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靠得太近
谢云晗很少来公主府,其实用很少这两个字来说还是过于含蓄了。
他来齐阳已近半年,初到时,曾在公主府小住数日。而后他要在另买了院子要出去住,聂蕊赶忙差人筑起一堵墙,从公主府为他辟出一块府宅。虽仍属公主府范畴,可有一墙相隔,到底较之前有所不同。
这是谢云晗第二次进了公主府的门,只是这次府内众人望向他的目光,却是有些怪异。
“谢明,她们看我的眼神,怎么……”谢云晗顿了顿,一时没有找到词形容,“有些奇怪?”
“想来是公子许久未来的缘故。”谢明道。
谢云晗觉得并非如此,可一时也寻不出更为妥帖的表述。这时得知消息的思语快步而来,把人引到正厅上茶。
“公主呢?”谢云晗并未入座。
思语心中忍不住哀叹,之前公主说过,谢公子若是来公主府,不管何时都不用通报直接放人进来。这个规矩一直没用上过,因为谢公子根本没有主动来过。可今日怎么就来了?得知他过来,思语忙让人去竹林那边的书房去通报公主,现下怕是人还没到呢……
若是以往,她定然是替公主高兴的,可当下情形已大不相同。
那个叫晏朔的,是公主特意允了人待在身边的。且不说是什么身份,单看公主对他的态度,但凡稍有眼力之人皆能察觉其中的非同寻常,更何况贴身侍奉的思语,自是心中了然。
虽然思语是觉得公主对晏朔是上了心的,可这偏偏还有个谢公子不是?若说公主对晏朔是上心,那对谢公子可是一片痴心了。孰轻孰重根本不用比,要是让谢公子知道,公主养了小奴,误会公主那就大事不妙了!此时只得找借口。
“公主,昨夜没睡好,现下刚睡着。”
谢云晗微微颔首,并未对这话的真实性产生怀疑。毕竟在谢府之时,聂蕊就已然流露出困乏之态。他笑着随意地问道:“这么快就入睡了?”
思语不知其中缘故,只以为他是怀疑她说的话,梗着脖子应是。
回想起前来途中思语那略显不自在的神情,再看她此刻如临大敌般的模样,谢云晗的目光在思语身上短暂停留了数秒,脸上的笑意也随之减淡了几分:“既然公主已然歇息,那便引领我去见那人吧。”
“那人是?”思语不知他说的是谁。
谢云晗点明:“公主养的小奴。”
说着,他指了指谢明手中的字帖:“这是公主特意让我给他寻的。”
思语傻眼了。
因为最近都是思谨陪聂蕊去的谢府,思语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只以为公主养小奴的事,在谢云晗那里是秘密,他是不知道的。
此时她竭力保持着脸色的平静,实则人都傻了。
公主不是喜欢谢公子吗?可,可这养了小奴的事,怎么还能让谢公子知道啊?而且,怎么还让心上人给小奴找字帖?她原本处心积虑想遮掩的事,好像谢公子早就知道了?
只是,这两个人是可以见面的吗?而且这会儿公主还在场!她刚刚还撒了谎!思语觉得,这事好像比话本子里的故事还要荒谬了些,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谢云晗开口喊她。
“思语姑娘?”
“谢公子请跟奴婢来。”思语回过神,只得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转过身带路。
思语暗自思量着,脚下的步子也故意放慢。在她刻意的磨蹭下,短短的一段路程,硬是被她走得极为拖沓。
去报信的小丫鬟不知到了地方没有,想来是应该到了?而且,谢公子既是知道公主养小奴的事,那对于公主此刻正与晏朔共处一室的情形,想来也不会有所误会吧?
谢云晗眸光一闪:“再往前就到竹林了,我似乎记得,那竹林之中有一处书房?”
他天资聪颖,记忆力极佳,虽说仅仅在公主府中居住了寥寥数日,然而对府里的布局构造早已谙熟于心。瞧着此刻的方向,再联想到晏朔喜好读书之事,诸多线索汇聚到一处,他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那处所在。
“天色瞧着似要落雨了,思语姑娘能否帮我先取把伞来?接下来的路我知道如何走,便不劳姑娘引引路了。”
谢云晗自是能察觉出思语心底的不乐意,他抬眸瞥了一眼骤然暗沉的天色。说完这句迈着长腿带着谢明便走了,毫无身处他人府邸的拘谨之态。
“谢公子,”
思语面色骤变忙上前追,可谢云晗身高腿长,她仅仅追出两步便止住了脚步。已然耽搁了这般时辰,想必那小丫鬟此刻已然将口信传递到位。空气潮湿天色昏暗,看样子这场雨是难以避免了,这般想着,思语转身折返。
*
或许是今年夏天雨水不多的缘故,轮至处暑,天气便时好时坏。雨水也是说来就来,像是要将此前亏欠的,一股脑儿积攒到了这几日倾泻而下。每每上一刻还天色晴朗,转瞬便暗沉下来,连带着屋子里都黑蒙蒙的。
风声簌簌,聂蕊起身将半扇窗户推开。温热潮湿的风扑面而来,吹的窗边书案上白玉镇纸稳稳压住的数张零散纸张,哗哗作响。
铅云厚重,将天际压的很近。聂蕊双手抵着窗棂,仰着头朝天空望去。
一头乌发随风飘舞,那股不绝如缕兰花香,此时终于被风中泥土混着草木的气味冲散。
晏朔手中的笔就此顿住,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不受控制缓缓地向上抬起,细软如绸般的发丝从指尖掠过。绵绵青丝一缕缕、一丝丝地,缠绕在带着疤痕与苦茧的指节上,如同紧紧裹缠的蛛丝,丝丝入扣间,拂起细密的痒意。
此时,一个丫鬟神色匆匆地迈进院子,径直朝着连廊里的思谨疾步走去。她的脸色略显慌张,似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而思谨在听完她的话之后,却并未有过多的反应,视线微微转动,恰好与聂蕊的目光交汇。
聂蕊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一双黑眸幽深暗沉,眼底深处隐隐涌动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隐秘愉悦。
翻涌的云层呈现出昏黄的暗色,渐渐下压似要倾泄而出。呼吸间那股风雨欲来的土腥气,时隐时现。
“要下雨了。”聂蕊轻声低语。
晏朔回过神将笔放下,因太过用力,握笔的那只手竟有些麻木的钝感。当指尖不经意触碰到那细软且冰凉的发丝时,熟悉的酥麻之感瞬间传遍全身。他身形微微一滞,略显慌乱地将被青丝缠绕的手轻轻抽回。
不知收敛的风,将搁在紫砂笔架上、墨水尚未干涸的毛笔吹落书案,发出一声极为轻微的“啪嗒”声,在这静谧的氛围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手刚垂落身侧,聂蕊便转过身来。四目相对,晏朔下意识地缓缓垂下眼帘。
“这一页的字,怎么这么丑?”聂蕊的目光随之落在晏朔刚刚书写的那页纸上,话语中带着几分诧异与不满。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晏朔在书法上的造诣早已大有长进,只是刚刚所写的这些字,却显得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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