝,不如好好提防着这小清河村里那些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们。纪林风此人,可是一贯的会讨小姑娘欢心的。

叶筝见她已有笑意,便不打算再耗下去,“还有事吗?”

沈瑗笑着摇头,“没有了,叶姑娘若有事,我能帮到的,一定尽力相帮。”

叶筝道一声客气,“若真算,还请沈姑娘费心照顾阿雪,她命苦,如今又遭事端,还望沈姑娘看顾她一二。”

这都是小事,沈瑗自然答应不迭。

心头大石搁下,沈瑗连走路都带着欢喜的风。她浑身上下透着喜乐,如一阵清新的风从冬日里刮过,在纪林风面前笑着说两句话,便俏生生地带着封雪回家了。

叶筝漫步回来,嘴角噙着笑看向纪林风。上下细细打量一番,叶筝点点头,心道这厮确实是个有点姿色的,无怪沈瑗这般上心。

看热闹看得起兴的纪林风陡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一回头就看见是叶筝在浅浅笑着看着自己。他一瞬间无措起来,左顾右盼,手上抱着的糖罐子突然不知该如何放了。

他小心地看过去,见叶筝一直看着自己,便问:“叶姑娘?”

为何这般一直盯着他看?

叶筝笑笑,颇有几分欣慰在其中。她走过去拍拍纪林风的肩膀,“好小子,咱们去打糖吧。”

叶姑娘此前从未如此与他亲近过……

纪林风茫然间心脏又砰砰地跳了起来,像是毫无规律胡乱击打的鼓,又像一只原地打转到东倒西歪的小鹿。

嗯——叶姑娘这般,是从见了沈瑗之后的。那看来沈瑗这人很不错,要是以后能见一次,叶姑娘就对自己亲近一点就好啦!

朱关勇家搬干净是在腊月二十四下午,那天下午封雪来找叶筝聊天,封雪跟叶筝吐槽完了朱关勇之后,又跟她说了周绵绵的事。

原来朱关勇拿到沈瑗给的四十两银子之后,就想着拿这钱去娶了周绵绵回家。本来这事两家都开始正式商量了,谁知朱关勇见封雪能挣银子了,又起了贪婪之心,闹出来那档子事儿。

经此一事,周绵绵和封雪之间便不知不觉生了嫌隙。如今朱关勇这个祸害走了,封雪说,她还是想跟周绵绵重归于好,毕竟她们两个谁都没有错。

叶筝并不阻拦,只劝慰封雪不要为朱关勇生气。

话完闲,封雪说腊月二十五沈家就放年假了,村里二十六杀年猪年羊,办三牲祭祀,问叶筝要不要跟她一起去。叶筝实在耐不住封雪的软话儿,点头答应了。

封雪走后,叶筝一人静坐在小清河边上,开始细细思考为什么自己对于封雪总是有异于旁人的耐心和态度。

除了刚到小清河村时她饿疱痨病发时是封雪救下了她之外,仿佛并没有额外特殊地方。

除非是——那一丝面善之感。

“犹记得叶大夫说自己畏寒仿佛就在昨日,怎么如今叶大夫不顾严寒也要在这刺骨寒风中沉思,倒真叫人好奇。”

蓝辙的声音乍然在身畔响起,叶筝侧眸看他一眼,有点懊恼自己只顾着想阿雪的事忘记留意周边了。

蓝辙陪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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