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的话提醒了我。”玉苏阿起身往外走:“我要去找奶娃娃。他和军主一起来的,母亲又与魏昭君同出一族,我要问他有关军主的一切。小骷髅,你进入神殿后,要日日为我祈福,祝我早日成为虎兕军之主的妻子。”

雪霁看着玉苏阿奔出帐外,像一团不管不顾的烈焰,席卷一切。不管是她喜欢的人、喜欢她的人、还是她自己,都会被这团烈焰灼烧到。

西戎崇尚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看上的东西就要抢过来,这才是大英雄所为,玉苏阿生长于斯又是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耆善居次,有此想法不足为怪。

可远在千里之外的魏昭君并没做错什么,只因耆善居次喜欢她的丈夫,就得让出位置吗?

虽喜欢玉苏阿,虽与魏昭君素未谋面,雪霁也说不出支持玉苏阿取代魏昭君成为军主正妻的话。

她为玉苏阿担忧,玉苏阿对蜃景幻象的执念,在幻象变作真人后一发不可收拾,然而虎兕军之主莫测高深,对待耆善居次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现在的玉苏阿就像一只扑向火光的飞蛾,但愿她不会被炽热的感情伤害。

要是玉苏阿能不喜欢虎兕军之主就好了……可心悦就是心悦,又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发现自己比玉苏阿还要纠结,雪霁轻轻叹息一声,她希望玉苏阿永远都是初遇时在沙漠中放声高歌的姑娘,永远美丽热情肆意飞扬,生活在阳光下。

而她,进入神殿寻找父母的线索,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和乔渊刚刚相见又要分别,雪霁心中空荡荡一阵难过,强打精神在帐中收拾要带的东西,统共一只包袱,便装下所有所需。雪霁抱着包袱坐在床上发呆,她如此任性,明明是乔大哥赢来的大单于承诺,她却不顾他的心意擅自决定去神殿,一定给乔大哥添了许多困扰吧?

不期然想起玉苏阿刚刚的话:“哪来的夫妇和睦?只不过是聚少离多,无话可说,方才显得和睦。”

可她和乔大哥又不是夫妇,就算久不见面也不会生分,她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对乔大哥讲,乔大哥会笑着听她说,会回答她的问题,会要她休养身体,一切麻烦都归乔大哥解决。

雪霁怔怔,原来总是她在说,乔大哥在做,一切都是为了她。那乔大哥自己的事呢?

她和乔大哥并无任何关系,她只救过他一次,他却救过她那么多次,乔大哥为她耽搁在此,承受了那么多不应承受的苦难,却从无一句怨言。

乔大哥的好,像温暖明亮的篝火,总能驱赶危险,带给她无与伦比的安全感。她因此不想与乔大哥分开,想要永远霸占乔大哥的好。

雪霁心头一阵刺痛。

帐门“咯吱”一声响,帐外的阳光和风随着高大身影一起涌入,正当雪霁心念乔渊时,乔渊推门而入,出现在她面前。

明亮的日光照在雪霁脸上,雪霁眯了眯眼:“乔大哥……”

高大青年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是如日光一样让人心安的气息和温度。

雪霁贴在乔渊胸膛,感受到强壮有力的心跳,她闭上眼睛,聆听乔渊的心跳。

“神师是捉走伯父伯母的人,进入神殿太过危险。”乔渊道:“乔大哥一定探查出伯父伯母的线索。你好好休养,再等等,等伯父伯母回来,让他们看到平安康健的女儿。”

想要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雪霁在乔渊怀中合拢双臂,紧紧揽住乔渊的腰。

和煦的风吹入帐中,新鲜空气在两人身周流动,暖融融的光线照着空中漂浮的微小尘埃,围绕着渡上金色日光的两人。

相拥良久,直到重新找回思绪,雪霁才抬头看向乔渊:“乔大哥,我还是要去神殿。”

不待乔渊开口,雪霁继续道:“我想过了,既然有机会直接接触神师,就一定要去——一阿父阿母正在受苦,我不能再等下去。”

“乔大哥,你一直在帮我,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松开环在乔渊腰上的手,雪霁望着乔渊永远坚毅可靠的面容,眸光缱绻,柔声道:“可我不能什么事都依赖你,总要自己做点什么。”

绮貌韶容的少女温柔坚强,一如初见,不曾改变。

乔渊与雪霁对望良久,在幽艳眼波注视下,缓缓地、艰难地说道:“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此去小心。”

不必多言,尽在不言。

雪霁心中似悲似喜,难以言喻,眼波如水般淌着溟濛碎光,终是展颜一笑:“嗯。神师明日便到,我这就去了。”

乔渊转身,高大的背影在帐中拖出长影,雪霁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声音沉闷:“我送你。”

太阳挂在瓦蓝天空,白刷刷的光映照在河上,波面闪烁出点点碎金。

“累不累?”乔渊不自觉地拖延着与雪霁分别的时间,“歇会儿再走?”

雪霁眸光闪闪,乖乖“嗯”了一声:“是有点儿累,乔大哥,我想玩会水。”

她在如茵绿草上脱下靴子,踏进河中。

“乔大哥,”雪霁像真正无忧无虑的少女一样,向乔渊笑道,“河水是暖的,踏进去好舒服。”

乔渊背着光站在河边,欲言又止,终道:“不要再往深处去,太危险。”

雪霁假装没听到乔渊的话,又往河中走了两步,双手掬起一捧水向空中泼去,水花在阳光下如水晶珠子般蹦在她身前,为少女折射出霓虹的色彩。

美轮美奂,稍纵即逝。

乔渊默默握紧拳:只有尽快找出桑朱与望夫人的下落,才能让这份美好变得真实长久。

雪霁独自玩着水,看水流从指缝间落下宛如金丝,想起曾在粼粼夜河中捧起的一汪星辰,想到跳月之夜突然消失不见的萧翰之。

她打听过了,皇长子殿下违背长乐王之命出游,被长乐王带回营地严加看管,一直要禁足到祭天大典。自己此去神殿不知何时才能出来,祭天大典后使团返回南朝,恐怕再也没机会与萧翰之相见。

雪霁甩甩手,还欠他一个条件呢。

“不玩了。”雪霁笑道,“玩够了。”

袍角被水打湿,湿漉漉贴在皮肤上十分难受,雪霁走上河岸,等在岸边的乔渊立刻单膝着地,攥住雪霁袍角不断拧转,挤出淅沥沥的水分。

雪霁站着不动,难得以从上往下的角度俯视乔渊,原来乔大哥头顶上有两个旋,阿母说两个旋的孩子从小执拗,也不知乔大哥是不是这样。

乔渊把外袍团成一团,擦净雪霁腿上水珠,洁白如玉的脚丫在阳光照耀下如同透明。“等下再走,先烤烤火。”乔渊起身,“我去拾柴。”

朗朗晴空,白日昭昭,乔渊以石块垒灶升起一堆篝火。

雪霁抱着腿,脸埋在双膝间,纤秀晶莹的双足踩在青草上,小巧的脚趾翘起又收拢,有一搭无一搭地与乔渊闲聊:“乔大哥,为什么北齐皇帝不肯立虎兕军之主为储?明明是最优秀的儿子,就算不立为储君,依军功也该封王,却到现在都没封号,旁人只能唤他‘军主’?”

“齐长宁不止没有封号,连军中品阶都没有。”乔渊握着树枝拨火,回答雪霁的问题:“虎兕军最初只有十三人,算是齐长宁的私军。其后不断壮大,齐桓也不曾给过一个铜钱的军费,军资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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