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进宫

苏正堂听说了苏芜跑出去的消息，无可奈何，又语重心长叫苏芜谈了一番话，话里话外都是对苏芜此次进宫的担心。苏芜见爹爹如此担忧自己，不好意思再从嬷嬷眼皮子底下溜走，安安分分地待着和苏茉学了几日规矩。

柳夏青这边，先交付给沈行山，先待在茶馆里头，等苏芜得空出来。

冯嬷嬷见苏芜学的时候上心，待考查的时候又做得极其出彩，对苏芜的语气也和善下来。

偏逢苏芜嘴甜，逗得她合不拢嘴，几日下来，对苏芜的称赞声竟高过了苏茉。

苏茉也觉察到冯嬷嬷的态度，暗暗咬紧了牙关，不断安慰自己：无妨，等进宫之后，就有她好受的。昌安公主同自己投缘，在公主的地盘，自己收拾一个人不成问题。

月末清早，苏茉便同苏芜进宫了。

朱红色的宫门紧闭，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在初升的朝阳下熠熠生辉。门前广场上，早已聚集了一群等待的人群，少爷姑娘都清一色素色长衫，一些手捧书卷，眉头紧锁，默诵着经文，在心中盘算着今日的对策。

此次进宫不仅单单是给昌安公主伴读，宫里子嗣凋零，诏一批少爷小姐，同各位殿下待在一块儿，也算是消解一下寂寞。

宋文滢也在被选中的小姐之列，此刻她竟没同苏茉待在一起，仔细一瞧，原是方辰也在宫门口侯着，宋文滢正自以为楚楚动人又小心翼翼地靠在方辰身边儿。

苏芜余光瞥了眼苏茉的神情，诧异地发现她居然没有将目光粘在方辰身上，而是垂头仔细地收拾自己。

这倒稀奇。苏茉一直对方辰芳心暗许，方辰长得不算出众，只称得上清秀。偏偏苏茉就喜欢这种样式的，要一看就有文人风骨，是个道貌岸然的君子，这也是明明苏茉前世同谭言有多次接触机会，苏茉却从未将注意打到谭言身上。

现在这表现——好像是不在意方辰了？

宋文滢娇滴滴的撒娇声传来，似是同周围人不经意地炫耀着。苏茉充耳不闻，依旧双目注视着前方，似乎还有些走神？

很快来了姑姑带他们进宫，弯弯绕绕穿过葱茏花木，到了重华宫一角的偏院，内务府的善来公公正在侯着。

这些少爷姑娘都是在宫宴上亦或别处见过善来公公，收了一路上的窃窃私语，毕恭毕敬地站成一排。

芸姑姑先开口道：“诸位，今日进宫伴读，皇上有令，邀进宫时只看了大家的年纪是否相仿，入宫后，还需得测验一场，以便划分伴读的殿下。”

众人都乖巧地点点头，便由善来公公带他们先去重华宫的大院，测验的排场设在那里。

此处是重华宫内皇子偶尔习武的地方，地方广阔，边上整齐地摆着一排花木，廊下设了几个位子，只见几位殿下正怡然坐在上头。

既是伴读，几位殿下的年龄与他们都相差无几。正襟危坐，恰如松木板笔直，面上没有一丝表情的，是二皇子谭逸；旁边目光炯炯朝苏芜看过来的，便是谭言；还有一位专注于吃桌上摆的瓜果糕点，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是四皇子谭棕。

再往旁边，便是二位公主：一个满头珠翠却一脸嫌弃，不断往旁边挪着；另一个只配着珠钗，穿得同诸位姑娘一样素雅，手指缠绕着腰上丝带，略显局促不安。

趾高气扬嫌弃人的这位，便是昌安公主谭灵，昌安公主为贵妃所育，平日里行事高调，对一旁这个已逝贵人的女儿自然瞧不入眼，还万分嫌弃。遭人嫌弃的，是昌平公主谭婉。

苏芜仅仅在人群里瞥了一眼，心里就有了注意：前世皇上没有搞这伴读的幺蛾子，如今既然有了，那她需得抓住机会。她必须得引起谭逸的注意，最好是成了谭逸的伴读。

皇位，谭逸完全担得起，前世谭言手下的人肉眼可见的比谭逸的多，最后也只是险胜，只比谭逸早了一步而已。从前苏芜觉得，谭逸此人过于板正，不适合在善言恶语，盘根错节的争斗里生存。直到谭言坏了个透顶，苏芜猛然觉得，这俩兄弟似乎是两个极端。

心地善良的人，做什么都会一帆风顺，比一心在背后算计人的人值得扶持。

位上的谭言见苏芜朝这边看了一眼，有些雀跃，觉得自己和她破镜重圆的可能大了许多。

善来公公一甩拂尘，朗声道规则：“此次测验，共分三场，每场结果都由五位殿下给出评价，依次选出自己认为最好的，作为一甲。第一场测文，第二场测武，第三场尚且不能告知。”

大家点点头，心里都有了些规划：既是给各位殿下伴读，又是殿下做评价，要做的便是投其所好。

苏茉听了有些闷闷不乐：本还等着苏芜在测验上出洋相，却被告知考官是诸位殿下，谭言刚求娶过苏芜，自然是会力保她。

善来公公一指旁边的桌案，请各位移步到了桌前，一人一张砚台一支笔，等着公公说出题目。

“半炷香内，请诸位挑个碑帖，再挑首自己喜欢的诗，以碑帖之字写出即可。”

宋文滢皱眉：“公公，这桌上并未摆放碑帖啊？”

公公一笑，不再言语。大家便知道，这就是考验的内容，纷纷思考起来，有的已经开始蘸墨下笔。

苏芜莞尔一笑，这题她会，学了秦任的《夜访松山》，写一首赞颂竹子的诗：挥洒自如的行书，而谭逸这种明堂正道之人，最爱之物便是竹子。

果然，等众人的纸都呈到各位殿下面前，苏芜观察着谭逸的神色，他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很满意自己的作答。

五位殿下的评价分别交付给公公，公公看一眼，扫视一眼在等结果的众人，开始宣读起来。昌安公主选中的一甲是苏茉的小楷，昌平公主选了另一位姑娘临摹的隶书，而四皇子谭棕最是简单明了，挑了个写正楷的，还特别附上了理由：这个写得他能认识。

剩下两位——人群里精明的公子哥都悬起了心，知道这二位是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人选，成了他们的伴读，万一赌对，以后就成了人中龙凤。

谭言的结果一出，众人都有些诧异，但又在意料之中：是苏芜，至于众人为何诧异，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挑了伴读，无疑于是给自己拉拢势力的最好机会，虽然谭言曾求娶苏芜，但大家都对此抱有疑惑：六皇子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个机会？看这结果，的确是个痴情郎。

于是乎，大家期望的目光又纷纷转向谭逸。

公公：“二殿下言，一甲，苏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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