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爻藏匿在夜色里,驾轻就熟地来到宅邸附近。

奇怪,今日似乎过于安静,是她来得太晚了吗?

褚爻按下疑惑,走小路来到后门。

“吱呀——”

一日过去,这扇陈旧的木门似乎更加摇摇欲坠,发出足以惊动院中人的响动。

但是院里没人。

棠溪又不在此。

今夜的内院仍旧灯火通明,却少了丝竹之声。

不是错觉。

今夜安静得可怕。

褚爻穿过游廊,闻到空气中传来的丝丝血腥气味。

穹顶的云层似乎在飘移,让月光也变得活动起来,银练流淌进烛光里,近乎凝结。

两旁未建的墓碑于青松假山间安静沉睡,孤影携刀锋处乎中道,犹众星捧月。

青石板上的倒影轻轻挪动,棠溪转身,灿金与银白交错,衬得她身如万仞凌云。

像千重山上升起的万仞旭日般夺目。

褚爻神摇目夺,步入凝滞。

棠溪抬手,自右眼下方刮过山庭,抹去蔓延至左脸的深长血痕。

清泠泠的目光笼罩褚爻,如夤夜中高悬的皎皎明月。

“你来了。”

褚爻从窒息中将将回神,呼吸声都不自觉放得更轻。

身后的堂屋传来异响,褚爻展箫回扫,与来者手中的武器相接,发出清脆鸣音。

褚爻对上他通红的双眼,长箫下砸,来者被掼至地面,却仍疯魔般地将手中匕首刺向眼前人。

褚爻踢开匕首,正欲一箫了结此人,但棠溪比她更快。

弯刀扫过,尸身两半。

棠溪甩掉刀上多余的血,敲了敲神乐的箫身。

“持方枘欲内圜凿,其能入乎?无锋之器,难遂尔愿。”

灯火不见处又钻出一道人影,棠溪挥刀横劈,轻易收割掉一条人命。

“你看,同样的招式,锋刃划过皮肉,血花顷刻迸溅,为其主人浇筑出一条血路。”

褚爻握着神乐,沉默地站在原地,看棠溪手起刀落,犁庭扫闾。

“堂溪燕,你毁宗夷族,灵魂不得入轮回——”

“嗤!”

不知是一声轻嗤还是刀刃入体,杀戮暂止。

棠溪温柔地抹去神乐上的血迹。

褚爻垂下目光,看见那滴不知何时溅落在箫上的血迹,融入她的指腹。

“你看,只剩棠溪了。”

褚爻轻声呢喃:“堂溪,棠溪。”

褚爻闭眼,不可抑制地联想起许多事。

没落的古老氏族,失传的无上道法。

堂溪氏死去的族人,梦中接踵而来的死亡。

星阁举全宗之力,花费一甲子的时间,都没能阻止“道”的消散,她……她能有什么办法?可她岂能眼睁睁地看着宗门倾颓。

身体似在被撕扯,一边是拖着她往后退的过去,一边是推着她往前走的当下。

记忆蒙上“曾经”的灰影,淡得十九年都如云烟,化作时间长河里的一滴墨。

她开始怀疑是什么让自己坚持到此。

星阁仅余一位天师,而无一位宗师。

她可以成为这位宗师,如这世间其余的宗师一般,护佑宗门,可是消散的道法……

下山近两月,不知老天师的法力又衰退到何种地步了……

思绪千回百转,褚爻忍不住想,星阁跌落尘埃之日,会是怎样的结局?

落在堂溪氏身上的命运,会在星阁身上复现吗?

到那时,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她会成为下一个棠溪吗?

褚爻不敢想下去。

褚爻睁眼,见棠溪已坐到台阶上,用揩布缓慢细致地擦拭染血的长刀,褚爻恍惚看到她眼中的坚定与温柔,后者同她指腹拂过神乐时,别无二致。

晚风透过胸膛,凝实这温柔。

是暖的。

五月,已经仲夏了啊。

刀刃的冷光重新爬上棠溪的眉眼,映照出淡漠的双眸。

此间风止,冷意又侵蚀身躯,似乎轻而易举地证明了多余的错觉。

棠溪问:“你方才,在想什么?”

“没什么。”褚爻错开目光,扫过满院狼藉,又重新落回棠溪身上,“你受伤了。”

“不碍事。”棠溪于刀尖呼出一口热气,“一群酒囊饭袋。”

褚爻挨着她坐下,“其他人呢?”

堂溪氏的这些人是酒囊饭袋,那些世家权贵呢?

“今夜的死者,只能来自这座府邸,这座,我为他们亲手掩埋的坟茔。”

“锵”的一声,长刀归鞘。

棠溪偏头,手指还没触及褚爻的下颌,就被攥住。

“这么提防我?我又打不过你。”

褚爻甩开她的手,“别动手动脚的。”

棠溪轻笑,“好凶。”

褚爻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嘶……”棠溪抽气,“瞧瞧这小脸,本来就白了,你还翻白眼,跟鬼似的。”

褚爻偏头不理她。

棠溪凑到她眼前,“你身上有兰草的香味,难道是为了来见我,特意沐浴焚香?”

“少自作多情。”

棠溪甫一伸手,又被褚爻挡开。

棠溪叹了口气,“不是想知道我怎么看出来你是女扮男装的吗?”

“怎么,不是用眼睛看出来的,是用手……哼。”

褚爻蓦地想起什么,及时住口。

棠溪笑着隔空描摹褚爻的脸。

褚爻皱眉,手掌在下颌与喉间轻轻摩挲:“有什么问题?”

“别摸了,你这假喉结和胡茬做得挺好的,但男女骨相,大相径庭。”

褚爻手指一顿,差点气笑了,“看来我真是倒霉,碰上你这么个会看骨相的奇人。”

“倒霉吗?我倒是觉得你挺幸运的,我这样的奇人,世上能有几个?”

褚爻再次握住棠溪鬼鬼祟祟伸出的右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棠溪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你说你,怎么这样警惕?唉,心思太重的人,晚上肯定睡不好,你是半夜惊醒,才想起我来了吧?”

褚爻抿唇,“比不得你府里,晚上热闹得让人睡不着觉。”

棠溪起身,“你明日便离开吧,湘源就要不太平了。”

褚爻皱眉,“你不走?”

棠溪答非所问:“你了解盛莺时吗?”

褚爻摇头,难得耐心地当起了听众,听一个相识不过一日的人,讲更为陌生之人的故事。

佩兰仙子盛莺时,出身于钟鸣鼎食之家,年少时因一曲《佩兰》成名,故唤佩兰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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