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心惶恐的众人小声地交头接耳。

“彭将军说的对啊……”

“余韬兄弟不过上花楼喝了几回酒,花出去多少银子全是自己口袋里的,别人如何知晓?他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攒下的月银拿出去喝几斤酒算什么大事!”

“就是,要我说朱长史平日为人清廉,怎会做出这等事?”

“是啊是啊……”

不管所言真假,至少表明他们心里仍向着彭震川,一来他久居副将之位,在卫里颇有威望,二来他治下远比郑翊宽松,自己又是个领头大贪之人,跟着他混虽然风险高,但能吃香喝辣、加官进爵啊!

眼前这位襄王呢,上来就立下马威不说,真要狠下心来查处贪蠹、赌博之事,只怕乌甲卫上下要被捋个七七八八,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当然也有明眼人选择及时弃暗投明,押宝襄王,小声地道:“襄王殿下言辞凿凿,不像捏造的,说不定真有证据……”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抨击,“证据在哪儿呢?他若真有证据,早拿出来给兄弟们瞧瞧不就真相大白了,何必在此费这些口舌!”

眼看彭震川冷笑着看过来,那人缩了缩脖子,顿时收了声,躲到人墙的最后面企图当一只阴暗的蘑菇,默默念叨:襄王争口气啊!

这可比赌博刺激多了,赌博输了顶多是散尽家财,自己这把要是押错了,那可就直接家破人亡了。

正在僵持之际,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了,守在门外的侍从上前道:“启禀殿下,女使燕氏求见。”

谢眇道:“请她进来。”

“且慢!”彭震川心底莫名升腾起不祥的预感,横插一脚,“乌甲卫总部乃机要重地,外人不可擅入。”

谢眇冷笑,“燕氏乃父皇钦封的副使,大家同朝为官,何来外人?”

朱监道:“她的出使任务早已结束,如今不过空挂着个虚名罢了!何况钦天监曾说过乌甲卫总部所在乃龙脉之爪,汇集真阳,女人如何能够入内?若坏了总部风水,谁来承担?”

“笑话!乌甲卫上下五百余男儿,竟怕被一女子冲破阴阳平衡,坏了风水?那岂不该反思自己何等懦弱无能,才致阳气衰弱如斯。”

谢眇转身上了高台,一拍獬符,“传本将令,宣女使燕拂鸾入殿!”

彭震川气的吹胡子瞪眼,眼睁睁看着燕拂鸾手捧一堆卷宗,施施然走近前来,行了一礼道:“奉殿下命,经查证,乌甲卫司戈余韬收受宫人贿赂,私放瑶光宫小太监出入宫城,倒卖内庭珍珠十二斛、簪钗环珮二十八件,赃款共计一千一百五十七两银。”

“这里是行贿太监小芝子的笔录,还有西市商贩的证词,俱已画押。”

“还有华阴楼璇娘子的证词,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余韬每至华阴,必备上等酒水茶点,必召三两歌姬舞女相伴,花销最少在十两以上。而仅仅今年,余韬便去过不下二十趟!”

“有不少时候还是与人结伴同行,听彼此称谓……”燕拂鸾的目光缓缓掠过在场众人,嘴边勾起一个笑,“像是同僚。”

“至于这最后两张......”燕拂鸾将卷宗一一呈上,在桌案上渐次摊开,抽出两张泛黄的契书,指着上面的朱红大印道,“是长史朱坚的赌债欠条,以及赎债后取走私章的记录。”

“诸位可随意上前详查,明辨真伪!”

朱坚登时面如死灰,直愣愣地跌坐在地。

众人哪儿愿趟这混水,各自望天看地,左顾右盼,不说不上前也罢,恨不能再退后两步才好。

“朱坚,你还有什么话说?”

短短的一瞬间,朱坚好似苍老了十岁,嘴唇动了动,嗓子里却似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看来你是默认了。”谢眇指着竖立在他面前的宝刀,“方才朱长史口口声声说如若犯律,甘愿引颈就戮,在场诸位可都听见了。孤给你这个机会,别犹豫了,请吧,如此也算不负你朱氏子清贵的名声。”

余韬尸首分离的那一幕又在朱坚眼前浮现,死了都不能瞑目啊!何等丑陋,何等卑劣!

“殿下......殿下!属下知罪,属下知罪啊!”强烈的恐惧几乎要碾碎他的肝胆,半边身子发麻,完全动弹不得,短短三级台阶竟手脚并用才爬上去,几乎是扑在谢眇脚边,涕泪横流,“只求殿下看在我对乌甲卫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我这条贱命!”

谢眇道:“饶你活命也不是不行,只是......”

这话落到朱坚耳朵里,如听仙乐,他的眼睛蹭一下亮了起来,连连叩头,“从今以后属下愿为殿下马首是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坚此人长袖善舞,是个老油子,在乌甲卫中不说是一呼百应,倒也还有点人脉,此时他已表明立场,倒戈相向,有些心思活络的也跟着打起了另投明主的主意。

不料下一瞬间,刚刚萌生的念头便立刻被抹杀。

只听得“唰”的一声,朱坚的头颅和肩膀分成了两截,掉在台阶上,“咚咚咚”地滚了下来,脸上还挂着来不及收起的灿烂笑容,落在众人眼中,只觉分外可怖。

“呸!我乌甲卫没有这种没骨头的贱狗!有我彭震川在一日,就绝不容许这等卑贱小人玷污乌甲卫名声!”彭震川啐了一口唾沫,慢悠悠地收起刀。

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们彻底不敢动了,这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谢眇低头看了一眼溅到膝头的血迹,冷冷地道:“朱坚罪不至死,你竟敢当着孤的面谋害朝廷命官!”

“来人,把彭震川拿下,押往三司候审!”

众人默不作声。

且不说当中一大半都是彭震川的走狗,便是有看他不惯的,谁又敢公然当这出头鸟?什么三司会审不过也就是走个过场,还能真砍了彭震川的脑袋不成?他若不死,出了牢狱第一个死的就是今日动手缉拿他之人。

谢眇气笑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好好,这便是天子禁卫的军纪?孤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果然是金银窟最销英雄骨。”

“当年乌甲卫的先辈们跟随卫大将军征战四方,固守沙场,最困难的时候连三日喝不上一口米汤。”

“而你们如今呢,早不用在边疆吹风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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