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周眉眼动,看着地上的箭矢,心里突地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然而不等他开口,一旁的许江遥笑道:“什么愿望还用晏少师帮你实现,我也能啊。”
“是啊芝芝,为兄也能满足你的愿望,你说说你想要什么?”太子殿下跟着说道。
晏周闻声,面色平淡,转眸看向少女,温和道:“殿下想要什么?只要是臣能办到的,定会帮您实现。”
赵稚柔看着眼前男人,容色清冷,眸光淡漠,好似这世间万物都无法撼动他半分,亦引不起他注意和侧目。
她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茫茫世间的一粒尘埃罢了。
想起两人以前种种,赵稚柔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她迫切地想要将其搬离,她不愿深陷被抛弃的梦魇。
终于,她开口道:“我想要一份拟好的和离书。”
晏周听清少女之言,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准确来说,他没想到赵稚柔会突然提起此事,痛意弥漫至心口,他扯着苦笑,“殿下,之前我们……”
“之前我们的确说是一年后,但并未说和离书什么时候写,你现在写,等一年后只需要宗族长辈过目即可。”赵稚柔飞快应声,眸子冷若冰霜。
原来这件事说出来并不需要多少勇气,太子兄长以前总说自己性子软,被人欺负了也不放心上,不会反击。
其实不是的,对于毫不相干的人,她懒得费心思周旋,只是对于晏周,她几乎是将整颗心捧了出去,到头来,被扎的千疮百孔。
上一次提和离,便被他三言两语糊弄了去,所以这次当着太子兄长和表哥的面,她也能多几分底气。
“芝芝……”许江遥满目惊诧,低声开了口,继而看向坐在身侧的太子。
赵锦禹看了一眼两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示意许江遥别插手。
“殿下,若这是你所愿,臣自当同意,只是在此之前,我有话要说。”晏周压下满心痛楚,喉间莫名染了一丝腥甜之意,嗓音如玉石落地,夹杂着几分嘶哑。
赵稚柔静静看向男人,见他看起很痛苦,心里反而无比平静,她淡然道:“你说。”
“臣愚钝无知,过往之举,伤你至深,臣悔不当初。芝芝,我……爱上你了。”晏周一改往日清冷从容的模样,言语恳切,几乎带着无尽的哀求,眸子微红,令人心生不忍。
赵稚柔没想到晏周会突然剖明心意,不由自主便愣在原地,一旁的许江遥和太子,更是大吃一惊……
晏周为人如何,他们都有所耳闻,别说情爱,便是吃食,也秉持着食不过三的规律,除了心往佛经,压根没对其他东西有过半分倾心。
如今这番话,的确是将他们惊得彻彻底底。
即便他们想劝芝芝别心软,但是……情爱这东西永远都是缠绵不休的,他们并非局中人,不好擅自插手。
赵稚柔静静看着男人,心里毫无波澜,如今眼前人于自己而言,好像就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芝芝,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晏周嗓音微颤,像走在独木桥上,好似只要少女一个字,就能将他推入深渊。
“爱我?”赵稚柔忍不住失笑,他说爱她,真是嘲讽极了,两年来的卑微付出,如今终于换来了一句“我爱你”。
“芝芝,我不为自己辩解,错已铸成,无法挽回。这段时日,我反复思量,才明白心中所失,皆因未曾珍惜你,是我错了。”晏周真诚又坚定的话语,落在静寂的花房内,融入微醺的日光里。
本应是美好又真挚的,然而赵稚柔却觉得可笑,眸中复杂之意尽显,朱唇微勾,“晏少师的心意,听起来真挚,和前段时间的你,判若两人,以前对我冷漠如敌人,如今又说什么情深义重。”
一字一句,犹如利刃,狠狠扎在晏周心间,不等他应声,又听得少女绵软的嗓音道:“到底是我太过天真?还是这世间的情意,本就如此善变?”
晏周面色僵白,太阳穴突突直跳,抽动心口,痛意蔓延至全身,他知道这一切皆因自己,只是不知,原来爱而不得,是这般感受。
掌心的佛珠已然冰冷,膈得生疼,他言语中带了一抹急切,嗓音嘶哑:“芝芝,只要你别把我推开,一切都应你,好不好?”
这般卑微的晏周,完全无以往那副悲天悯人的清冷模样,赵稚柔冷眼看着,只觉可笑。
“晏周,你也许不了解我,我对于舍弃的东西,不会回头的。”赵稚柔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她缓了缓心神,又道:“我已经累了,你我就放过彼此吧。”
言罢,赵稚柔转身离开,晏周下意识抬步跟上,还未靠近少女,就被突然横出来的手阻挡,“晏大人,芝芝说放过彼此,她已经不爱你了,你又何必纠缠?”
晏周的脚步猛地一顿,目光越过那只横亘在前的手臂,落在了少女的背影上,显得格外单薄而坚决。
他心中五味杂陈,整颗心撕裂般的痛苦,周围变得灰暗冷漠,好似又回到以前跪坐于佛龛前,脆弱又无助的时光。
“我……”晏周开口,声音略显沙哑,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而理智,“我并无恶意,只是想......”
想什么呢?他想获得她的原谅,想靠近她,将藏在心底那压抑已久的如同波涛般汹涌的所有情意,亲口说出来。
可如今,他好像没有资格,也没了继续向前的勇气,他害怕看到她厌恶又冰冷的目光。
“阿遥,芝芝自有分寸。”赵锦禹走过去拍了拍许江遥的肩膀,沉声说道。
许江遥瞪了一眼赵锦禹,面色带着怒意,嗤笑道:“你知道这两年芝芝因为你受了多少委屈?你以为你道歉后悔就能抵消所有了?”
“你从未在意过她的感受?又怎能要求,她在意你的回复呢?”
冷漠的来自他人的质问,犹如一把无形的手,猛然揪紧他的心脏,反复撕扯,不给他留一丝余地。
赵稚柔脚步微顿,压下心中苦涩,并未回头,只淡淡道:“晏周,为时不晚已经不适用我们了,从落水那日起,或者更早之前,我们就注定走到这一步,你说的对,我们不合适。”
“殿下……不如,这颗心,你拿了去,只要能弥补我以前的错,如何?”晏周笑意苦涩,眸中浸染着无尽的哀切,同清冷君子大相径庭。
赵稚柔从未见过晏周这般模样,那是以前她最期盼的,不免有些乱了阵脚,因为她从始至终并没料到,晏周会如此直白地说出那番话,她从未想过这种可能。
但是,心里有一道声音告诉她,一定要坚定地对他说出这番话,不论如何,她此时此刻,不想回头了。
“晏周,我不稀罕了,我说过,我已经不爱你。写好和离书,对你我都好。”
晏周闻言,身形微晃,面色褪尽,掌心的佛珠应声而落,砸在地面,发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打破了花房内,尴尬又诡异的氛围。
“我们……再无可能么?”他紧攥着佛珠,声音中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紧盯着少女,想从她眼中寻找一丝动摇和犹豫。
但他知道,不过是自己臆想,既然是迟了,便是迟了。
北风钻进半开的窗,将红梅的冷香裹挟而来,吹散室内的沉闷感,又轻轻拂起少女垂落在肩膀的发丝。
赵稚柔面色沉静,朱唇微抿,语气冰冷:“没有。”
若有可能,那她受的伤,又算什么?她记得之前,她问过他是否有一丁点爱自己,他说不会有。
赵稚柔想说些什么,但心里徒然生出一股无力感,这般的纠缠,实在耗费心神。
“就像你曾说的那般,以前现在及未来,我们都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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