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如果不是怕阿娆生气,他应该会打他。

那孩子,应该是被楚彧吓坏了,红通通的小胖脸上两行清泪,鼻子上挂了鼻涕,憋着嘴可怜兮兮地抽泣:“娘亲,抱,抱抱。”

萧景姒哪里受得了这奶娃娃麋鹿一样的眼神,心软得不像话,当即便将小孩抱过来,他立马便不哭了,搂着萧景姒的脖子,一口一个娘亲。

“……”楚彧咬牙,忍住想把那小胖手捏碎的冲动。

萧景姒也不太会抱孩子,动作很是小心,一手扶着腰,一手托着脑袋,生怕怀里的小东西摔着:“他叫什么名字?”

紫湘回:“西陵帝一直将他藏着,皇室族谱里没有一丁点这孩子的记载,带他的老嬷嬷一直喊他四皇子,许是还没有名字。”

萧景姒又问:“他可还有亲眷?”

“孩子的母妃是朝臣遗孤,并无亲眷,那女子生下四皇子之后便病逝了,除了西陵帝于幽禁的太子衡,与四皇子有血缘的亲眷便只剩一个。”

“嗯?”萧景姒一时未反应过来。

紫湘看向楚彧:“世子爷,您与他算是兄弟。”

“……”楚彧不为所动,一张冷脸摆明了他浓浓的嫌弃之情。

看来,这兄弟情深的一幕,是不可能出现的。

小奶娃听不懂大人们说什么,小孩子到点就犯困,趴在萧景姒肩上:“娘亲~”小奶音好酥好酥,撒娇,蹭蹭,“娘亲,困,困觉觉。”

撒娇求抱便算了,还敢得寸进尺!

楚彧俊脸冰冻三尺,森森冷意,纠正:“她不是你娘亲。”

小孩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盯着楚彧,有点怕怕,往萧景姒脖子里藏。

楚彧正要去把那黏在他家阿娆身上的讨厌鬼扯开,便听萧景姒耐心地教孩子:“这是哥哥。”

楚彧:“……”如果这话不是从他家阿娆口里出来,他肯定要用杯子砸那人。

小孩儿似懂非懂,又怕又好奇地用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偷瞄楚彧,笑得露出两颗大门牙:“娘亲,哥哥。”还是很怕,又好欢喜,挥舞着小拳头,冲楚彧喊,“哥哥~”

楚彧冷着脸瞪他:“我不是你哥哥!”

说完,他直接把窝在萧景姒怀里的小东西硬生生拽出来,动作粗鲁的一只手拎着孩子的衣领,塞给夏乔乔,拉着萧景姒救走。

夏乔乔僵硬地双手托着小孩,面无表情地看他踢腿挥手,撕心裂肺地喊:“娘亲,娘亲!”

喊了几句,还是没看到萧景姒,小孩儿嘴一瘪就要哭。

楚牧走过去,一脸慈祥地说:“你娘亲要和哥哥睡,你就和爹爹睡。”说完,楚牧自己也凌乱了,纠结了,“这孩子唤景姒一声娘亲,却唤彧儿哥哥,那我是爷爷?伯伯?还是爹爹?”

紫湘:“……”辈分好乱啊。

“爹爹。”

奶娃娃往夏乔乔怀里钻,困了,迷迷糊糊地转悠着眼珠子。

夏乔乔拎着他:“再喊我爹爹,”扬了扬得闲的那只手,威胁,“打你。”

奶娃娃非但不怕,还抱住夏乔乔的手,把鼻涕口水全蹭他手上,用小奶音撒娇:“爹爹,困觉觉。”

夏乔乔忍住,没打他,拳头松了又紧。

楚牧年纪大了,越看这小娃娃越喜欢,真恨不得他宝贝儿子也能立刻整一个出来:“你儿子还没名字,你这个当爹的取吧。”

紫湘囧,没办法将眼前这七八岁身量的夏乔乔当爹看,虽然听主子说过,夏乔乔是只年纪估计一大把的妖,可到底是小孩模样。

他年少老成的样子,想了老半天,说了一个名字:“鱼干。”

紫湘:“……”

楚牧:“……”

是有多喜欢鱼,才给‘儿子’取了这么贴切的名字。

不过,楚鱼干是很开心的,欢喜地用鼻涕吹着泡泡,手舞足蹈地欢呼:“鱼干!鱼干!”

夏乔乔嫌弃地用鱼干的袖子给他擦鼻涕,然后跟鱼干去睡觉,一手抱着鱼干,一手从怀里掏出来一条鱼干,一个叫得很欢快,一个啃得很欢快。

再说正殿寝宫这边,楚彧牵着萧景姒回了房,一路无言。

萧景姒替楚彧将披风脱下,扶着他躺下:“你不开心?”

他尾巴都耷拉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拧着眉头生了一会儿闷气之后,还是忍不住问萧景姒:“那个奶娃娃不能丢掉吗?”

萧景姒为难:“除了你,他没有其他亲眷了。”将锦被打散,给楚彧盖好,又用净面的帕子沾了热水,给楚彧擦手,随口问着,“你不喜欢他?”

楚彧老老实实地说:“他喊你娘亲,却喊我哥哥,阿娆,这是什么道理!”

原来,他在纠结这小孩的童言无忌。

萧景姒失笑:“孩子小,不懂事。”

楚彧很坚持,很不满:“可他喊夏乔乔那个野妖精爹爹,你是要我嫁给我的,怎么任由他人喊你娘亲。”

萧景姒哭笑不得,将帕子搁下,打趣道:“吃醋了?”

他用力点头:“嗯,吃了好多好多。”

她搂住楚彧的脖子,笑出了声音。

“阿娆。”

“嗯?”

楚彧抱着萧

景姒,一同躺在榻上。

他侧身,支着头看萧景姒:“为何你还没有怀我的宝宝,我们都交配那么多次了。”说着,手落在她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揉着,似乎要揉出一个宝宝来。

萧景姒羞囧:“……”红着脸,许久才道,“你不是说人类与妖族不容易怀有子嗣吗?”

楚彧不服气似的:“我是妖王,我才不是一般的妖族。”

萧景姒:“……”可菁华说,白灵猫族更不易受孕。

楚彧想了想,得出了结论:“肯定是交配得不够多。”他现在特别特别想跟阿娆生一窝小崽子,省得别人家的小兔崽子乱认亲戚。

对此话题,萧景姒无言以对,只是羞得将脸埋在了楚彧胸口。

楚彧虽也不好意思,但闺房之事,他素来就胆大,在萧景姒面前一点都不遮遮掩掩,言明:“等我养好了伤,我们再努力一点。”

再努力?

萧景姒脸更红了,滚烫滚烫的,小声地问楚彧:“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吗?”

楚彧没什么耐心,又脾气不好,除了萧景姒,也不会迁就人,若真有了一窝小猫小孩,想必楚彧也会烦。

他说:“我现在觉得若是有个女儿喊你娘亲喊我爹爹,我会很开心很开心的。”

想来,是被四皇子那小孩给刺激到了。

萧景姒就问:“儿子呢?”

楚彧很勉强,很凑合将就的样子:“一般般吧。”

“……”

萧景姒觉得楚彧重女轻男这件事,是个大问题。

夜半三更,紫湘去了一趟偏殿,菁云正躺在榻上,哼哼唧唧。

妖族若被银器穿了肩胛骨,听说是重伤,很难调养,紫湘好奇,盯着菁云看。

他脱了上衣,被子只盖到了腰间,被火辣辣的视线一盯,莫名的很不自在,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紫湘收回视线:“这是我主子让我送过来的。”将药瓶往矮榻上一扔,“人类的药对妖族也有用?”

这语气,怎么有种轻视的样子。

虽然说此次他大意被人暗算了,但好歹是一只年事稍高的大妖啊。

菁云躺着,语气颇为拿乔:“我们和你们人类一样,也有血有肉。”

紫湘哼了一声:“还以为你们有多厉害。”

“……”

这简直就是赤条条的鄙视!

菁云觉得自尊心被人踩了一脚似的,心头很是不舒服,坐起来:“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紫湘耸耸肩,“没意见。”就是有点不爽,“两百岁的大妖连人类都斗不过。”若非这只妖遭人暗算了,世子爷也不用来西陵冒险,自家主子也不用这么折腾一番。

眼神,还是赤条条的鄙视!

菁云窝火了,不顾被子滑下胸口,不顾肩胛伤口拉扯,他要据理力争:“那是他们偷袭!他们用银箭偷袭!”

紫湘瞥了一眼:“我对细节没没兴趣。”

菁云:“……”就没见过这么不把他放眼里的雌性,想他也是兔族一族的妖尊,多少母兔子对他言听计从,再看看这人类女子,多放肆,多粗鲁,多目中无人,不能忍了,菁云手一摊,,命令,“你过来给我上药。”

紫湘站着不动,一脸‘你在搞笑’的表情。

哟,架子不小啊!

菁云强硬:“你不是侍女吗?”

紫湘脸一冷:“我是戎平军少将军。”紫湘十三岁便在戎平军里封了将,与古昔同为正三品的少将军。

她平日里只是低调,不代表好欺负。

菁云笑笑:“那好,紫湘将军,过来给我上药。”

紫湘走上前,本想过去给他两个耳刮子,却脚步一顿,瞪大了眼,盯着菁云的肩:“你的伤口好像在愈合。”

见菁云肩上狰狞的伤口,有细微的愈合迹象,虽比不上妖王尊上那般变态的自愈速度,却也是相当神奇的。

菁云抬头挺胸,很自豪的口吻:“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紫湘愣着没回答,好一会儿过后,她走过去,双手撑在榻上,凑近。

菁云猛地往后一撞,呃,有点慌。

她又凑近,一双眼睛近距离地盯着那伤口。

“你、你做什么?”菁云口齿不伶俐了,一低头就看见一个脑袋,伏在他胸口的位置。

一直手伸出来,不像北赢女妖的手白白嫩嫩,有一点粗暴,还有老茧,指腹落在了菁云肩上,摸了摸,又摸了摸。

他没穿上衣,那受伤的地方又贴近胸口,被人这么一摸,菁云行为本能地颤了一下,缩了一下,结巴了一下:“你做、做什么摸我?”

“我看看。”

然后,她就很认真地看,专注的视线,好奇的神色,目不转睛……

菁云只觉得有热气喷在心口,一下轻,一下重,他屏住了呼吸,出奇地还是闻到了女子身上的气息,不像北赢女妖们身上的香气,这女子一点都不香,有股淡淡的皂角味……

一团红光炸开,紫湘伸手挡住刺眼的光,再睁眼,只见榻上一件男子衣衫,还有……一只兔子,火红火红的毛色。

紫湘傻了:“……”

次日晚,章华殿大火,火势极

盛,御林军极力营救,幸保得西陵楚帝性命,只是大火灼伤了帝君圣颜,全身肌肤重度烧伤,需闭门修养,太医院诊断,灼伤太重,不可见光,不可外露,不可得见外人,以防伤口恶化感染。

太子彧下旨,西陵帝深居章华殿养伤,任何人没有传召,不得踏进一步。

有传闻道:太子暴政,西陵已彻底换主。

楚彧养伤不便,章华殿大火一事是由准太子妃全权处理。

萧景姒回东宫时,正好是早膳的时辰。

夏乔乔黑着脸,黑着眼圈,抱着鱼干来用膳,小家伙一见萧景姒就很是雀跃兴奋,使劲儿往她那边扑。

“娘亲,抱。”

楚彧拉住萧景姒,不让她抱。

鱼干不开心,喂他喝粥,他不吃,吐泡泡。

夏乔乔把他放在昨夜刚给鱼干做好的孩童木椅上,无精打采地对萧景姒说:“我想丢掉他?”

“怎了?”

难得,夏乔乔的小冰山脸上出现了一丝嫌恶:“他尿床。”

昨夜,萧景姒将冷宫那位一直照顾鱼干的江嬷嬷请来带孩子的,可鱼干非哭着闹着要和爹爹睡。

然后,鱼干晚上喝的粥,尿了三次。

夏乔乔就很轻地打了他屁股一下,一晚上都怎么合眼。

萧景姒说:“不能丢掉。”

夏乔乔连吃鱼都没胃口了。

这时,鱼干打翻了碗,突然躁动地扭开扭去,大眼滴溜溜转向夏乔乔:“爹爹,鱼干,裤裤。”

一桌子人,都不知道鱼干的意思。

夏乔乔伸手摸了摸鱼干的裤子,然后脸一垮:“他又尿了。”

众人懵:“……”

夏乔乔抱起鱼干,驾轻就熟地给鱼干换尿布。

“……”

这才两天,这七八岁的孩子,当起爹来,竟毫无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因着楚彧的伤不能舟车劳顿,又是半妖原形,回大凉的日期便一直延缓,连着几日楚彧被萧景姒勒令在东宫养伤,不准他长时间下地,不准他劳心国事,而且,还让他吃鱼补身子。

萧景姒几乎事事亲力亲为,更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楚彧的脸色这才有了些血色,这伤养得楚彧身心俱舒畅,当然,有一件事让他心情很不爽,就是那捡来的兔崽子成天乱认亲戚,对萧景姒一口一个娘亲,夏乔乔一口一个爹爹,亲昵得像亲生的似的

然后看到楚彧就乖乖地不敢闹腾,礼貌地叫人:“哥哥。”

“……”

哥你大爷!

出来不说粗话只打人的楚彧,都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如果这个小兔崽子年纪大一点,他应该会把他扔进北赢的食人鱼窟里去喂鱼吧?会的!

楚彧身子好了不少,已经可以自己下榻了,阿娆不知是不是去厨房给他炖补品了,不在屋里,外殿的地上铺了一张绒毯,楚鱼干正坐在上面玩耍纸鸢,咯咯地笑着,口水流了一地,他穿着黄色的小褂,小胖手挥舞地起劲。

真蠢!看着就蠢!楚彧这么觉得。

楚彧走过去,踢了踢鱼干的小胖腿。

鱼干抬起头,笑口水飞流直下:“哥哥。”

真脏!看着就脏!

楚彧好嫌弃,尤其是这一声哥哥,他蹲下,把帽子取下,一双蓝色的眸子等着鱼干:“叫爹爹。”

这小兔崽子叫他家阿娆娘亲,怎么能叫他哥哥,所以,便委屈自己一点,给这小兔子天大的恩宠,让他喊一声爹。

楚鱼干似乎觉得楚彧的耳朵新奇,趴过去,伸手去抓:“哥哥~摸摸~”

摸你个小兔崽子!

楚彧直接一巴掌拍在鱼干的小胖手,鱼干嘴一瘪,就要哭。

“不准哭!”楚彧狠狠瞪他。

鱼干继续瘪嘴,忍不住,就要哭。

楚彧顺手在案桌上拿了两颗附属国进贡的春枣,鱼干立马两眼一亮,也不知道怕了,往地上一扑就朝楚彧爬过去,小胖手一张一合,流着口水喊::“要,要!”

楚彧眯了眯眼,抬高手,就是不给他,他放软语气,难得好耐心地哄:“喊爹爹。”

楚鱼干喊:“哥哥。”

楚彧冷眼:“叫我爹爹。”恶狠狠地,“不然不给你。”

鱼干似懂非懂的样子,巴巴地看着楚彧,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当然,也就萧景姒最吃那一套,见不奏效,就乖乖喊了一声:“爹爹。”

楚彧满意了。

这下,他和他家阿娆才配对了,心情不错,便给了鱼干两颗。

楚鱼干没吃过,好奇地玩了一会儿,然后才用小门牙去咬,尝到了甜头立马塞进嘴里,开心地手舞足蹈,对楚彧撒娇:“哥哥,还要,鱼干还要。

这一声哥哥,喊得楚彧好心情一扫而空,北赢的妖王尊上哪里有他治不了人,起身,俊逸倾城的脸冷若冰霜:“本王让你喊爹爹!”语气里,是他一贯的强势与,“除了我,不准喊别人爹爹,尤其是夏乔乔!”

这般冰冻三尺的神色……

小孩子不经吓,哇的一声就哭了,泪珠子滔滔不绝,楚彧烦躁,将桌上一碟枣子都扔给鱼干:“都给你,不准哭!”

鱼干哭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大声。

“……”

楚彧不知道怎么办了,骂不听,又不能打,也不能丢掉,他不耐烦,咬咬牙,学着他家阿娆的哄孩子的样子,拍了拍鱼干的背:“别哭了。”

可是……

他拍得太重了。

鱼干扯开嗓门,放声大哭。

“……”楚彧从来没有这么想打人过,却还要忍住,憋了一个字出来,“乖。”

又不是哄他家阿娆,当然谈不上温柔,鱼干根本不吃这一套,哭得昏天地暗,正当楚彧想撒手不管的时候,鱼干突然停下了,打了个嗝,小脸突然就白了。

“呃!呃——哥,哥……呃!”

像被扼住了喉咙,鱼干哭都哭不出来,小脸顿时发青,躺在地上一直抽搐。

楚彧如临大敌,整个人慌了,又不敢碰鱼干,手足无措地傻站着。

许是听到了鱼干的哭声,夏乔乔和江嬷嬷都来了。

夏乔乔把手里的粥随手一扔,赶紧把鱼干抱起来,瞪楚彧:“你喂了他什么?”

“枣。”

楚彧的表情,大概从来没有这么慌张无措过,他大喊:“快传太医。”

许是动静太大,楚牧与萧景姒他们都来了,孩子的哭声,楚彧催促声,一片混乱。

鱼干的奶嬷嬷赶紧上前去查看:“是被卡到了。”当下便道,“快让四皇子趴着,用力拍他的背。”

夏乔乔照做,一掌拍在小孩后背,兴许是顾念鱼干太小,他不敢用力,江嬷嬷便去搭手,用力一拍。

鱼干嚎了一句,吐出了一颗枣核,然后就大声哭喊,脸色这才好了些。

众人松了一口气,江嬷嬷赶紧抱过孩子去哄,说道:“吐出来就没事了。”有些胆寒,还是壮着胆子对楚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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