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会议没有成为我们小组的最后一次会议。出发前的那次才是。
离开四号基地前,大哥再次运用他的谈判技巧,说服兰姐为我们的探索提供了一些物资。
小弟的能力让我们不必携带过多种类的工具。基地提供的那批物资主要是光珠子、黑液、少量急救用品以及方便收纳它们的行囊。
我们尽量将这些物资都整理到行囊中,靠人力来背负,尽可能腾出小妹的空间,为她减少负担。
在最后的时刻,大哥也没忘了确认,“走出这一步后,我们可能就回不来了。你们在离开前还有什么没做完的事吗?”
四号基地里还能有什么值得人牵挂的事呢?我到现在已经习惯了他过剩又软弱的包容心。他无非是怕有人当初意气用事又在出发前反悔,再给出一个台阶。
或许确实有人需要这个机会。
小弟不安地磨了磨鞋子,引起我们的注意。他犹犹豫豫好半天,终于下定决心,看着我,说,“我想说……”
我皱眉看回他。他突然就不说话了。
大哥疑惑地看着他。
“没事,我是想说,我肯定要去的。”小弟低下头,看着地面说。他又偷偷看我一眼,再摇摇头,“以后再说吧,我没什么别的事了。”
他前言不搭后语,大哥也没嘲笑追问。
“哼。”倒是小妹笑了一声。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那标志性的单侧嘴角上挑一毫米的笑容。
之后,光珠子被纳入囊中,我们一起走入黑暗。
后来发生的事很难说清。黑暗中的很多事情都很难说清,因为太难看清全貌。
我还记得光照打过石壁的阴影。记得混乱的风声。记得手拉着手的摸索与疾跑。记得那一连串我受限于能力而实际出力不多的战斗。
在去往一号基地方向,或者说黑湖方向的路途上,我们遇到了哒哒哒哒作响的生物,那可能是巢母的子嗣。
它们对待人类或许有着类似巢母的懒洋洋的习性。
但我们不敢赌它们的触毛是否具备毒性,随意的践踏又是否致命。我们不得不抛洒光珠子来回避与它们的接触。
它们聚集在一起,毁坏了道路——这些地底空洞可能原本就是某些巨型生物为通行或开拓而挖掘出来的遗迹。
它们用碎石在道路中间搭建类似巢穴的构筑。后来我才想到,那可能是用于阻挡敌对生物的某种防御工事。
这条通道中的地形已面目全非。
大哥小弟小妹之前从黑湖来此的经验也变得毫无参考价值。
光珠子只要冒出一线光亮就会遭来它们的抢夺吞食。
我们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爬过它们设下的重重障碍。
它们挖掘坑洞,还堵塞道路,有好几次我们爬过的是羊肠般曲折狭小的孔洞。
有时我们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走岔到了其它的道路上。
这样没有方向没有回馈的不断摸索让人一点点失去希望。
那些生物也越聚越多,要回避与它们的接触变得很艰难,得时不时停下来进行漫长的等待,待它们散开了再行动。
我们曾庆幸,至少它们替我们驱走了别的威胁,我们对如何应对它们还算是心中有数。
这点庆幸很快就转化为了绝望。自然界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
那些生物从某一刻起,或者是从我们越过了某个区域起,不再满足于光珠子的投喂,突然产生了对我们的攻击欲望。
这理应是新近发生的习性转变,那支擅长逃跑的前哨队没有汇报任何类似的信息。
第一轮攻击突如其来,使我们在毫无防备之际遭受了伤亡。由于身处黑暗,我甚至难以判断那伤亡究竟严重到何种程度。
我只听到了那声惨叫,它突兀地在身侧炸开,刺入我的耳膜。我竟无法辨别出发声者是谁。
饱含血腥味的热液浇到了我的身上。
然后就是每个人本能的防御和攻击,大哥的防护力场,小弟的万能工具,小妹的空间切断,在混战中带着各自不同的风声。我们拼尽全力,但现实总比出发前的幻想来得骨感,我们都不是那种花一两个月时间就能脱胎换骨的速成战士。
而且,黑暗带来的目盲,在战斗中是致命的。当初,小弟能怀着激愤在搏斗中胜过灰眼睛。可若是在黑暗中,我们几个人的十倍或许都比不过灰眼睛。
更比不过天生栖息在这样环境中的生物群体。
它们数量太多了。
光线一旦出现就会立即被吞噬,不管那是光珠子还是它们自身同伴的血。那种照明短暂又混乱,总是不能让我看清想要看的事物。
我用在矿队积累下来的经验控制自己的能力,避免爱的诱饵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这很容易,因为愤怒已经盖过了恐慌。
我的锯齿杆沾上了它们的血,立刻惹来了它们的抢夺撕咬。我被迫放弃了这件陪伴我许久的武器。
勉强战斗是不明智的。我们在黑暗中且战且退,互相扶持着逃跑。
一连串小型的遭遇战后,我已经不知道身边的人还剩下谁,我曾抓住又放开过谁的手。
我只记得,有的人受伤了,拉起来的手感非常沉重。
最后有人推了我后背一把。我勉强穿过通道,钻入了某个竖直方向的坑洞。
小妹慌张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是死路。”
当我着急想要回撤的时候,我被后上方的那个人坚定地按住了。
他收回了手,取而代之的是堵住狭窄入口的力场。
然后是用某种工具快速挖掘出来的碎石泥沙。那些泥沙被人扬起砸到在那些生物的身体上,然后滑落地面,填埋着我们藏身的洞口。
这是我第二次遭遇活埋。
我几乎是立刻领悟了外面人的意图,并顺从了这份我鲜少能遇见的好意。我与小妹头也不回地爬行到坑洞最深处。小妹用自身能力割取岩壁,将岩壁收入空间再放到地上,我迅速无声地将那些石块码放起来,在我们身后再堆叠一座小小的壁垒。
外面混乱的声音没有停息——他们和那种生物的战斗一直没有停歇,外面响彻着哒哒哒哒的急雨,让我的心跳为之鼓动。之后我听到了他们逃跑的脚步声。那雨声被他们成功引走了一部分,还有小部分留下来,在坑洞外收拾着战场。
外面传来吮吸液体和嘎吱嘎吱嚼碎肢体的声音。
之后,我听到有泥沙簌簌地从坑洞顶部坠落。
是洞口的力场失效了——因为能力者的远离,因为那种生物的破坏,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哒哒哒哒的声音仍在洞口外徘徊。
我和小妹在黑暗中屏住了呼吸。
突然有生物从坑道外掉了下来。
它在洞中转了一圈。哒哒哒哒。它敲击着我和小妹为洞窟新添的石堆。哒哒哒哒。
我和小妹躲在这座不完整的石堆后面,默不作声,将身体紧紧缩成一团。
它没有翻越石堆。仅在坑洞中简单绕了一圈后,它爬回坑洞顶部。
哒哒哒哒的声响逐渐稀疏,减弱,远去。
雨停了。
黑暗重新回归宁静。
只剩下屋檐的滴水声。
不,是从坑洞上方的泥沙中渗下来的滴水声,一点一点地打在地面上。
会发光的血都已被那些生物自行处理掉。
所以,那些于黑暗中坠落的液体,只会是从人类躯体中流淌出来的被遗留在战场上的血泊。
这里的血腥味太重了,我早已分不清方向和来源。直到我慢慢松开小妹的手,搓了搓手指间的黏腻。
我的心里又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周围没有哒哒哒哒的声响。
我犹豫了一下,背靠着石壁,用手掌拢着,放出黑皮袋孔洞中的一线光,查看我最后一位同伴的情况。
我还没看清那种刺眼颜色所覆盖的范围,那线光就被小妹用手握住了。
我视网膜上残留的暗沉红色印象被黑色重新覆盖。
“没什么好看的。”小妹声音干涩地说,“我任务快结束了。”
我问,“什么任务?”
“哈,”她发出了惯常的那种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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