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悦不过敲了两下,门就立刻开了。

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领着两个小厮热情地迎上来,二话不说先来了个大礼,“大公子,老爷可算把您给盼回来了!”

裴星悦皱了皱眉,对这个称呼有些抵触,“你们没认错人吧?”

“怎么会,您长得跟老爷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快请进来。”管家说着吩咐身边的下人,“赶紧进去禀告老爷和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是。”一个小厮一溜烟就往里面跑。

裴星悦回头看了看石桩上的枣红马,“我的马……”

“大公子放心,交给下人就行,保管给您喂得膘肥体壮!”管家满脸堆着笑,弯着腰殷勤地请裴星悦进门,生怕他转头就走似的,这幅模样令裴星悦不觉心生怪异。

宋成书想要他回来,他能理解,但是……这府里的女主人,难道没意见吗?

老家伙都快翘辫子了,他回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来分家产的,怎么会如此欢迎他?

不过来都来了,裴星悦想到自己的目的,抬脚便往里走。

他爹一生钻营取巧,攀龙附会,从一介草根到如今位极人臣,积攒下的家业自然颇为可观,这府邸看起来真大,能把人绕晕。

裴星悦混迹江湖,不懂花草,不识山石,但这用银子打造的漂亮精致还是明白的。

听着管家一路介绍过去,什么亭台楼阁,花园水榭,屋脊长廊不到尽头,可谓样样不缺,令人眼花缭乱。当然,还有躲在角落里偷看的丫鬟小厮,一波接一波,养的闲人也很多。

突然,裴星悦停住了脚步,管家不解地回头,“大公子,您怎么不走了?老爷就在前面的堂屋里等着您。”

裴星悦眉尾上挑,抱着臂,“他的身体到底如何,真病入膏肓?还是什么事都没有?”

家中男主人病重,这位管家不带他立刻去见人,反而绕着圈儿让他见识府邸豪华,家中的仆人也没有哀戚愁绪,可不像是要挂白幡做白事的样子。

“这……”管家讪笑起来。

裴星悦冷冷瞥了他一眼,接着发辫一甩,红衣扬起,干脆利落地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管家一怔,连忙追问:“大公子,您去哪儿呀!”

裴星悦头也不回地说:“什么时候他真要死了再来找我。”

他是来分家产的,可不是来当孝子的。

不过他才刚走两步,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星悦。”

裴星悦脚跟一落,回头,只见一个儒雅却不失威严的中年男子从屋内走出来。

看着宋成书精神烁然,走路脚下生风的样子,裴星悦撇了撇嘴,心道一声:老骗子!

管家行礼道:“老爷。”

宋成书看着面前的长子,容貌俊俏,身高腿长,一身红衣劲装,袖口和腰封皆以银器束缚,高扎马尾,踩着长靴,是一派干净利落的打扮,充满江湖侠客的潇洒不羁,不由面露欣慰,笑道:“都回来了,还走什么,让爹好好看看你。”

裴星悦皱着眉看着这老头,“你打什么主意?”

“年纪大了,想念孩子,难道有错吗?”

裴星悦冷笑一声,懒得搭理他,连正门都不想走了,打算运起轻功眼不见为净,却听到宋成书不缓不急道:“八年前,行风镖局押送的那趟镖,你可想知道?”

内力刚在体内回转,便在这一句话之下打散,裴星悦蓦地回头,“你查到了?”

他行走江湖,一是增长见识,茫茫人海中找心上人,二也是为了查清弄得他家破人亡的那趟镖。

“有些消息。”宋成书说着便朝屋子里走去,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裴星悦一走了之。

这种当朝老狐狸对人心一抓一个稳,裴星悦这种直来直往的江湖人只是稍稍犹豫后,就鱼上钩了跟上去。

管家亲自上了茶,宋成书端起来,四平八稳地喝了一口,“这是上好的冰片绿饮,你尝尝,天气热,消消暑气。”

鲜嫩的茶尖芽悬浮在瓷白的茶盏中,浮冰已散,幽幽飘着香气,是京城里上流圈子时兴的夏日凉茶。

裴星悦皱着眉盯着他,然后端起来一口牛饮而尽,“说吧。”

宋成书见此哑然失笑,“你跟你娘的性格真是一模一样。”

“别提她。”裴星悦冷然道,“你不配。”

宋成书点了点头,不过倒也没生气,把人骗到京城,裴星悦没当场给他两拳,已经算是客气。

他不紧不慢地呷了口凉茶,然后正色道:“虽然我与裴家已无瓜葛,不过当年要不是老爷子收留,也没有为父的今日。他们死于非命,我亦痛心,这些年我一直在调查,未曾放弃。”

虽然他停妻另娶妥妥负心汉,可基本的良知还是有的,对裴家一直心存感激。

裴星悦不屑地冷嗤一声,倒也没指出他的虚伪,反而沉吟道:“祖父是半步至臻境的高手,娘和几位师伯也入了自在境,他们带领镖师亲自押送,却还是被夺镖灭口,能做到这一步的势力并不多。但是我行走江湖这几年,去过各门各派,却依旧找不到一丝关于那血镖的线索,时间太久远,那件事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直接抹去了。”

宋成书执着杯盖拨了拨茶末,淡淡道:“本不是江湖事,又怎能在江湖中寻。”

闻言,裴星悦眸光一动,怔然道:“莫不是朝廷……”

宋成书看了他一眼,“朝廷运作,皆有档案。”

“那不是朝廷又是什么?”

宋成书放下茶盏,眼眸深深,“还有宫门。”

皇宫……裴星悦从来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他们裴家一直在江湖上走镖,连朝廷的委托都很少接,又怎么会惹到宫门,引来杀身之祸?

裴星悦由衷地问:“那个血镖究竟是什么?”

那时候他的年纪太小,不过十二岁,只知道祖父和母亲匆匆收拾行李,都没来得及跟他告别,就连夜带着镖师们出发了。

他站在门口,记得那东西放在层层的黑布下,似乎装在一个很大的容器里,非常沉重,车轮碾压着路面留下深深的痕迹。

他问过母亲里面是什么,但是裴巧巧却摇了摇头,只是说:“救命的东西。”

再等待,便是过了半月,雨夜传来的一个噩耗,而他被小哥哥拉进密道,躲过了接踵而来的灭口命运。

一切的一切始于那场镖。

宋成书稍有犹豫,但还是说:“是一个鼎。”

鼎?裴星悦面露惊讶,他狐疑地看着他。

“古有记载,大禹治水,铸九州无方鼎,定天下江河湖泊走势,至此消除无尽水祸。”

裴星悦气笑了,“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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