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事情打好了基础,开好了头,再派个得力干将去协助执行,作为总策划人兼一府之主的崔闾,便多多少少能抽开身去干点别的事,以及觑着空隙休息休息。

想来也是,从来上面人动动嘴,下面人跑腿断,也就遇上崔闾这劳碌命,一手策划,一手紧抓,生生把自己忙成了陀螺,可能也就是被太上皇拉着去保川府那两天得了闲,只要在江州,困坐于衙署办公房内,那这一整天下来,各种公文、予手下的批复,以及衙署各房官员往来,各县县令随函文件,那是做不完的事,忙不完的活,案头公务只多不见少,且还不见有个结束期。

地上地下的基建工事,按轻重缓急分了区,一处处干下来,预期至少八年往上,且过了紧急需要开业的几处别苑商圈,那剩下的工事就无需累的百姓三班倒了,会恢复正常白日班,让人在工作之余也有消闲时间,并着带动一下银钱流通,盘活商贸经济。

且等天气一暖,盐场重启,劳力分配定然需要重新规划,是没有那么多人全都集中在盖房砌屋,修桥铺路上的。

再说现在这交通,除了几条官道能跑马过车,越往偏僻州府,那道越难走,车马行人想往外奔,山贼劫匪不是大问题,泥泞能过山越水才是阻断人潮流通的根本,这便是许多人一辈子都走不出家门的原因。

修路,令车同轨,或有再将各驿站发展成为车马运输站,都属于太上皇未曾实现的理想。

没钱,无财力支撑,就这么简单现实。

那从地下城内起出的黄金,崔闾没动过,全由太上皇自己处置了去,也不知道他哪来的人,今天见一个,少一车,明儿见一个,又少一车,大半月下来,就崔闾心里浅浅估摸了一下,至少已经运走了大几十车。

嗯,黄金是没了,但太上皇身边的人,倒全都知道了他的存在,那衙署后院时不时的,会出现一麻袋一麻袋的各地特产,搞得崔诚现在都发愁怎么消化掉。

后来才知道,是那些来接黄金的手下,为了感谢崔财神的鼎力支持,特意从地方上带过来的,因为隐秘性的需要,他们不便现身,便一个个学了梁上君子,只不过一个偷一个送。

在第一车黄金从江州拉出去后,那散落各地的太上皇从属们,就都知道了他们家主子,薅上了一个特能生钱

的朋友,从此,崔闾在太上皇这边的亲卫部属眼里,就跟闪着金光的财神老爷一般,必得敬着、供着、爱护着,知道他身体不大好,那后头投放的麻袋里,都捎带上了各地珍贵药财。

心意真真的特别实诚!

主打一个替主子卖好的意思,叫崔闾又好气又好笑,揶揄太上皇驭下有方,竟学的一个个有礼谦逊,上门拉黄金,还晓得给他这金主带伴手礼。

咳,太上皇表示对属下们的眼力见,非常给予嘉奖肯定。

之前太上皇还能满江州地界的蹿,顶着衙署幕僚的帽子,尽揽重要公务,因其与府台大人近乎形影不离的做派,倒也没在衙署官员们中间受到排挤,往来与各方交接事务时,都和和气气的有来有往,在衙署内混的人头脸熟,相当的如鱼得水。

可这情形,到江州彻底对外开放后,他反而受了拘束,那大批量往江州来的人中,不乏有曾经见过他的,别人且不说,卢昱至少肯定认得他。

因为他从退位离开京畿起,这年纪的样貌就没变动过,留在少年期的卢昱脑海里的形象,就他这鼎盛之年,再有其他一些曾有机会面圣过的世勋子,对这样一个靠纯武力上位的强人,那都是刻在灵魂里的颤抖。

基于现在这不便暴露身份的原因,太上皇便暂时停了往城内各处跑的差事,一气接手了之前答应崔闾的练兵事宜。

江州兵防薄弱,在清理了一批九门豪绅培养的势力之后,剩下的堪堪能维持海船运转,却是没有余力做护船打仗用的。

虽然目下江州近水域非常安静,打了东桑岛之后,连水匪都没有了,但再往更远一些的陆地上,是有国家势力的存在的,且江州自来靠海航贸易搂钱,失了这一门生意,那整个税收都将受到影响。

江州地面经营,地下宝库获取,都属于固定财力,怎么流通都在其间,而海航来的银钱,却似活水般,不仅能够带动江州经济发展,更是保川府以其他州府往外发展的触角。

是以,海航事业不能断,练兵事宜不能缓,便是江州本地征不足兵源,太上皇也要想办法往别处征兵。

北境的练军教头已经就位,那在北境小凉河驻着的一支水军,也被带了过来,但这还不够,按照文纹图所示,往更远一片的陆地,有不下大宁国土面积的外邦,

且海业发达,近年有往他们这边来探的迹象。

太上皇是个对征伐战事有极大热情的人,以前有想头,但条件不允许,现在有了崔闾这个生钱篓子,他竟敢往更远处想了,站在船头眺望江水湖泊,心头不免有些激荡。

嗯,得征多多的兵,练多多的水军,造大大的海船,要是有能人给造出个军舰就好了,啧啧,那天命小东西,嘛时候给他穿几个理工男来呢!

因为城里不能去,他这些日子就泡在船上了,那些入江州来玩的纨绔世勋子们,被允许在城内逛,有些地下城也可让他们参观,但驻船所以及兵防等重地,是不许他们涉足的,因此,太上皇大可在这边出没。

崔闾得了空,开始将长孙崔沣带在身边认人了,难得能汇聚齐如此多的小纨绔们,也甭管他们把书读的到底有多烂,但只一条就是,他们的行止、谈吐,礼仪方面,都是值得人学习的,且重中之重的是,他们那圆滑的处事方式,看眼色行事的分寸感,都是崔沣从未受过培训的空白地。

真正混账混不吝的玩意,各家也不敢放出京,尤其是到保川府这个驻兵重镇来,一不小心就真会掉脑袋,如此,这头一批进入江州的,在素养上,都是经过各门当家人筛选过的。

他们不止是来玩乐的,也肩负着打探江州内里局势的重任,如此,与这些人混个脸熟,其实没多大坏处。

崔沣太安静秀气了,君子仪度有了,可性情里的随机应变到底少了些,在满京地界全属贵人姓的地方,太耿介直白的性子,遇事是会吃亏的。

崔闾也是后悔,他自己心有七窍,没事儿就喜欢瞎琢磨人,因着少年迹遇,一向不大愿意叫儿孙也如他这般算计心累,结果,时移世异,他的孙子竟然需要到满地人尖的地方去淌一淌了。

崔沣自从进过自家地库之后,整个世界都感觉颠覆了一般,跟着他爹每天下地库数宝贝,对照着古藉书上的名家字画品评,辩论真伪赝品,他爹甚至还拿了刻刀,让他随意捡了宝库里的石头练习,那一块块价值千金的刻章,好似平常石头般散乱的放着,包括满地的金银珠玉,直到他面不改色的一脚踩过去,照常能走路后,他爹才没强迫他用东珠串门帘玩。

但此后,他的衣食住行,开始更往豪奢里造,住处的摆设重新换过一轮,全名

家字画真迹古藉摆了一架子什么玉屏、红珊、瓷器尽数了往他屋里放入眼全是珍宝随便踢倒个凳子都是玉石做的害的崔执走路都走的小心翼翼就怕踢坏个什么东西碰倒个珍贵物件卖了他都赔不起。

主仆两个接受着全面的三观重建因为李博年纪到底小了崔闾没允他同崔沣一同前往京畿但许诺了等将来有机会可送他往京里去求学。

于是崔沣作为一府之主的嫡长孙在崔闾不方便亲自接待那些人的时候以主家代表人的方式与那些人认了个脸熟而崔仲承自认与他攀着亲在这一过程中处处关照着他带着他与那些年长他近一倍的世勋子们攀谈说笑。

崔沣迅速的在成长汲取着他从前学不到的人情世故那些人一听他即将入宫给太子当伴读甭管立场以后会怎么样现在就是套交打感情基础的时候因此每日约着出门游玩一起吃酒把妹当然崔沣过完年才十四岁果酒可以少量用些把妹就算了有崔仲承在旁边帮他应酬着倒也没有扫人兴几日相处下来倒也能混个宾主尽欢。

崔闾则每晚抽出一个时辰将世家谱系上的大小家族拎出来画出有关系图以及各家门的姻亲关系着重的捡着其间的利害和利益枢纽往崔沣脑海里灌告诉他当今朝堂的局势中立派占了几分对立方有多少并让他凡事以皇帝为主太子若调皮捣蛋过分闹腾了他大可往皇帝面前说不必太过憋屈自己然后给了他一封能震住太子的手书。

他没见过太子但太上皇对于太子的描述是相当的宠溺又无奈曾言若他非嫡长其实是个将帅之才反倒三皇子是个善于读书的二皇子喜美食已经把自己吃成了个球老四还小目下不知道会往哪边发展崔沣去了太子身边也不知能歪将人摁在书桌上读书但至少太子身边再不全是一些军武汉子陪伴了。

如此崔闾也好太上皇也罢包括将送长子往京畿里去的崔元逸都全在这番忙碌中迎到了一个超乎预料的好消息。

临江别苑的生意相当好地下赌坊以及歌舞美人那边也收获颇丰

崔闾给临江别苑立了条规矩,一律消费,概不赊欠,有能力你就来,我江州敞开了怀的接待,没实力的就不要为了虚名,来沾惹一身骚了,每天那临江别苑门前的消费金榜上,可都有当天的最高消费额度,撑得魁首的,获赠隔日消费八折优惠。

嘿嘿,他就是要把临江别苑,打造成全大宁闻名的销金窟。

吴氏也跟到了江州府,因为长子马上要离开她去到京畿了,虽说是给太子当伴读,却到底是要离了家的,她这几日收拾行礼,那眼睛都是红的,旁边陪着她的崔幼菱,也是安慰了又安慰,好不容易劝动了大嫂往热闹的街市上走,却没料刚出门就叫人撞了一下,差点崴到脚。

“怎么毛毛躁躁的?还不快给姑娘赔罪!”一把子清润的声音随后传来,却是长身玉立,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卢昱。

一身月白色披锦长袍,腰悬玉坠,皂靴踏过长阶,正正的冲着崔幼菱行了一礼,“家下人冲撞了姑娘,我代他给姑娘赔罪了,姑娘的脚还好吧?伤没伤到?”

崔幼菱红了脸,低垂着眼细声细气,“没有伤到,公子多礼了。”

说着避到了长嫂身后,吴氏尽管心情不太好,但面对这突然撞上来的主仆,亦存了小心应付心,忙整理了心情道,“路上人多,摩擦一下也是常事,公子不必这样,请!”

是个两方撂过,不准备攀谈的样子。

卢昱点了点头,起步让到了一边,看着吴氏护犊子般,将崔幼菱护着往前走,他面如冠玉的脸上,泛起一个笑来,眼神闪闪,冲着刚好回头的崔幼菱,展露出个花孔雀似的迷人微笑来。

江州府游玩的这几日,他已经摸清了崔府台家里的情况,这最小的女儿,嫁过人,生过孩子,可那又怎么样?高门娶妇纳妾,不看这个,有可能利用的价值才是最重要的,若然联什么姻呢!

这崔幼菱纳回门当个贵妾,也不算埋没了她的门第样貌。

此时崔闾当然还不知道,天命仍然按轨迹的,让卢昱遇到了崔幼菱,他安排的娇鵲,并没能如预期的迷到卢昱,至于胖虎那边,也似乎因为性格偏差,尚没有更进一步。

一个光棍一个鳏夫制定出来的美人计,考虑了方方面面,却因为不懂情爱二字,而出了偏差,人心可以算,情爱却是算不来的

天命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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