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斋饭后,左右无事,雨馀凉便在寺中闲逛。
雨依旧未停,雨馀凉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一座小巧的庭院。雨水顺着乌黑的一角屋檐不断滚落,庭院里青草茂密,石头上也铺了一层青绿的苔藓。
那绿色极其鲜亮,被雨水打湿后,更是青翠无比。
雨馀凉立在檐廊边,湿润的风携着丝丝凉雨打在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雨馀凉十分享受这种感觉。
“雨少侠?”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雨馀凉略微一惊,他并没有意识到是在叫自己,毕竟“少侠”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连他自己都觉得别扭。
他又突然有些沉郁,上一个这么叫他的,是鱼晚衣。
紧接着,雨馀凉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只见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少年立在身后,正是叶小暑。
叶小暑笑道:“雨少侠在这里做什么?”
雨馀凉道:“吃完饭消消食,叶镖头呢?怎么到这来了?”
叶小暑道:“跟雨少侠一样!大家不是在睡午觉,就是在忙我插不上手的事,我中午又睡不着,一个人无聊,便出来走走。”
二人说完,沉默一阵,叶小暑道:“站在这真舒服,雨少侠你真会挑地方。”
雨馀凉道:“前段时间太闷热了,天热的时候,我就特别喜欢下雨。”
叶小暑道:“我也是。”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叶小暑问道:“那位姬姑娘是你的师父吗?”
雨馀凉心想,怎么人人都这么问我?道:“不是,她是跟我一起行走江湖的前辈。”
叶小暑道:“真好。”
雨馀凉问叶小暑:“沧阆怎么样?”
叶小暑道:“你是问沧阆府还是沧阆派?”
雨馀凉知道水西有一个门派叫做沧阆派,也知道有一个沧阆府,人口稠密,十分繁华,沧阆派就在沧阆府,一派一府名字相同,他本意是要问叶小暑沧阆派如何,但听叶小暑提到沧阆府,也突然有了兴趣,便笑道:“沧阆派和沧阆府,叶镖头可否都说说?”
叶小暑嘿嘿一笑,道:“沧阆派啊,门派的特色是弟子们通常都使一硬一软两种兵器,大多数弟子的硬兵器都是短直刀。其他的就跟通常的门派一样,弟子们每天就是练武功,枯燥乏味地度过一天又一天。”
雨馀凉道:“沧阆四绝是你们门派的……”
叶小暑道:“啊,那是我们门派武功仅次于掌门的四位高手,平时遵从掌门的命令满江湖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叶小暑继续道:“沧阆府么,就比沧阆派有意思多了,如今我们水西的掌盟,籍贯就在沧阆府呢。这位掌盟可不一般,是水西至今唯一一位不会武功的掌盟。”
雨馀凉道:“这位掌盟叫什么?”
叶小暑道:“晁游。”
雨馀凉望天道:“晁游?”
叶小暑道:“嗯,他不仅不是出生在武林世家,他的原来家庭跟江湖啊武林啊,沾不上一点关系,偏偏我们水西的武林盟主就把他看上了,最终一步步坐上了掌盟的位置。”叶小暑说到这里,表情有些得意道:“说起来,我跟他也算有点亲戚关系,我娘跟他第一任夫人,也就是晁家大小姐的母亲是同族。”
雨馀凉道:“这么厉害?”他听叶小暑说起亲戚之类的话题,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今天早上,在对付三乌寨时,你说不找到舅舅是不会死的,叶镖头的舅舅怎么了?”
叶小暑顿了顿,道:“我舅舅几年前跟家里吵架,一怒之下便离开家往水南来了,所以我才来到水南当了镖师,就是想着能一边挣口饭吃一边寻找舅舅的消息。”
雨馀凉道:“叶镖头跟舅舅关系一定很好,这才不远万里从水西来到水南。”
叶小暑道:“嗯,小时候,我经常缠着舅舅带我上山采草药,那个时候是真的高兴。不知为什么,人越是长大,就越来越不高兴了。”
雨馀凉在心中重复“人越是长大,就越来越不高兴了”,心想,是高兴的事变少了吗?不,对自己来说,小时候和长大后遇到的都是同样令人难过的事,只不过小时候很迟钝,从没觉得那些事有多不得了,但长大后就不一样了。
雨馀凉听叶小暑回忆起他的童年,心里又想,我失去了六岁前的记忆,连可以回忆的东西都没有。
哗哗雨声中,叶小暑的声音犹如梦呓:“沧阆也总是下雨,但是在秋天。”
禅房内,正悲方丈,正觉,玉剑,姬花青正坐着喝茶。
姬花青道:“其他镖局怕给自己惹上麻烦,都不愿搅这趟浑水,而秦总镖头顾念着玉老爷对他的恩情,尽管知道此去凶险,仍义无反顾地接下这趟镖,此等义气,在当今的江湖的确少见了。”
正悲、正觉也都对秦椿赞叹不已,姬花青道:“三乌寨的事虽暂时解决了,但如今道上哪里都不太平,秦总镖头之后的路恐怕还是难走。”
她百般暗示,正是想劝灵果寺拨出僧人跟随镖队一路北上临蓟,虽然姬花青在往这方面努力,但她对于灵果寺会派僧人跟着鸿羽镖局一起去护镖也没抱太大希望。然而出乎姬花青意料的是,正悲竟主动说道:“鸿羽镖局缺人手么?”
姬花青道:“我想秦总镖头现在还是需要的,毕竟之前到处去找其他镖局借调人手。”
正悲低头思索一番,对正觉道:“师弟啊,募明、募月这两个孩子也是时候去江湖上历练历练了,就让募清、募风带着他们两个,随秦总镖头一道去临蓟吧。”
姬花青既意外,又欣喜,心想这些和尚倒是古道热肠,对正悲也多了几分敬意。
离开禅房后,玉剑追上来,叫:“姬姑娘!”
姬花青驻足回首,微笑道:“玉少爷,何事?”
玉剑停下脚步,仍有些气喘吁吁,道:“姬姑娘,玉剑多谢姬姑娘!”
姬花青道:“这可从何说起?”
玉剑道:“方才姬姑娘尽力说服灵果寺僧人加入镖队,灵果寺众僧武功不凡,有了他们加入,这趟镖也越发稳固了,这批镖货镖银能平安到达临蓟,对玉家来说是天大的恩德,玉剑在这郑重谢过姬姑娘!”说着就躬身拜了下去。
姬花青连忙将玉剑扶起,有些不知所措,道:“是灵果寺的师父们有慈悲侠义心肠,若不是这样,我再怎么说都是没用的。”她朝四周看了看,略微压低了些声音对玉剑道:“其实我是打算离开镖队了,今早又见到这些灵果寺的师父们武功极好,所以尝试着劝说他们为镖队提供人手。”
玉剑惊道:“离开?姬姑娘为何突然要离开?”
姬花青将玉剑引到一个角落里,轻声道:“其实,我来到鸿羽镖局,包括答应加入镖队押镖,都不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如今胁迫我的东西已经不复存在,那么我也要去做我自己的事了。”
玉剑听了她这话越发疑惑,有人威胁姬花青?那人是谁?以姬花青的武功,谁能威胁她?能够威胁姬花青,说明那人武功在姬花青之上,可他武功若比姬花青还强,又为什么要威胁姬花青来押镖,而自己不出马呢?
其实,姬花青看出所谓的“魔教”是三乌寨假扮的之后,继而就想到先前宋子期跟自己说的话。当时她便疑惑玄同教为什么会和三乌寨扯上关系,可宋子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这些她不用知道。所谓“魔教”是假的,可在宋子期口中却是真的,那就说明宋子期很可能根本就不是玄同教的人。
仔细一想,除了最初见面时宋子期虚挡了她一掌,之后她再也没见过宋子期出手,且听鸿羽镖局的人说起,宋子期最初找上鸿羽镖局,也是为了让镖局将他护送到水西。若宋子期武功很好,又为什么要请镖局来护送他呢?
可难以解释的是,他手中为何会有那块令牌,难道教里出了什么变故?难道那个人……出什么事了?
姬花青心中一阵没来由的忧虑。
她想将宋子期抓来逼问一番,可万一宋子期武功确实很强,只是有意不出手怎么办?眼下很多事都还没搞清楚,她也不想去贸然招惹宋子期,干脆不动声色地离开。
姬花青对玉剑略微躬身颔首,道:“还请玉公子不要告诉任何人。”
玉剑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答应道:“姬姑娘放心,我不向任何人提起。”
姬花青对玉剑笑笑,正准备离开,玉剑又叫住姬花青:“姬姑娘,请再等等。”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本封皮陈旧,但被保存得很好的册子,正是此前他当街叫卖的那本琴谱。
玉剑将琴谱双手捧上,道:“这本琴谱,还请姬姑娘收下。”
姬花青睁大了眼,道:“这……”
玉剑道:“姬姑娘本来与鸿羽镖局和我玉家都素不相识,但多番相助,先是帮镖局赶走匪徒,再是帮忙押镖。”
姬花青心想:“要帮忙押镖倒也不是我本意……”
玉剑接着道:“今天早上还助镖队对付三乌寨匪徒。”
姬花青想到今天上午自己几乎全程被吊在网中,有些不好意思。
玉剑又道:“之后助鸿羽镖局和三乌寨解开误会,使我玉家这趟镖货少一桩劫难,方才又劝灵果寺前来相助押这趟镖,玉剑实不知要怎么感谢姬姑娘才好,想起前几日姑娘想要这本琴谱,此刻便双手奉上,权当答谢。”
姬花青道:“这礼物太过贵重,我怎么好收?”
玉剑道:“这是玉剑的一番心意,姑娘若不收下,玉剑总想着欠姑娘恩情,心里这辈子都过不去,姑娘就当替玉剑着想,收下吧。”
姬花青听玉剑这么说,又见他神色坚定,倒也不好再推辞了,于是双手接过琴谱,对玉剑谢了又谢。
与玉剑分开后,姬花青一边走一边心想:“鸿州附近有意思的人真不少。”她正要去找雨馀凉让他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来到寺院中一处时却听到了拳脚兵器相击的声音,姬花青心中一动,从廊门穿过去。
这时雨已几乎停了,只见一片极宽敞的空地,空地中央有两人正在比武,姬花青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是鸿羽镖局的叶小暑,另一人则是灵果寺的僧人,那僧人看着眼熟,应当是叫募清、募风、募明、募月的那四个少年僧人中的其中一个,她本就不擅长分辨人脸,这些和尚都是清一色的光头,她更加分不清谁是谁。再看旁边,苗镖头、白翡姑、雨馀凉,以及正觉和另外三个少年僧人都在。
雨馀凉看着场上的比武,和旁边的人一起连连喝彩,姬花青想,他跟最开始自己在谷州府见到时的样子,已经很有些不一样了。
姬花青过去走到雨馀凉身后,扯了扯雨馀凉的衣袖,雨馀凉回头一看,却是姬花青,姬花青道:“馀凉,过来一下。”
白翡姑扭头看见姬花青,笑着道:“哟,姬妹妹来啦,”姬花青报以微笑。
白翡姑道:“灵果寺的这四位师父也要跟我们一道护镖去临蓟,新朋友加入,我们正切磋着玩呢。”
那边的比武也已经结束,因为是点到为止,所以双方都还好好地站在地上,叶小暑躬身道:“募月师父果然厉害。”原来与他切磋的僧人是募字辈四僧中募月,募月双手合十,对叶小暑也鞠了一躬,道:“叶施主承让了。”
姬花青没想到这么快众人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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