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亲了……”
“我有夫君了……”
起先,吴岁晚像小孩子背书似的,念叨着那两句话。念叨来念叨去,越念越烦躁,椅子也坐不住了,饭也不吃了,站起身来,揪扯着头发,满屋子乱转。
“为什么我有夫君了,我还是不高兴呢?”
“为什么不带我走呢?我日盼夜盼,就是想离开吴家,离开沈家,离开吴县。我想到外面去,随便到哪里都行……”
“为什么都不要我了?我做错了什么?”
沈长戈拖着一条残腿,双手扶着餐桌边沿,垂头静立着。任由一个女人在他的身边失控喊叫,绝望哭泣。他的脸始终一片木然,嘴唇也一直紧抿着,仿佛周遭的一切与他无关。
直到吴岁晚闹累了,坐回门槛上,呆呆地望着天。
沈长戈把凉透的半碗粥糊弄下肚,洗了碗,擦了桌子,每件事都做的极其认真。
直到再也无事可做,他才拿起一把木梳,又打了半盆清水,跪坐在吴岁晚身后,用木梳蘸着清水,一下一下地梳顺女人乱糟糟的头发。
“岁晚,你若是心里难受,你喊也好,闹也好,过来打我也行,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昨晚洗过澡,吴岁晚的头发一直披散着,刚刚一阵乱扯乱拽,损伤了很多。
沈长戈每梳一下,都能落下一小缕,即使小心再加小心地梳,也是要落的。
等他把吴岁晚的满头秀发都梳顺以后,手中已是一大绺,比两三岁的小女孩儿勉强揪起的小辫子还要粗实。
沈长戈把头发打了结,在床头小柜里拿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帕子,解开活扣,将最新梳下来的一绺头发包了进去。
“我们来这里多久了?”
沈长戈放好帕子,拿着木簪子和铜镜,再往吴岁晚身边挪蹭时,听到她轻轻地低喃:“来的时候很冷的,现在又是很热的……”
沈长戈没有接话,重新跪回吴岁晚的身后,认真细致地为她挽了一个妇人头。
“岁晚,好不好看?”
沈长戈膝行,绕到吴岁晚身前,双手举着铜镜,照着女人素净的小脸,照着她夫君亲手为她挽起的高高发髻。
“我前日见一个女人梳这种发式,还怪好看的,我就想着回来,给我家的岁晚也梳一个,果然很好看!”
沈长戈举着铜镜,朗声笑语,略显兴奋,没有注意到吴岁晚的眼睛,恢复了一丝清明。
烈日炎炎,女声冰冷:“我为什么要梳一个妇人头?为谁梳的?”
沈长戈的笑僵在嘴角,捧着铜镜的两只手都猛地一抖。
“让我瞧瞧……”
吴岁晚抢过铜镜,嘴角微微含笑,左右摆头,照来照去。
镜中女人长了一张小圆脸,杏核眼,小鼻子小嘴儿,不丑也不俊。即使已经过了双十年华,还梳起了妇人头,顾盼之间,仍然稚气满满。
时下男子娶妻,喜欢脸盘圆润,五官舒展富态样。纳妾纳色,喜欢媚眼如丝尖下巴。吴岁晚的长相就是个清爽干净,和“美人”哪个边儿都靠不上。
从小到大,没有人夸过她漂亮,却时常被最亲近的人辱骂丑陋。没人理,没人爱,自然养成了低眉顺目,沉静寡言的性子,更显得小家子气。
吴岁晚成为人群中最不起眼的人,是那个躲在角落里,习惯了羡慕,碾碎了渴望,也尝够了失望的人。
她是一朵还没来得及鲜艳绽放,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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