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楷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处镶绣金线流云纹的滚边,玉冠束发,神色平静地站在院中。
李挽听着动静从屋里走出来,曼娘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一些流言蜚语,下意识将李挽护在身后。
赫连楷淡淡地看了李挽一眼,挪开视线,看向朝这边走来的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看着赫连楷的架势,心底就没了底,深深道了万福,问道:“宁王殿下,是不是走错了院子?”
“本王还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赫连楷长眉微挑,眸光冷峻起来,“今日来就是带走安乐郡主。”
陈老太太暗暗吃惊,上上下下打量着,“殿下莫不是忘了,挽儿乃是我国公府的孙媳,你今日带人来闯入院子已是失了礼数,难道殿下连挽儿的名誉都——”
院子里一时安静极了,赫连楷修长手指玩绕着马鞭,打断她冷声道:“陈老夫人,本王没那多的耐心听你说些废话,和离书明日一早送到梨园,不然一切交由圣上决断。陈老夫人,应该知道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罢?”
交由圣上,陈老太太登时脸色煞白,大气不敢出,张了张没能说出话来。
赫连楷丝毫不留情面,道:“陈玉宣也带走。”
陈老太太阻拦道:“不可!玉宣乃是我陈家的人,你怎能如此行事......”
话说到一半,她就说不出了。
李挽闻言也有些犹豫,赫连楷余光瞥见,又继续说道:“陈玉宣已满八岁,凡事都有自己的想法,该如何选择是她自己的事,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在梨园待满三个月,届时再看她如何选择,这也是李惟的意思,郡主,收拾一下东西,该走了。”
曼娘睁大眼睛,拽着李挽的衣袖,缓了好一会儿,激动道:“这就成了?”
陈老太太的脸火辣辣的疼,身软难支,险些没站稳身子。
李挽也是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侍卫进屋搬行李,恍惚片刻,后知后觉朝着赫连楷福身,“今日的事麻烦殿下了。”
赫连楷道:“无妨。”
陈墨谨姗姗来迟,颤声道:“挽儿,我能再和你说句话吗?”
金乌西沉,到了此时,李挽眼前一片模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次沉默,跟着赫连楷走出院子。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李挽的院子就搬空了,陈玉宣被送进马车。
李挽陡然回了神,勉强压下心底情绪,正欲开口。
赫连楷坐在马上,勒紧缰绳,道:“是李惟让我来的,她本来想亲自过来,但云子秋担心她把事情闹得太大,就让她先去处理军务。”
“多谢殿下。”李挽再次朝他行了一礼,心中仍是不解。
她想不通,十五为何会和宁王扯上关系。
赫连楷似是看出李挽心中的疑问,目光在她停留一瞬,轻轻笑了一声。
方才的事大快人心,曼娘早就盼望这一天了,还未回味过来,搀着李挽的手臂,满面春光道:“真想买鞭炮,庆祝一下。”
太初宫外,谈了半天,尚无定论,李惟黔驴技穷,在户部那边遭了半天冷眼和搪塞,此时心里正一肚子气。
不过也都是意料之中,事到如今,没有赫连熙点头,费多少口舌都无用。
过了酉时,李惟踩着雪沿着龙安大街往前走,捏了捏手里的珠子,又想起了赫连琅递给她的奏本。
依稀的月光下,身后的马车一直跟着她。
走了许久,李惟大概是没了耐心,在雪地里碾出一块石子踢进马车的车窗,而后听见一声痛呼,若无其事地回头。
裴川额头被砸了一片红,深深吸了一口气,撩开帘子看着李惟,“本官找你有事商议。”
李惟抿了抿唇,面上有些尴尬,她确实没想到马车里坐的人是裴川。
等她上了马车坐定,马车缓缓驶动,裴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道:“没想到,指挥使现在还有闲心出来逛大街。”
李惟拱了拱手,客气道:“御史大人。”
“你递上来的折子我看过了,”尽管对方是女子,裴川依旧保持着惯有的从容与沉着,“殿前司掌管两万禁军,最初,都是以太祖带领的亲军和诸班军骑中选出的精兵强将充之,受到重用,但后来先帝开创了仪銮司,殿前司被取而代之,彻底荒废,这么些年来,南山军营里面的人都养成了诸多兵痞习气,极难管教,根本不听调遣,战斗力早已大不如前。本官今日上午听闻,你去校场与他们公开比试武艺,打伤了好几都头,有了这下马威,今后倒也好管教。”
李惟一番犹豫之后,道:“裴大人,实不相瞒,操练将士非我所长,能威慑只是一方面,军营需要用人、整章、建制、筹饷、购械等问题,我一个人实在是独木难支。”
裴川能听懂她的推脱之意,毕竟她的奏折里举荐的是自己的女婿罗怀远担任殿前司指挥使一职。过了半晌,裴川叹了口气,说道:“权力范围之外的事我不好办,户部和兵部那边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有件事,你知道,或许能有用。”
李惟来了兴趣,身子微微前倾,道:“裴大人请说。”
裴川低声道:“云阳成的守关将领伍信,新招募一万多士兵,这件事圣上还不知情。”
“伍信......”李惟垂下眼眸,“他不是魏王的人吗?”
“事情的关键就在于此,伍信这个人有野心,行事荒唐,劣迹斑斑,你若志不在此,不想留在东都,倒可以试试。”裴川并没有把话说得太过明了,但她应该能懂。
李惟倍觉辛酸,有苦说不出,只得惨然一笑,道:“多谢裴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我可能暂时离不开东都。”
她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万寿节之所以同赫连琅的合作,就是想取代伍信的位置,可事成之后,赫连琅闭口不提此事,反而将她留在东都做殿前司指挥使。
略一沉吟之间,裴川又想起了一件事,迟疑道:“你与魏王的婚事,圣上有什么打算?”
李惟道:“尚未说什么。”
裴川想了想,面露难色,旋即从的匣子里拿出一个奏本,递给李惟,“你看看罢,这已经不是第一本了,有时候谣言不是空穴来风,你知道总归是好的。”
李惟认真看了一下,震惊道:“魏王有孩子?”
裴川如实道:“递折子的叫马飞诚,不光是他,还有好几个人,都说魏王有个外室,而且还给他生了儿子。”
李惟略顿了顿,笑道:“这事我还真不知道,不管怎么说,今日都要谢谢裴大人,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了。”
戌时已过,夜色如墨,珍珠阁热闹非凡。
李惟换了身衣服,跟着云子秋一同挤了进去。
云子秋微微一笑,打趣道:“没想到,你居然叫我来这种地方吃花酒,圣上又赏你了?”
李惟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从袖子里摸出一片金叶子给他,“不是让你来逛青楼的,是让你来办正事的。”
云子秋低声道:“这里的姑娘都好看,我们可以两不耽误。”
李惟:“......”
珍珠阁门口堵满了人,但老鸨眼尖,大老远就看到了那片金叶子,顿时两眼放光,凑了过来,一脸谄媚道:“两位瞧着眼生,可是第一次来?”
老鸨簪满头红花,擦了一脸白粉,香气逼人,李惟呛得胃里一阵恶心,退后两步。
云子秋挡在她身前,道:“听人介绍,说这里有位姑娘弹得一手琵琶,动人心弦,今日得空,特意过来品鉴一二。”
老鸨捏着帕子往云子秋身上轻轻一甩,“哎呦,这位爷,您来的可真是不巧,幼奴方才被一位贵人包了一整年,近些日子怕是听不到她的曲儿了,要不奴家给二位介绍一下其他的姑娘,我们这里的姑娘哪个都是拿得出手的。”
“原来这位姑娘的名字叫幼奴,”云子秋微微扬起下巴,看向舞池上方挂着的牌子,“这位姑娘不是年底刚竞选出的头牌吗,是哪位贵人一掷千金?”
“这......”老鸨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金叶子。
云子秋很大方的抛给她。
老鸨脸上乐开了花,欢喜道:“珍珠阁的头牌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手的,这位贵人身份不简单,说出来就能吓坏你们。”
云子秋挑了一下眉,真的有些好奇了。
“是魏王殿下!”老鸨贴到云子秋的耳边,“出手相当阔绰,起价就是二十万两。”
李惟闻言,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了一下。
回想起今天下午,她在户部耗了半天要二十万两银子,结果被喷了一脸唾沫不说,银子也没要来。
云子秋顿时笑出了声,转头看向李惟,低声道:“要我说,咱们今天也别捉人了,改捉奸去罢!”
李惟心口痛得要死,实在没心思跟他开玩笑。
云子秋抿一抿嘴唇,有些幸灾乐祸,压不住嘴角,“这里除了幼奴,可还有其他人会弹琵琶?”
老鸨想了一下,道:“确实还有一个弹得不错,但她被马飞诚包下了。”
云子秋笑道:“那可就巧了,我们与马爷是旧识,他在哪个屋子,我们正好见一见。”
“前面那个楼梯上去,二楼右手边第三间屋子,”老鸨拿身子贴着云子秋,回头窥了一眼李惟,“这位姑娘瞧着面熟,也是来听曲的?我们这也有小馆,您看看吗?”
李惟暗暗捏手为拳,皮笑肉不笑地说:“不必。”
云子秋在老鸨看不见的地方,递给她一个眼神,道:“她这人无趣得很,不搭理她,我们走。”
这个老鸨有问题。两人十分默契,李惟懂了他的眼神,怄气似的转身离开。
云子秋佯装一脸笑意,跟着老鸨上楼,过了一会儿,李惟也偷偷跟了上去。
相比之下,二楼都是单独的雅间,人稍微少了些,甬道尽头是一道玉帘,传来阵阵琵琶声。
李惟看了一眼,想着二楼右手边第三间屋子,就走过去准备听墙角,然而,她还没听到几句话,屋里就传来一阵阵娇喘和污言秽语。
动静闹得挺大,李惟难以置信地退开半步,回到楼梯口,重新走了一遍老鸨说的路线,依旧是那个房间。
“讨厌,你弄疼人家了!”
李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察觉到身后的视线,猛地回头,发现方才那老鸨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中计了。
老鸨晃了晃手中的玉扇,“真是稀奇了,李大人,还喜欢偷听别人叫|床?”
李惟识得她手中的玉扇,那是云子秋的物件,事情到此地步,再多说废话就是不知趣了,“我们仇怨?”
“奴家可惹不起你这样的大人物,”老鸨嫣然一笑,扭着腰朝她走来,“要见你的,另有其人。”
李惟脸色微变,定定地看着她,“我希望我的人安然无恙,否则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珍珠阁。”
眼里的杀意不是在开玩笑,老鸨心砰砰直跳,勉强定住心神,道:“放心吧,只要主子不发话,他就能活着。”
老鸨走在前面带路,李惟在身后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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