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珍居内,卫知徵难得起了一个大早,将徐韶华从国子监中拐了出来,此刻二人正坐在这五层酒楼的顶层,遥遥看着窗外。

无他,这醉珍居乃是距离皇宫最近的一家酒楼,也是官员上朝、下朝的必经之地。

据说其背后的东家是皇室中人,这才能在此占据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而卫知徵更是早早便订下了阁子,赶在酒楼一开门,二人便直接上了顶楼。

徐韶华这会儿随意看了一眼窗外,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卫知徵:

“卫同窗对于此事倒是上心,不过,今日之事只怕有的磨了。”

徐韶华一声轻叹,卫知徵倒是满不在意道:

“能有多久?大不了,一会儿乏了你我在小榻上浅眠片刻也就是了!这回我可是特意定了最大的阁子,便是放一张拔步床都使得!”

“卫同窗思虑周全。”

徐韶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在八卦这事儿上,卫同窗他素来想的周到。

“不过,卫同窗,我大周辰时上朝,下朝时间不定,现在也才辰时四刻,你我今日便在此空坐不成?”

“那怎么行!徐同窗,你就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这醉珍居的酒菜也是一绝,要不再请琴娘来清弹几曲如何?”

卫知徵对于京城吃喝玩乐的事自然是了如指掌,不过今日有正事,而且他也没敢安排太过的事儿,否则他怕徐同窗反手就把他卖给他爹了。

卫知徵琢磨着,就是他祖父活着,他爹都不见得有如今这么听话。

徐韶华闻言,倒也不曾拒绝,不多时,一桌子佳肴被送上桌案,随后一个穿着粉衫的女娘抱琴而入,向二人行了一礼后,这便坐在珠帘之后,素手轻弹。

与国子监的诸位监生弹奏的的云门大卷不同的是,琴娘的琴音中更有烟火气,小调悠悠,却是不尽风情。

因是晨起,酒楼上的都是精致且味淡的菜肴,吃着但也清爽适口,其中一道水珍云母粥颇受两人喜欢。

不过此云母非彼云母,乃是纯正的白米粥,据说醉珍居厨房的灶火每日不息,整整温煮一夜的白米粥才有这云母般柔滑细腻的口感,更不必提里面那通红的虾子,瑶柱等物,清甜可口,一碗下肚倒是这初春难得的美事。

而就在此时,只听一声鼓声自远方散了过来,琴娘微微一怔,手下动作不由一顿,下一刻,徐韶华面上的表情瞬间凝滞。

卫知徵更是直接起身走到窗边,翘首看去:

“这是登闻鼓被敲响了?今个竟是这么热闹?徐同窗……

卫知徵回过头正要说什么,却难得见到徐韶华眉头紧锁,他挥手示意琴娘退下,随后亲自锁了门,这才道:

“徐同窗,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徐韶华摆了摆手:

“我无事,卫同窗,今日我怕无法与你安坐在此了。”

徐韶华说着,随后起身便在走去,只不过他步履匆匆,卫知徵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没能跟上他。

徐韶华忍不住捏紧了袖中的手指,自梁世则对谢含章下手后,他便知道少女并非自己此前所见的那般天真单纯。

不过,以少女的聪慧,她应知道今日之后,江家终将得复清白,她本不必如此啊!

要知道,那可是登闻鼓!

前朝之时,末帝为了耳根子清静,随口一句戏言:‘有道是水火无情,若有人能使水容情,火留情,方鉴真心,倒也有资格见朕了。’

于是乎,登闻鼓便也有了水火之刑。

到了先帝,先帝常年征战,登闻鼓一直从未被敲响过,故而有关登闻鼓的律法并未进行调整,再到本朝,圣上一直未曾亲政,算起来,这登闻鼓还是本朝首次敲响!

而等徐韶华到鼓院之时,鼓院外已经被百姓们围得水泄不通,徐韶华用了些身法,这才得以挤进去。

此时,但见那高台之上,墨五娘迎着寒风而立,目光坚定至极,鼓声阵阵,可也无法掩盖她此刻微微沙哑的声音:

“梁氏贼子,冤我父兄,误我大周,贪赃枉法,残害忠良!”

“民女江宁安今请水火,一洗冤屈!”

那偌大的高台之上,娇小的身影被那大鼓映衬的分外渺小,寒风凛冽,衣袂飘飘,鼓声渐渐飘远。

墨五娘,不,江宁安此刻一刻未停的擂着鼓,她自幼苦学的武艺,终于在今日用上了。

而等徐韶华到最前面的时候,魏平已经将江宁安引了下来,他面上笑眯眯的,可心里却不由升起一丝惋惜:

“江小娘子,你可知这登闻鼓被敲响后,需得受水火之刑,方得面圣?

所谓水刑,便是以一尺见方的寒冰置于平地,上告者赤足立于其上,直至寒冰尽消,不过此举会令寒气入骨,他日便是好了,平常时日也要受不少折磨。

而这火刑,则是铺就一条一丈长的的炭火之路,由上告者赤足走过,江小娘子如今还未及笄,若是有所损伤,只怕也不好寻夫家啊。”

魏平仔细的将这两样刑罚仔仔细细与江宁安讲个清楚。

“民女自然清楚,但民女不惧!

江宁安那双时时带笑的眼此刻却分外平静魏平听后心里却不由得赞了一下可随后却是一声叹息。

还是尚未及笄的小女娘呢寻常人家这么大的女娘只怕还在父兄母亲的庇护下撒娇弄痴呢。

“既如此江小娘子稍后。”

随后魏平吩咐了几句抬眼却看到了最前面的徐韶华他愣了愣见众人没有注意到这里这才隐晦的冲着徐韶华招了招手。

徐韶华会意二人去了鼓院的侧门处魏平有些好奇:

“早就听说徐小郎君来了京城不过今日并非国子监旬假之日徐小郎君何故在此?”

魏平此番也并非心血来潮他此前可是没少听圣上念叨这个名字今日朝上的气氛不大好魏平只盼着能在圣上下朝后说些让他高兴之事。

徐韶华袖中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旋即轻轻道:

“见过大人学生今日在此不过是为故人之事这位江小娘子与学生有些渊源不知学生可否与她说几句话?”

魏平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不过这不是什么难事不多时魏平便将江宁安请了过来。

“徐小郎君至多一炷香我帮您盯着。”

江宁安看到徐韶华时她努力的上扬了一下唇角但还是未曾笑出来随后她只得静静的看着徐韶华:

“抱歉了徐小郎君。”

徐韶华闻言只摇了摇头:

“江小娘子不必向我道歉不过你应知道即便你今日不来江家的冤情也终将昭雪你……”

何必呢?

江宁安看向徐韶华屈膝一礼:

“我知徐小郎君一直在为我江家之事铺路可我为人儿女的这最后一段路总要自己去走方才不负做江家女儿一场。”

江宁安眼眸晶灿

她短暂的十几年间九年间过的分外幸福这样的幸福却在三年前彻彻底底转为了透骨的恨意!

报仇雪恨九死不悔!

徐韶华张口欲言可是他又是那样理解江宁安当初他不惜从暗处走到明处也要亲告许青云不也正是因此吗?

况且……

徐韶华看了一眼江宁安:

“江小娘子你怕是还有后手吧?”

明明是将要受刑之际可江宁安却不由得笑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徐小郎君今日之后只要我江宁安活着天下人便会永远记得这一天!”

永远记得她江家的忠义!

随后,江宁安冲着徐韶华深深一福,她今日不饰钗环,素衣而来,可行礼之间,分外端肃,她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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