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夺权
【穆小七:我入内阁了!!!】
穆祺噼里啪啦输入这几日以来最大的新闻,还不忘在后面加他两三个感叹号,表示自己不可遏制的惊骇之情。
显然,惊讶的绝不止他一个,屏幕对面沉默片刻,才闪动起文字:
【……老七,这并不好笑。】
【穆小七:我说的是真话!】
【海豹吃我一矛:你该查一查脑子……真的,丹药中的重金属可能对神经刺激太大了,异样而压抑的环境也对神志有不小的影响。我这边就有这样的例子,那个李邈不好好当官整天诽谤相父,显然就是神经不太正常,得了偏执躁郁之类的毛病。上书言事者无罪,但脑子出了问题还是要医治的,这是我大汉一贯的福利政策……所以我已经请医生给他看脑子了。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居然将自己与李邈相比,言辞之刻薄尖酸,令穆祺很是破防,他花费积分兑换了传输图片的权限,愤然把老登亲笔书写的圣旨传了过去。说实话,虽然他自己也沉浸在莫大的惊骇与茫然之中,但刘礼这样直白的表达不可置信,仍然大大触伤了他的自尊心。
在这样的铁证如山面前,即使顽固如刘礼也不能不承认事实了。这一次他在对面沉默了更久,才缓缓敲下一行字:
【说实话,用人如此不明,我对大安的前途与命运不能不生出忧虑……】
穆祺:?!!
你这是几个意思啊?
好吧,虽然接到圣旨的那一刻穆祺的惊讶同样无可掩饰,甚至连传旨的太监都检查了两遍旨意,确认自己没有读错;虽然穆祺心中不是没有过难堪重任的惶恐,甚至隐约也怀疑过老登的精神状态。但是,但是——就算是事实,你也不可以到处乱说!
他狂怒打字:
【老子未必比你差什么!】
你都能坐到皇帝的位置上发号施令,老子就是进内阁打打杂议论议论政事,又能把国家霍霍到哪里去?
再说了,这国家难道还轮得到我来霍霍么?你未免太不把飞玄真君万寿帝君清妙帝君放在眼里了吧!
【海豹吃我一矛:如果单单由我来统御上下,汉室当然是早就螺旋升天啦。我菜我知道,所以我从来不过问具体政务的,最多也就是从后世的角度提两个建议,请相父斟酌执行…
…只要是我说的话,相父都会认真考虑,考虑完后能执行的都可以执行。所以我可以放心开摆,快快活活的读书;老七你呢?不是我说话难听,就算入了内阁,你能在内阁中通过你的意见吗?你能做成任何的事情么?】
刘礼一语击中了要害——对于毫无经验的外来者,最大最宝贵的财富就是后世种种的资料,对于历史至为精准的判断,宏观的、大战略的指挥,而非具体琐屑的事务。如今在季汉管事的是刘礼不是亲爹却胜似亲爹的爹,无论刘礼提出多么匪夷所思的判断,人家都愿意听愿意考虑,结合实际扎实执行。双方彼此信任配合,可以达到远大于二的效果。
君臣同心,其利断金……反过来讲,穆祺与内阁,乃至内阁与老登,双方能有多少信任可讲?
没有最基本的政治信任,任何意见都是空谈。在这样风波险恶的时候,穆国公世子骤然步入内阁,非但不能达成任何期许,反而可能在内斗耗干一切政治能量,甚至葬送掉刚刚有起色的海贸。
除了独揽大权的摄宗以外,大安开国数百年以来的种种改革,不都是这种收尾么?
谎言不能伤人,唯有真话才是快刀。穆祺默然片刻,打下一行字:
【我自然有分寸,能办的都会尽力办到】
【海豹吃我一矛:好吧好吧,你有信心就好,我也没法子多说什么……入秋后相父就要北伐了,你要不要来看看?废帝搓麻最近忙到天上去了,据说是留守汴京的人闹得很厉害,频频给她难看,估计是要大动手脚了。不知道她能不能赶来。】
【海豹吃我一矛:当然啦,入秋了也冷得很。烦你挑些上好的虎皮寄过来,我给相父弄几件大衣穿】
穆祺脸色微变,终于愤怒的敲下回复: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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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为了表示朝廷公平公正广揽人才的心,也为了安定人心给上下都分一波蛋糕,最终拟定的内阁行走名单竟高达十六人,文武官吏及勋贵旧臣无不廊括;因为人数太多,甚至不能不分批入值,轮流进内阁打杂。
这样古怪的轮班方式,当然更激化了权力争夺的欲望。如裕王府侍读学士高肃卿一般心怀大志的新锐人物,早在收到消息后便开始仔细筹谋,一步一步计算自己的进步之路。而轮值的排班表放出之
后,高肃卿更是喜出望外,不胜振奋之至——与自己一同入值行走的,居然是穆国公世子!
要是真轮到了什么野心勃勃手腕高强的竞争对手,或许还得龙争虎斗费尽心力,才能勉强出人一头;但如今是和穆国公世子搭班,那自己还不是嘎嘎乱杀?!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觉得穆国公世子这种癫公懂什么政治吧?
带着这番振奋踊跃之心,高肃卿特意起了个大早,卯时初刻便赶到了内阁值房,挑灯磨墨,整理书籍,将上上下下收拾了个妥妥当当,一定要给主事的重臣留下好印象。等到今日当值的刑部尚书赵巨卿进门,又为大司寇端茶倒水,殷勤备至。
当然,高肃卿雅量高致,才气出众,绝不会靠一点小殷勤出位。早在赵尚书进门之前,他已经将今日的公文分门别类整理妥当,又在紧要的文件上做了标记,并背后粘贴白纸,写下内容纪要,供上官参考。
只要当值的重臣欣赏这份纪要,高肃卿就能潜移默化,在内容纪要中塞入自己的意见;只要意见能被接逐渐受,那水磨工夫用上个十几年,估计就能熬到拟票议政的资格。由小到大由表及里,高手问鼎权力巅峰之路,大抵如此。
今日这个开头就非常不错。赵尚书被杂乱的公文折磨了数日,如今能读到这样条分缕析一目了然的纪要,当真是耳目一新,颇为激赏;更不必说,另一位轮班的穆国公世子姗姗而来,竟然是踩着时间点准点打卡,一分都没有提前,这样两相比较,衬托就格外强烈了嘛。
穆国公世子倒没有留意到高学士的工贼举动。他帮着搬动书册抄录资料,老老实实闷声干事,也没有多说一句话。但在整理礼部送上来的公文时,世子却忽的皱了皱眉。
十几日之前,他曾与闫小阁老商议,打算让言官们集体撰写青词的鉴赏,官方推出后作为样本,收取版税作为补贴。小阁老办事非常利落,很快就让人写了奏折递交上去,打算趁高丽与倭国的使者还在,先赚他一笔再说。却不料奏折递上来这么多天,居然还堆在内阁的纸堆里。
他往下又翻了一翻,不只是请求撰写青词鉴赏的奏折,就连更早的时候几份改革朝贡贸易的倡议,也被埋在了无关紧要的请示与弹劾公文之中,灰扑扑已经满是尘土。
毫无疑问,他们的折子
被人有意给淹了!
一份奏折递交上去要经通政使司筛选内阁拟票写意见司礼监批红做审核重要的还得皇帝过目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把整个流程卡死。中枢重臣要杯葛政务往往也从流程下手。但凡遇到棘手尴尬的奏折往往既不批准也不批驳扔到一边视若无物;这样拖上一月两月乃至一年半载等到下面的心气消磨殆尽事情自然就不了了之。
流程上毫无问题态度上无可挑剔下面就是急得撒泼打滚也拿内阁无可奈何。
这种阴损刻薄的“拖”字诀一般是用来收拾重臣不喜欢的刺头闫党清流都是运用自如玩弄权术了然于胸。万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日轮到小阁老与世子品尝这个滋味了!
……不过这倒也不足为奇。如今闫阁老被软禁宫中闫党声势大颓如赵尚书这般身段柔软的墙头草虽然不敢公开跳反猛踩一脚拿小阁老办理的政务做做筏子还是可以的。若是再拖几天不但这几份奏折要被无声无息淹掉怕不连先前费尽心血谈好的贸易协议都要出变动了。
穆祺不动声色拎起那份奏折大步走到赵尚书面前:
“大司寇这份奏折为什么不批?”
一语惊人值房内鸦雀无声就连低头翻看资料的高肃卿都抬起头来惊愕的看着世子。
赵尚书愣了一愣随后大感不悦:
“内阁议事自有章程世子不必多问!”
一个愣头青也敢过问内阁的事务?就是勋贵世家国公世子也没有这样的嚣张法!没看到旁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高学士么?多年媳妇熬成婆要想调换流程先熬个几十年的资历再说!
但世子显然读不懂空气他直接开口全当赵尚书的白眼不存在:
“我认为这张奏折应该尽快拟票同意不能再耽搁。”
此语一出小心旁观的高肃卿已经不是惊愕了那简直是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票拟之权是皇帝独赐
奶奶的当年的王振刘瑾曹吉祥臭名昭著的大阉党也没有跋扈到上来就硬邦邦抢权啊!权奸阉宦算什么后世编写《奸臣传》
应该以你穆国公世子为首才对!
——说实话票拟之权谁不想要?但大家玩阴谋玩阳谋上下其手无所不用其极终归只是在棋盘规则中老老实实的下棋。怎么这年轻人这么不讲武德上来就拎起棋盘敲脑壳呢?
也不看看自己的小身板这棋盘是你拎得动的么?
赵尚书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后登时大怒。他可不是李句容那个软趴趴的死棉花决计容不了这样当面跳脸抢班夺权的举止。穆国公世子怎么了?穆国公世子也不能这么张狂!横竖老子也有圣眷还怕你咬下老子的蛋来!
他冷冷出声阴阳怪气:
“难道内阁重臣都致仕了不成?我竟不知道内阁已经是世子在当家!世子要想写票拟等坐上老夫这把椅子再说。”
考虑到穆国公世子的理解力这句话已经非常直白基本是指着脸开骂。但作为京中有名的癫公世子的心理素质实在要强大太多他无动于衷继续发言:
“我也不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内阁着想;怕到时候内阁被千夫所指里外都不是人。”
“喔?你的意思是
穆祺好容易才咽下了那句“难说”:“自然是风闻奏事的言官。”
赵尚书愈发愤怒:“平白无故言官为何要弹劾内阁?”
世子极为坦率脱口而出:“平白无故当然不会弹劾但现在我不是进了内阁嘛!”
赵尚书:…………
高学士:…………
真诚是最大的杀手一下子就将两位大臣干沉默了。而在沉默片刻之后赵尚书竟然无法回驳这句话——内阁位在六部之上显要尊隆莫可比拟;即使只是行走打杂也决计容不了穆国公世子这样不学无术行迹疯魔的货色。言官们平日里抓脸扯头花在事涉朝廷体面问题上却是格外坚决丝毫不肯退让非得用折子将一切有关人等喷得满脸桃花开不可!
托付非人滥行威权首先被喷的肯定是穆国公府。但穆国公世子是会在意什么舆论压力与士林公评的人物么?任你引经据典阴阳怪气洋洋洒洒骂到祖宗十八代人家听不懂就是没伤害。所谓只要思想肯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国公世子直接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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