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馀凉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牛粪都这么臭,但这几头牛的粪便奇臭无比,闻了一次就终生难忘。

他将最后一铲子大粪铲装进竹筐里。铲了几天,终于铲够了五十箩筐。

数天前,姬花青又一次昏迷,并且很长时间都没醒来。雨馀凉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做点什么。于是他背着姬花青,马不停蹄地来到一座镇子上四处访医。

但每一家医馆的大夫看了后都束手无策,只是摇头。

雨馀凉背着姬花青,从镇子东边跑到西边,从南问到北,最后有人告诉他,镇子北边的竹林中,住着一个大夫,或许可以到那里问问。

雨馀凉谢过这人,将背上的姬花青往上提了提,朝镇子北面赶去。他又焦急又疲惫,没注意到那人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人其实想说,那竹林中的大夫脾气古怪,就算去了也未必肯治。

等雨馀凉来到竹林,已到了晚上,天空繁星闪烁,一轮皎月升上蓝黑色的夜空。

他在竹林中转了半天,也没看见有什么屋子,更别说大夫了,耳边唯有足底踏在竹叶上发出的细碎声音。

不知不觉间,雨馀凉已经走进了竹林深处。他突然停下脚步,往身后看去,一阵不安逐渐升上心头。

他似乎忘记来时是怎么走的了。

难道那人骗了自己?竹林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大夫,而如今自己又困在了这里。

雨馀凉想,是就此回头去找来时路,还是再继续往前走?万一自己再往深处走走就找到大夫了呢?可要是找不到大夫,自己再往深处走,到时候就越发出不去了……

正拿不定主意时,一道清脆的女声在背后响起:“你是来找人的吗?”

雨馀凉连忙回头,只见一个小小少女站在自己身后,她梳着双鬟,身着黄色的衫子,背上背着一个竹筐。

雨馀凉这么久终于见着了一个活人,忙道:“我来找大夫。”

那黄杉少女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的眼珠看了看他身后背着的姬花青,道:“跟我来。”说着转过身去,径往前走。

雨馀凉心中一动,连忙跟上。

那黄杉少女七拐八弯,雨馀凉不知她是如何记得这么复杂的路线的,周围并没有什么帮助认路的标识。走了一阵,忽然看见前方隐隐有黄光现出,再绕过一丛竹子,眼前赫然出现几间竹舍,以及竹篱笆围着的院落。

黄光正是从最中间的竹舍中透出。

黄杉少女领着雨馀凉进了院子,到竹舍跟前,她对雨馀凉道:“你先在这里等。”说着便掀开门前竹帘走了进去,雨馀凉则站在屋外,心想:不知这次这个大夫可有办法医治花青前辈?

正思虑间,忽听得竹舍内有人大吼道:“我不治!让他们找那些庸医去!”

雨馀凉被吓了一跳,却听那少女道:“师父,您就看一看嘛。”

屋内寂静了一阵。

毫无征兆地,有人粗暴地一掀帘子走出屋外,大踏步直向雨馀凉走来。

那人如此气势汹汹,雨馀凉甚至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掏出一把大刀向自己砍来。

他也不招呼雨馀凉,直接拉起姬花青的手就开始把脉。

这时那黄衫少女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人一开始眉头紧皱,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把着把着,忽然“咦”了一声,雨馀凉见他眉头似乎微微舒展开了一些。

雨馀凉想:“难道大夫便是这人了?”

趁这人把脉时,雨馀凉也开始细细观察起眼前这人来。这是一名老者,头发花白,胡子也花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身周缭绕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气息。

过了一会,这老者的手依然搭在姬花青腕上,但他已经没有不耐烦地皱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认真思虑问题的表情。只见他一会伸出另一只手去抚摸胡子,一会轻轻“嘶”一声。

雨馀凉见他把脉把了这么久,眼神无意间和那黄衫少女相接,只见后者对他无声地比了个口型:“有戏。”

老者撤手回身,仿佛在生气一般道了声:“进来!”说完便走进了屋中。

那老者进屋后,雨馀凉依然站在原地,过了一会,老者暴躁的声音从屋中传出:“进来啊!”那黄衫少女忙向雨馀凉比了个进屋的手势,雨馀凉这才赶紧背了姬花青进屋,一开始他还以为这老者是让黄衫少女进去。

走进屋内,老者示意黄衫少女让雨馀凉把姬花青放在一边的榻上,道:“本来,我是不打算救这个女子的。”

说了这句话后,他发现雨馀凉还杵在那,便瞪着雨馀凉道:“坐啊!这儿这么多把椅子,你为什么不坐?”

雨馀凉道:“哦,哦……”忙在一张椅子上坐了。

老者这才继续道:“但我刚刚替她把了脉,发现她脉象奇特,这可有点意思,我以前还没见过。普天下的疑难杂症,我可不允许有我萧吞治不好的,你之前带她去看过其他大夫是不是?”

雨馀凉心想:“原来这老大夫叫萧吞,人怪,名字也怪。”道:“是,去看了镇子上的大夫,可镇上的医馆都跑遍了,也无人能治。”

萧吞哼了一声,道:“那起子庸医,又能看出什么了?”他看向雨馀凉,道:“你就把她放我这,让我来治。”

原来萧吞一生全身心地钻研医术,看见疑难罕见病例,往往喜不自胜,拼尽全力也要搞清楚病因、病理,并试出合适的药方才肯罢休,是一名医术极高明,脾气却也极古怪的大夫。

黄衫少女元夕在一旁对雨馀凉道:“你可来对地方了,我师父是大名鼎鼎的神医……”

萧吞喝道:“夕儿!多说什么!”

元夕伸了伸舌头,又笑嘻嘻道:“师父,这么有趣的病人可是我给您找来的,您说,要怎么奖赏夕儿?”

萧吞没有理会她,只对雨馀凉道:“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你既找我救人,就得按照我的规矩……”

雨馀凉忙道:“我有银子。”

萧吞怒道:“没人要你那臭银子!”他似是对雨馀凉打断自己说话极其不满,暴躁道:“我这里养了几头牛,在我医治这女子的这段时间,你就去铲它们的粪便,铲满五十筐就行了。”

雨馀凉越听越心惊,心道:“什……什么?铲大粪?而且什么叫五十筐……就行了,就行了?那可是五十筐!”但为了姬花青能恢复如初,雨馀凉面上仍微笑着,道:“好的。”

元夕笑着道:“好耶!这几天终于不用我铲了!”

好在这些牛能吃能拉,每次拉时量还特大,五十筐只用了几天就铲满了。

雨馀凉觉得自己这几天已经被腌入味了,只想先好好洗个澡。

不过除去其他的,这些牛倒是温顺。他摸摸一头花牛的脑袋,那花牛正埋头在食槽里吃东西,被雨馀凉一摸,抬起头看向他,发出“哞”的一声。

正在这时,他看见萧吞背着手朝自己走来,便向萧吞点点头招呼道:“萧大夫。”

萧吞道:“那女子是你什么人?”

雨馀凉被这么一问,也不知道要怎么答。

姬花青教了他很多东西,对他态度也很和善,比谷州刀派的师父以及师伯师叔们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曾想拜姬花青为师,然而姬花青却坚决不让他称自己为师父,也不让他行拜师大礼,只道他有不会的可以问自己,至于结为师徒那是不必了。

雨馀凉一时间心念电转,道:“她是……我的前辈朋友。”

萧吞嗯了一声,道:“你朋友旧疾不少。”

雨馀凉怔愣了一下:“……旧疾?”

萧吞见他知之甚少的样子,也不多言,转身进了安置姬花青的那间竹舍里面。

雨馀凉见状,来不及洗手,忙跟了进去。

一进屋,便看见黄衫少女元夕也在,而姬花青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雨馀凉惊喜交加,道:“花青前辈!”

姬花青看见雨馀凉,面露微笑道:“馀凉。”她又见元夕对萧吞恭敬叫道:“师父。”便知这位就是这几日医治自己的大夫,方才元夕已经将雨馀凉几天前把她带到这里来的过程大致讲了一遍,于是对萧吞道:“多谢大夫医治。”

萧吞不应,只是走到床边,对姬花青道:“伸手我看。”

姬花青道:“好的……请问是哪只手?”

萧吞有些不耐烦道:“没说就是两只一起。”

姬花青道:“好……好的。”说着双臂一齐前伸。

萧吞道:“……把袖子捞起来。”

姬花青把袖子捞起。

萧吞道:“啧,捞高。”

姬花青不敢违逆,把袖子又往上捞了一些。

萧吞微微弯腰,低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姬花青的双臂,道:“前段时间受的新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姬花青知道这伤是自己之前硬接连江和万克礼两掌,之后又马上击碎大石导致筋肉所受的损伤。那之后她便感到左右小臂酸软无力,就连长刀也几乎提不起来。念及此,她双手握了握拳,只觉两臂不仅不再发酸发软,力量似乎也恢复了。

萧吞道:“你手臂还受过一次大的旧伤,但用药敷好了,是不是?”

姬花青道:“……是,萧大夫医术高明,这也看了出来。”

萧吞道:“那一次,你双臂是为利器所伤,创口不像剑或枪,应当是刀。”

雨馀凉听萧吞这么一说,也往姬花青手臂上看去,果见她双臂上有几处淡淡的疤痕,左右两边大臂小臂都有。

除疤痕外,雨馀凉注意到她左边上臂还绑着一根红色的细绳,细绳末端系着一根小小的竹管。

他第一次注意到姬花青广袖下系着这样的东西,也没多想,只猜测这是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就跟自己的长命锁一样。

萧吞道:“贯穿伤,至少十刀。”

姬花青道:“十四刀,刀刀贯穿。”

一旁的雨馀凉和元夕听了,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萧吞道:“是用的什么药?那种程度的伤,你双臂竟没有废掉,如今还能恢复成这样,相当不容易。”

姬花青道:“用补天膏每日敷上创口,如此敷了大半年。”

萧吞摸着胡子道:“嗯……补天膏,怪不得……”他顿了顿,“补天膏确是好药,但十分难得,只因其用到的一味原材料极其稀少,那原料水南、水西、水东三地加起来每年都只能得这么一瓶。”说着食指和拇指掐出大约两三寸的长度。

雨馀凉听了惊讶地张嘴,元夕直接“啊”的一声轻呼了出来。

他继续道:“这样珍贵的药,竟能给你每天用于这么大一片伤口,还用了大半年,你是什么来历?”

姬花青一时不答,似乎有些为难。

萧吞看出了姬花青不便回答这个问题,也没有一定要知道答案,只道:“手臂的问题说完了,再说其他的问题。你经脉有严重受损的痕迹,另外,你身上还有两种蛊毒,两种都极其霸道。”

雨馀凉听萧吞说姬花青身上有两种蛊毒,“蛊毒”二字,使他身体微微一颤,他想到了在谷州府看到的那些如僵尸般的狱卒,难道姬花青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姬花青道:“我曾经被一种十分邪门的功夫打中过,那是一门指法,叫什么‘诛仇指’。那一指戳来时,看上去只是极其普通的一指,然而一被戳中,我体内的真气即刻紊乱,经脉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剧震,最终承受不住,经脉俱断。”

萧吞道:“我不懂武功,无法帮你分析那招指法。只是你经脉断成那样,又是怎么还能运使内功的?难道跟你身上的蛊毒有关?”

姬花青道:“正是!”她目光飘向窗外,“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经脉俱损便意味着武功尽失,可是……可是我还不能失去武功,我听闻蛮疆有一种蛊,这种蛊虽有剧毒,却能够接续断裂的经脉。我……我还听闻蛮疆有另一种蛊,这种蛊虫可以吞食其他蛊虫。我便想,如果我先后将两种蛊虫种入体内,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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