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蒙蒙亮。

林知瑶猛的醒过来,说不上惊醒,总归是睡前还琢磨着事儿,醒来的便很突然。

她侧头看去,梁颂年早已不在。

“夫人,您怎么也醒的这般早?”

银花候在门口,见这对新夫妇天刚亮就一个接一个的出来,忍不住多嘴。

林知瑶拢衣起身,问道:“梁颂年呢?”

银花见主子起了,着手准备梳洗用具,顺而回道:“姑爷比夫人早半个时辰醒的,问了何处地空安静,晨练去了。”

“晨练?”

“是,想来是在军中多年养成习惯了。”

“你与他指了何处?”

“后院。”

见林知瑶不语,银花停下动作,回头问:“夫人要去瞧瞧吗?”

“不了,”林知瑶行至妆台前坐下,又吩咐道:“准备传早膳吧。”

梁颂年是被林知瑶院里的小厮唤回的。

那小厮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名唤庆晨,心直口快,见到人了,便扬声而去喊。

“爷,金花姐姐遣我来寻您,说是夫人传了早膳,爷合该一同用的。”

梁颂年听言收了动作。

金银金银,自然是金在前,银在后,是以金花比银花来相府更早,要追究到底多早,恐怕要回溯到上辈人。

说来金花的娘,原是林母的陪嫁丫鬟,后生了女儿,只比林知瑶大了几岁,便跟其身侧,说是贴身丫鬟,倒更像是一对儿交心的小姐妹。

后来林知瑶出嫁,并未带她去,而是带走新进府的小姑娘,还给人顺着金花的叫法,娶了银花的名。

达官贵人、老爷少爷的自然不会关注这种带哪个丫鬟的小事。

只是如今回想起来,这样的举动,就像是林知瑶早就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回到相府,而金花在等她。

这其中有何渊源,令梁颂年一时摸不着头绪,不过,他与金花倒是相熟,当年林知瑶为何忽然变心,或许他能从金花这里探知一二,只是怎么探,还需再琢磨琢磨。

“爷?”

庆晨见梁颂年虽止了动作,却愣在原地,忍不住唤了声。

梁颂年回过神儿,客气道:“劳烦你跑这一趟了,回去替我谢过你姐姐的提点。”

“这话小的可不传,姐姐定要说哪敢担爷您的谢。”

庆晨说着抬臂引路,“小的知道金花姐姐与您和夫人早相识,也知她心里面啊,是真真的盼着您二人美满和睦。”

梁颂年不禁笑了笑,“你倒知道不少。”

“诶呦,小的多嘴了,多嘴了,爷您可千万别与金花姐姐说,小的就算知道个芝麻大点的事儿,也是追着金花姐姐烦问来的,可不是……”

“我知道,金花不是爱说闲的人。”

庆晨松了一口气,忙往前赶了几步,“爷,咱快些走吧,小的可不敢再多嘴了。”

梁颂年回来的时候餐食已经摆好了,只不过林知瑶没等他,已然动了筷。

在相府里大多数时间,都能看到金花银花一同随侍。

银花年纪尚轻,在家里诸多事宜都要附和着金花,她见了梁颂年,先看了林知瑶,主子无动于衷,便扭头看向了金花。

彼时,金花正上前迎人,笑脸说道:“爷回了,快快入座,夫人也才坐下。”

“今日传膳慢了不少。”

林知瑶的筷尖儿拨了两下眼前的青菜,“这才吃都冷了。”

这话自然是故意说给梁颂年听的。

金花了解这二人的性子,为免针锋相对,先一步抢了话:“过会儿我亲自去趟后厨,定痛斥今日掌厨与小厮一番,叫下次再不敢犯懒!”

话已至此,再接下去便没了意思。林知瑶不说话了,梁颂年也坐了下来。

昨天的事儿,两人默契的像没发生过,许是都不想做先提及的那一个,又许是不想面对那样失态的自己。

金银花对视一眼,双双松了口气。

“你日后作何打算?”

梁颂年本是想全程沉默吃完这顿饭,显然林知瑶不是这么想。

远赴北疆,从军五载,走时梁家败落,他先被科举除名,后被林氏退婚。

如今归来,无人在意他为国征战,亦有军功,只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文不成武不就,攀以旧情,做了上门女婿。

梁颂年觉得她这是明知故问,便浑说应道:“夫人请旨招我入相府,我自是好好当我的赘婿,扶持夫人。”

啪!

林知瑶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梁颂年!你知你不待见我,可又何必这样作贱自己!”

“作践?”

梁颂年哼了声,“要说作践,回京都第一时间赶来作践我的,还是夫人你呢。”

林知瑶缩紧的手指将桌布抓出了皱,从牙缝中挤出一声警告:“梁颂年!”

梁颂年放下筷子,分明还没吃几口,却道:“我饱了,夫人慢用。”

他这话说完便要起身离开,只不过林知瑶更快,像是将气都灌注在筷子上一般,狠狠的摔在了桌子上。

瓷器相撞的声音十分刺耳,梁颂年皱眉看去,撒气之人已甩袖走远了。

一顿饭下来,桌上的菜食没碰几口,气氛倒是变化又变化。

银花见林知瑶走的时候,立刻跟了上去,金花未动,待屋里静下来,她才迈开步子,行至梁颂年面前。

“既与姑爷少时相识,今日小的便多嘴问问,爷心里可就如此介怀夫人嫁过?”

她虽是问句,却不给对方留回话的间隙,“小的知道,爷若是介怀,早就面圣抗旨,定然不会来相府。”

这话说的明白直接,戳破了梁颂年的心甘情愿。

“夫人性子骄纵,原是从小到大的一众宠爱,这里也有爷的份儿。您该知道,与她动气,任谁也占不到上风的。再者,您离京的这些年不好过,她的日子也不曾如意。”

金花说到这,往后撤了一步,拱手行礼:“往后的路爷还要不要走,心里自当有所定夺,小的先退下了。”

众人散场,屋里只剩梁颂年和满桌凉掉的菜。

金花言尽于此,通篇尽是希望两人化干戈、解隔阂,而梁颂年却因其中一句话,怔愣许久。

她的日子也不曾如意。

不如意又为何偏要嫁裴少煊?

梁颂年想不明白,但金花说的对,他没必要与林知瑶相对的,何况……

“因为我心里有你。”

林知瑶成亲前说的话,又飘到了梁颂年耳边。

金花说林知瑶性子骄纵,与她动气,是占不到上风的。

他起初也是这么想,可几年过去,林知瑶好像和他们印象里的的人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具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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