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到五月,陈子轻基本都在重症病房度过,记不清做了多少次手术。

在这期间,商晋拓都在医院陪着他。

那身体复制卡使用的时机不好,破烂的身体复制出来的,自然也是破烂的身体。

但他挺知足,任务进度完成了四分之一。

他转去普通病房没几天,就让商晋拓叫人安排张陪护床放在他旁边。

病房很高档,也宽敞,白天十分明亮,晚上显得静谧。

陈子轻双手放在肚子上面:“你陪我这么久,工作上的事耽没耽误啊?”

商晋拓的嗓音低沉且慢:“没耽误,有庞大的团队在打理。”

陈子轻心想也是。

下一刻他就冒出一句:“很久没做了。”

哎哟我的妈,我这说的什么,我没事吧?我说这个。

怎么没有撤回键,好羞耻啊。

陈子轻装作刚才没出声,他希望年长他十四岁的商董能善解人意的顺了他的意,别延续这个不该出现的话题。

哪知商董在静默片刻后,陈述事实一般开口:“不过两个月左右,也不算久。”

陈子轻无声地哼了声,好好好,是我不懂事了行了吧。

商晋拓徐徐道:“但对我个人而言,是非常久。”

陈子轻:“……”

明明是他自己不留神提的,这会儿不好意思起来了,他说:“不提这个了。”

商晋拓:“总要说完。”

“那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商晋拓这次静默了更长时间,他出声时嗓音已经发哑:“我这段时间看什么都烦,吃不下去东西,喝水都难以下咽,觉也睡不好。”

陈子轻先是愕然,之后是又惊又怅然,商晋拓死鸭子嘴硬,面

具比铜墙铁壁还结实,很会装,什么时候对他袒露过心声啊,头一回。

是那颗子弹带来的蝴蝶效应。

它轻轻煽动翅膀掀起的风,在商晋拓的世界制造出了一场海啸,海浪褪去,遭摧毁被侵蚀的才会暴露出来。

陈子轻脱口而出:“要不要摸我?”

古怪的寂静持续了一阵。

“摸哪儿?”

陈子轻抽抽嘴,行了,都什么时候了,别明知故问

了吧,刚才不都不装了吗,这怎么又装上了。

他把被子拉了拉,声音小小的:“不摸就算了。”

耳朵抓到轻微声响,陈子轻咽了口唾沫,商晋拓下了床,把手伸进他被子里,拨开他病服,摸了上去。

陈子轻对自己的身材没自信,他养伤养瘦了,肋骨一根根的很突出,要慢慢才能把掉了的肉长回来。

商晋拓这会儿摸他,肯定硌得慌,他想说别摸了,可以了,嘴巴却跟脑子唱反调:“要不要亲一下?”

摸他的那只手没停顿,手的主人慢条斯理:“只能一下?”

陈子轻吞吞吐吐:“……两下三下也行。”

商晋拓没言语,揣摩不出是什么心思,但他的手始终没停。

“要亲就快点亲,”陈子轻羞恼地嚷,“我都出汗了,你亲晚了,能亲一嘴汗。”

商晋拓勾了勾唇,你什么□□我没舔

过。

怕让他激动起来引起身体的不适,便没有用力亲,舌面轻轻蹭过,两片唇含着他,吮了吮,松开,又吻住,喉咙里溢出魂归安里的叹息。

陈子轻抚摸男人发丝,耳朵红红的。

就像他会关注左撇子,长睫毛,好看的手,漂亮的瘦金体那般……商晋拓也有自己的喜好。.

陈子轻把商晋拓奶……啊不是,是哄了一通,让他回去躺着,自个儿不自觉地回想那天在手术室的一幕幕,他让商晋拓出去后发生的事。

他不记得最后是怎么让商执念值归零的了,只记得那家伙直勾勾地,用一种诡谲的眼神盯着他,问:“你真的会在我后面死吗,你不能再一次借尸还魂?”

商少陵还想着那出。

“不能了,那术法违背天理,只能用一次,我也遭到了反噬。”陈子轻告诉他,“我活不成了。”

“我死在你手上了,商少陵!”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身体挺起来又弹回去,气息时有时无,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或许是商少陵意识到手术室外的商晋拓没时间进来送他了,最后陪他的只有自己,这个事实满足了商少陵干瘪萎缩的自尊需求。

而且他暗恋的人死在他的冲动和愚蠢上面,这对他一个心理变态患者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

之后发生了

什么,他没印象,像喝断片,不排除是被清掉了相关数据。

再就是商少陵发的誓。

“神明在上,”商少陵举起手机抵上自己的太阳穴,“我商少陵发誓,下辈子不再找陈子轻。”

……

陈子轻顺着这根藤扯扯,抖几下,抖出来被他存放在角落的记忆片段。

他想起那天商晋拓走进手术室的穿着,精气神,表情,面色,发型,身上的味道……所有细节都在这个夜晚浮出水面。

它们拼凑出一个让他震惊的信息——商晋拓通过某些东西知道他不会死在那颗子弹下。

可能还不止。

那个时间段的商晋拓还知道些什么,甚至是他这个宿主都不知道的。

陈子轻的心跳加快,越来越快,徒然感觉一阵耳鸣,然后就听清了商晋拓当时在他耳边说的话。

他那副身体濒死时,商晋拓跟他说的话。

“我爱你。”

“我的爱,会是你想要的那种爱。”

于是,“可能还不止”里的“可能”二字,就这么被抹掉。

他被动的,情急之下使出的一石二鸟计划,终究是成功了,得偿所愿了吧。

陈子轻口干舌燥,头也晕,他想说什么,想说很多,到头来却只问了句:“我那枪呢?”

商晋拓并没有在听过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后有所停滞,道:“给你放回原来的地方了。”

陈子轻舔嘴皮,到今天,这一刻为止,商晋拓一直都没问他是哪来的枪,这次也没顺势问一问。

那枪可是市面上没有的型号,子弹也是一样。

陈子轻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尽可能地压下先后激涌上来的情绪,别去想了,再想下去会没个尽头,该给脑子做减法,不能往上叠加,他走他要走的路,商晋拓会和他一起,一定会。

过了会,陈子轻按捺不住地问:“你看了吗,枪里有几颗子弹?”

商晋拓说:“两颗。”

不是还有四颗吗?

陈子轻茫然地在心里咨询:“小助手,他骗没骗我?”

【之后是两颗。】

这短短几个字有些耐人寻味,之前不是那个数。

“他检查弹夹的时候,看到的是五颗对吗?”

【服务器在维修。】

陈子轻听明白了小助手给出的暗示:“别修了呗,顺其自然不是挺好?”

【会崩掉。】

【不过有的地方修不好,只能任其坏下去。】

陈子轻安慰地说:“不影响运营就行,放宽心啦。”

【我无所谓,运营故障导致的停班也会照常领工资,签的永久合同,不会失业。】

陈子轻羡慕了,竟然还有永久合同,真正意义上的铁饭碗,话说,小助手能签,说明待遇一级棒。

窗帘没全拉上,敞开了点,洒进来的月光让病房一切都朦胧,陈子轻昏昏入睡之际,旁边冷不丁地响起一道声音:“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话莫名也突兀,没头没尾的,却让慢慢反应过来的陈子轻有股子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商晋拓不深究他挡枪背后的内容,只要他给出一个保证。

“……不会了。”陈子轻说。

商晋拓:“嗯。”

后来他们都没说话,闭上眼睛慢慢睡去。.

陈子轻在普通病房卧床养了好几个月,秋天,商晋拓带他返程。

如果从季节上来算,那他从终点回到起点刚好是一年。

才一年。

已经过去一年了。

他做徐敛之时的生日是三月底,也不知道沈不渝跟谢伽月当天是怎么过的,那两人至今都没出现过。

包括七月份的忌日。

反正他没收到他们哪个有生命危险的警告。

关于商少陵的后事是怎么安排的,陈子轻没向商晋拓打听。

而商晋拓也没问陈子轻,那个时候为什么要他出去,单独留下商少陵一个人,他们说了什么。

商少陵总归是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完成了属于他的使命,走向了陈子轻为他准备的归宿。

陈子轻不担心商家人会怪他,甚至背地里为商少陵报仇。

商晋拓会处理妥当。

陈子轻不是回国内的家,是国外这个,哪怕有顶级的医疗团队和设施照顾,他的枪伤依然落下了后遗症,一到下雨天后背就很痛,严重时候什么事都做不了,只能躺着。

他又不能靠积分修复,只能硬撑,而且他还没和商晋拓

说实话,只把症状描述了个两三成。

做不了事说成自己犯懒。

花园休息区视野很好,陈子轻垂头吃着甜点,运动鞋抵着商晋拓的皮鞋:“别给我找老中医了,我喝药都要喝吐了。”

商晋拓翻动报纸,他一言不发。

明摆着就是,这事没商量,中医继续看,中药继续喝。

陈子轻踢他,在他笔挺的黑色西裤上留下个浅灰印子。

商晋拓不在意道:“还踢不踢?”

陈子轻嘴唇一抖。

商晋拓的目光落在报纸上:“不踢了就吃甜点。”

皮鞋被踩,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陈子轻闷声把甜点吃光,一口都没给商晋拓留,他托腮发呆,道具枪回到苍蝇柜里了,也不晓得商晋拓发没发现枪不见了的事……

这男人的心绪之深远,难以揣测。

陈子轻的眼睛无意识地追寻一只蝴蝶:“你怎么不戴那个领带夹了啊?”

商晋拓眼睑微动:“哪个?”

“翅膀的,”陈子轻说,“蝴蝶翅膀。”

商晋拓将报纸折起来放一边,长腿交叠:“明天戴。”

陈子轻咕哝:“那个好看。”

一转眼,蝴蝶就找不到了,他有些遗憾:“你是在哪买的啊?”

商晋拓轻描淡写:“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

陈子轻:“我看着跟你的衣服价位不怎么配。”

日光透过枝叶摇晃的缝隙打在商晋拓深刻的眉骨上面,他说:“是吗。”

陈子轻不知怎么就觉得他不高兴,便改了口:“挺配的,挺配的。”

商晋拓“嗯”一声。

陈子轻举起左手,拨了拨岁月沉淀古朴厚重的佛珠:“那我这个呢……”

商晋拓道:“同样是有缘得到的。”

陈子轻抚摸其中一颗珠子上雕刻的一笔一划,惘。佛珠的主人名字里有这个字,定制款呢。

商晋拓看他:“不喜欢?”

“没,我喜欢。”陈子轻开玩笑,“我感觉我跟佛有缘,没准我哪一世是个和尚。”

商晋拓似乎就当是个玩笑:“或许吧。”.

厨娘变着花样的做美食,陈子轻的尖下巴有了圆回去的迹象。

商晋拓捏他下巴的时候,眉头终于不再紧锁。

他夜里咳嗽,商晋拓把他捞起来让他靠在床头,给他喂水喝,又让他窝在自己怀里,从他发顶摸到他发尾。

“明天是晴天,你带阿旺出去走走。”

陈子轻没精打采:“我不想,它很通人性,我稍微有个不舒服的地方,它就像个沧桑的老头子愁眉苦脸,看的我难受。”

商晋拓气息冷了冷,你连狗的情绪都能照顾到,还让你难受,那你有没有留意你男人?

商董不太想承认他会吃一条狗的醋。

陈子轻没得到商晋拓言语上的回应,只被他拥住,被他当猫吸。

“要不我们再养一条狗?”陈子轻说。

“不养。”商晋拓挺高的鼻抵着他脸颊蹭动,忽地顿了下,抬起眼眸,“什么品种的狗?”

陈子轻呆了呆:“没想好。”

“那就等你想好了再说。”商晋拓往他脖子里亲,压制着深深喘息,让他睡觉。

第二天果真是晴天,风也小,陈子轻带着帽子牵着阿旺出门溜达,他不晓得他走后不久,郑秘书拎着公文包上了门。

郑秘跟上司做汇报:“沈值要让他儿子订婚,到时他儿子就会有个未婚妻,那一方感情史多,嫉妒心强,不是善人。”

商晋拓站在阳台,眼睛朝前方看,视野里是一人一狗,狗让他嫌弃,人长在他心口,他道:“拦下来。”

郑秘对于上司的这个决定不意外:“谢家二老妄图让谢家在岘城东山再起,而他们的儿子一心钻研含羞草的养护方法,估摸着是嫌他们烦,对他们动了手。”

商晋拓漠然:“把他们打死了?”

郑秘说:“没打死。”

商晋拓不再问,仿佛只要谢伽月没牵扯到官司,不涉及牢狱之灾失去人身自由,其他无所谓。

郑秘继续汇报:“徐总近期的生活轨迹……”

商晋拓打断:“不用跟我汇报他。”

郑秘抿唇,上司是只过问谢沈二人的动向,徐呈不在内,但情况特殊,他欲言又止:“听说徐总养了个人。”

“圈内没查出底细,我手上有。”郑秘递出一张偷拍的照片,“跟他弟弟有六分相似。”

商晋拓睨了眼。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qshu.cc】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