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他眼神深邃,茶色的瞳眸隔着柜台目不斜视地抓着她,盯得黎姝脑海晃过一道白光,神识晕眩。

她脑子宕机了片刻才找回理智,解释说:“我的意思是现在外边挺热的,要不继续坐会儿等天黑点再走?”

“是这意思?那是我误会了。”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语调松散,“还以为醉今朝出了进店必须消费的霸王规定。”

黎姝:“……怎么会。”

可不敢把这么霸道的规定往酒吧头上套,不然回头被方馨冉听到她败坏“醉今朝”名声,估计全尸都难。

陈叙州嗯,偏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回答她之前的话,“还好,没那么热了。”

恰此时茶茶叫她帮忙,他摆摆手,另一只手插进裤子里说走了,尔后迈着长腿信步出了“醉今朝”。

茶茶过来拿客人点的单,见只有她,疑惑问:“州哥呢?”

黎姝说:“走了。”

茶茶啊,惊讶道:“什么时候走的?”

客人选的座位在后面空间,她刚才专注点单并没有注意到陈叙州的离开。

“刚刚。”

黎姝一边回答,一边估摸着他出门的时间,心想这会儿应该还没走远出门能追上,侧身出来说:“茶茶我还有点事也先走了。”

“诶?不多坐会儿了吗?”

黎姝说不了:“下次吧。”

她取过吧台上的包包,调整着合适的链条长度随即挎上,出门。

沿着陈叙州离开的方向追了两分钟就看到了他的背影,心中一喜,出声叫他。

“陈叙州!”

见他停住,黎姝甩着小高跟快步追上去,三两步走至他跟前,扬笑说:“一起啊。”

陈叙州瞅着她精致的侧脸,似乎是意外她也出来了,“太阳还没落下,不怕热?”

黎姝和他并肩走着,踩着光滑的青石板,被自己的话堵也不尴尬,也用他的话回复,“出来感受了下,确实还好。”

陈叙州闻言余光瞥了她一下,没说什么。

跃近傍晚,夕阳没进地平线,倾斜的余晖穿过林立高楼洒在碎石板上蔓延。天河街上的店铺也陆续开门营业,各色电子招牌闪烁交织。

两人并肩而行。

快行至路口时,忽然从前面巷口窜出来一团白色毛球。蹦蹦跳跳撒着四只小腿向着他们奔来。

黎姝脸色觑变,几乎是条件反射,蹭得跳到了陈叙州身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拽着他的衣服念念有词:“别过来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陈叙州:“……”

她抓的是他肩胛骨那块的衣服,力度够大,剧烈拉扯收缩下,脖子的领口变小他没意外地也被勒住。

陈叙州身子顺着她的手往后仰了仰,得到喘息,垂眸扫了眼仰头望着他们摇尾巴的毛团子。

是只白色比熊犬,小小一只,穿着粉蓝色公主裙,全身都毛茸茸的,脑袋上扎了个小揪揪被粉色蝴蝶结立着,很可爱。

他又往后扫了眼花容失色的某人,挑眉。

怕狗?

黎姝超怕!

还是这种没栓绳的!

她浑身僵硬,躲在陈叙州后面怯生生地不敢和狗狗对视。只能无助地口头“呿呿”得赶。同时手心收紧,把陈叙州勒得差点见祖宗。

陈叙州:“……”

他翕了翕双唇,想叫她松松手,不料原本还蹲着的小狗以为黎姝是在叫它,摇着尾巴凑过来。

黎姝吓疯了,一边叫一边旋转转圈:“啊啊啊啊啊你别过来啊!!!!”

话音飘颤,听得出来是真的害怕。

陈叙州被她当盾牌一样抵在前面,一时不知道是该同情她还是同情自己。

他无奈叹了口气,只好伸出半条腿去隔绝小狗的靠近。

狗主人也在这时追上,看到情形在后面叫它的名字。

“财财,你吓到别个了,回来!”她走过来,蹲身去抓逆子,不忘说,“它就是比较漂亮的小姐姐,不咬人的。”

黎姝僵硬地扯扯嘴角,等他们走了,才松了口气,然而气还没舒平,头顶就落下低沉询问。

“可以放开了吗?”

黎姝抬头,茫然地顺着他的视线停在她拽着人胳膊的双手上,手一烫,连忙松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抓疼你吧?”

陈叙州望着被抓出痕迹的袖子,不找痕迹甩了甩:“怕狗?”

“嗯。”望着远处被主人教训的狗狗,她还是心有余悸,“从小就怕。”

无论是大的小的、什么品种,只要是狗,不管乖不乖咬不咬人她都挺怕的。

“会不会觉得很没出息?”

“为什么会这么问?”陈叙州不答反问。

“感觉大家都挺喜欢狗的,我身边养的人也多,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怕狗。”

陈叙州侧过脸,“你很在意别人的回答?”

“那倒也不是。”黎姝说,“主要是想听你安慰几句,然后我顺势装一装可怜跟你提个要求。”

陈叙州笑:“怎么?”

黎姝抛出邀请:“我想约你吃个饭。”

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猜道:“因为我帮你找回徽章你谢礼?”

黎姝刚想点头,对上他的目光,狐狸眼轻转,颊边两泉梨涡似有若无,“如果这个理由不够我还有一个。”

“还有什么”

黎姝哀叹一声耷拉着眉目扮可怜:“刚才被吓到了,你好心人做到底陪我吃顿饭压压惊呗。”

夕阳赖晚,躲在林立的高楼后像一颗打碎的鸡蛋,蛋液橙红,倾泻在长巷里,浮光跳跃。

她眉眼浸在夕阳里,笑容盈盈,妖媚的眼弯着像一把钩,不需要鱼饵,就会有结队的鱼群跃然而上。

*

吃饭的地方在黎姝家附近凯德广场开的一家连锁火锅品牌分店。

两人停好车坐电梯上到五楼,由于周末加饭点的双重buff,几家餐馆门前已经开始排起了队。

火锅店排队的人虽不算多但黎姝还是征询了陈叙州的意见才找接待员领了号码牌一起去旁边等候区坐着。

怕客人无聊,除了茶水小零食店家还贴心备了积木和跳棋之类打发时间的小游戏。

她右手边有家长在陪孩子用跳棋下五子棋。小男孩估计经常玩,连赢了三局,最后一局结束后收起棋子要妈妈陪他下。

他妈妈在刷短视频,头也没抬拒绝:“妈妈不会,找你爸爸哈。”

“爸爸太笨了,我不想和他玩。”

“可是妈妈玩得也很差,乖,再将就一下马上就快排到我们了。”

小男孩闻言不高兴地噘嘴,圆嘟嘟的脸蛋都皱成了包子皮,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嫌弃爸爸了。

黎姝看得忍俊不禁,抿唇轻笑了下,不料下一秒就被注意到了。

小男孩眼睛一亮,哒哒哒小跑过来向她发出邀请:“姐姐,你可以陪我下棋吗?”

“?”

黎姝低头,错愕地指指自己:“我吗?”

小男孩嗯嗯:“姐姐长得这么漂亮一看就比我爸爸聪明。”

“……”

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会说话吗?

黎姝暗暗心惊,同时也因为今天的穿着纠结难决,拒绝又有点于心不忍。

她瞅着面前和自家弟弟一样高的小萝卜头苦恼。

忽而目光一转瞥了眼身侧坐着的人,眼眸一弯,摸摸小男孩的头祸水东引:“对不起啊小朋友,姐姐不太方便,要不你问问旁边这位哥哥好不好?”

旁边的哥哥陈叙州听得好笑,挑眉:“就这么把我卖了?”

黎姝:“反正干等着也无聊,不如让他陪你玩玩打发会时间。”

“陪我?”陈叙州咬字,“确定没说反?”

黎姝哎呀一声振振有词道:“都一样啦,你说小朋友对吧?”

小男孩说对,转了几十度直面着陈叙州,大眼渴望巴巴地盯着他。

陈叙州:“……”

另一边,男孩的父母见他一直缠着人家一对小情侣,男孩爸过来边说不好意思边打算拉走儿子,却被那小子躲了过去,还嚷着不要爸爸,尴尬得他爸脸都红了。无可奈何地强硬上手,还不忘继续说不好意思。

陈叙州说没关系,垂望向男孩,话说在前头:“输了不许哭,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小男孩:“我才不会哭!”

“那来吧。”

陈叙州伸手从他盒子里取走了两个颜色的飞行棋子,让他先行。

男孩也不客气,在盘中心放了颗黄色棋。

陈叙州跟上出手。

一方一子,攻防交换,出招,封杀……两人打得有来有往,转眼,整面棋盘就被占据了二分之一。

黎姝在旁边看得惊讶。

虽说陈叙州放了水,几次在该连线的时候都特意避开没有继续,但这小朋友思维明显很灵活,局面观也不错,会及时拦截。

她不吝啬地夸了小男孩两句,猜测着陈叙州会不会心软到底时,服务员从店里出来叫号。

男孩家一桌的,他妈妈举手应了“这儿”,喊走了老公儿子,留下一局没有结果的棋面。

陈叙州修长匀瘦的白指间捏着枚红色的帽子棋,他抬眼,“下完?”

让她补位吗?

黎姝正要推辞说穿了裙子不方便屈身,便见他起身端起塑料方凳放在了座位上,自己站在一旁。

黎姝组织好的话丝滑咽了回去,她改口道:“那你得让着我点啊。”

陈叙州也笑:“小孩我都没让。”

听出拒绝,黎姝吐槽:“绝情!”

他扬眉没反驳,指尖捏着棋帽尖看她落子的位置若有所思:“光下有点无聊,加点彩头?”

黎姝观察着局面,选择采取追堵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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