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妙的眼睫颤了颤,旋即垂下,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萧翊盯着她的神色,有些担忧。
容妙沉默了很久,久到杯中的茶都有些温了。
她倏然抬起眼眸看向萧翊,斟酌地问道:“萧翊,你、你明日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萧翊垂眸,注视着她的神色,“好。”
……
天空灰蒙蒙的,乌云压城。
碧水稍稍掀开了车帘,透过车窗往外瞅了眼。
她回过头轻声道:“姑娘,萧公子他们来了。”
容妙微微睁开了眼眸,“嗯。”
马车缓缓驶出城,又行驶了三刻钟。
容妙从车上下来,依旧是熟悉的荒草丛生。
容妙沉默地走着。
萧翊看着身前那娇小的身躯,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距离上次来只过去了几天,墓碑十分干净。
能够清晰地看清楚上面的碑文。
萧翊的眸光一沉,视线下意识地投向身前那人。
容妙安静地看着这块碑。
耳边是风声。
过了许久,容妙背对着萧翊,缓缓说道:“我曾以为饥荒时爹娘离世,就算将我卖掉也是身不由己的事。”
“他们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一直都这么相信着。”
她的声音飘忽,仿佛风一吹就要逸散在空中。
“要不然,就太过沉重了不是吗。”
萧翊看着她倔强挺直的脊背,生出几分不忍。
他上前一步,低头看着身侧的容妙。
“其实一切早有预兆,是我一直不肯相信罢了,一直沉湎于假象不肯清醒。”容妙痛苦地闭上眼睛,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懊悔和痛楚。
“因为我担心一旦从假象中清醒过来,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是他们丧尽人伦、贪欲熏心,与你没有干系。”萧翊扳过容妙的肩膀,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说道。
容妙抬眼直视着萧翊的眼睛,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是我太蠢了,才会一直帮助自己的弑母仇人。”
“不是你的问题。”萧翊加重了语气,“你很好,是他们的错。”
容妙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就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她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如同小兽般小声呜咽。
萧翊心中轻叹了一声,缓缓抬起手掌,试探地覆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揉了揉。
……
萧翊从碧水口中得知容妙偶尔会看一些游记和话本,特意让人搜罗来给她解闷,也算是转移她的注意力。
容妙这会儿就坐在榻上,将手中的游记又翻了一页。
碧水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琴放在了桌上。
“姑娘,这是陈三爷送的。”
容妙抬眼一瞧,陈运杰不知从哪儿得知了那日的事,特意跑来芙蓉馆安慰她。不止如此,还告诉她他还打点了衙门的人不会让孙氏好过的。
今天竟还破费送她这把好琴,也算是稀奇了。
“知道了。”
只可惜容妙对他不感兴趣。
若是还不认识萧翊以前,或许陈运杰是个好人选。可是平昌侯已经被朝廷盯上,她可不想才进平昌侯府就被拉去砍头。
想起萧翊,容妙将手中的游记放下。
虽然萧翊没有提起过,但以防万一,她还是暗示了碧水将之前那五百两银票被妈妈没收的事情透露给李卫。
萧翊如今已经对她心生怜惜了。
但是若只是心生怜惜远远不够。
……
午时二刻。
天上下着瓢泼大雨。
孙夏兰几乎是被左右的人拖上刑场。
仅仅入狱几日吃尽了苦头,她蓬头垢面,雨水打湿她的囚衣,原本肥胖的身躯瘦了一大圈。
她挣扎着却始终不能从他们手中挣脱出来。
被死死地按在行刑台上。
“我、我是冤枉的!我不想死——”
孙夏兰看着侩子手手上泛着寒光的大刀,扭动着身躯,老泪纵横地喊道。
眼泪混合着雨水,淌过脸上的污泥变得浑浊不清,狼狈极了。
行刑台下站着不少人,对着她指指点点。
孙夏兰冲着台下嘶哑着声音鬼哭狼嚎着。
她是真的怕了。
怎么会变成这个局面?
她的双手被绑缚在身后,发丝被打湿凌乱地贴在脸颊上。整个身躯像条虫子一样疯狂地蠕动着,想要逃离这已经既定的结局。
突然,一抹白色突兀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油纸伞上勾勒着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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