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月光如水,虫鸣声此起彼伏。
裴闻卿抹了一把脸,抬起一脚放在茶床上,握着酒壶的左走搭在膝上,晃悠个不停。
“怕什么。”他全然不在脸上的茶渍,继续道,“不是还有我在,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沈舒幼一脸鄙夷。
裴闻卿淡淡地瞥她一眼,轻笑道:“我已经娶了你,自当与你荣辱与共。”
闻言,她心里莫名一噎,有些感动。
而后再仔细回想,哪有什么荣,辱倒是不少。
有道是大难临头,好聚好散。
沈舒幼只当他说的是醉酒胡话,起身去开门,吩咐珊瑚去打水来。
而后又合上门,回床睡觉。
“沈舒幼,我已经娶你了,你还想怎么样!”裴闻卿心里堵得慌,借此机会宣泄出来。
前世的承诺,这辈子他还回去了。
沈舒幼被突如其来的喊话定住,她没有回头。
这门婚事她分明已经拒绝,是他强求来的。
强扭的瓜甜不甜,他自己不知道吗?
她正欲开口回答,敲门声响起,珊瑚得到首肯,方才推门进屋来。
三三两两的婢女鱼贯而入,沈舒幼敛容道:“醉了就先好好休息吧。”
争吵,说再多的话,待明日醒来,他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累的只有她自己。
珊瑚凑近问他:“少君可要去书房?”
沈舒幼无动于衷。
“我哪也不去。”裴闻卿耍起脾气,倒在茶床上,“我就在这里睡,这里是我家。”
珊瑚瞧了一眼沈舒幼的反应,一时不知道该怎如何是好。
二位主子貌若神离,分房而居多日。她自然盼着主子们好,但又不敢擅作主张。
再怎么说,两人都是夫妻,她就这么当着女主子的面把男主子带走,实在不合适。
她小说请示道:“夫人,您看看……”
“那就让他睡那吧。”沈舒幼又不是什么可怕的主,“柜子里有被子,给他收拾收拾,留他在那吧。”
醉酒发脾气的人,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实属感恩戴德,还能求什么呢。
珊瑚同一众婢女动作干净利落,手脚轻盈,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
不多时,便已经给他擦拭干净,换了衣裳,将他安顿在茶床上。
临走前,珊瑚同她道:“婢子等在外守着,夫人夜里要是有什么事,尽管传唤。”
“嗯。”
房门再次合上,沈舒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也躺下睡觉。
就像他说的那般,打雷都震不醒她,一觉到天明。
明亮晨光透过窗棂,照进屋来,沈舒幼悠悠转醒。
瞧见茶床上的人还没醒,“啪”的一下打开房门,他还是没醒。
青萍和绿华端着热水进屋,瞧了一眼过后,默默做事。
“今日的早饭,我想在院里吃。”沈舒幼心情愉悦,吩咐道,“叫人过来,把院子打扫干净。”
绿华最懂她的心思,她喜上眉梢,一溜烟早已看不到她的身影。
唰啦唰啦的扫地声,接踵不断的走动声,声声入耳。
裴闻卿翻了一个身,半条腿伸出被外,节骨分明,完全不被打扰。
以大局为重,她心知肚明,略施小计缓解心中挤压的烦闷。
沈舒幼一边搅着碗里的白粥,一边回想昨夜的话。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
往粥里添糖动作重复着,也不知道加了多少糖。
她托腮正对着面前郁郁葱葱的山茶树,又舀了一勺糖放进粥里。
这次却怎么都抬不起来,如同巨石压在手上,散着刺骨的冰冷。
沈舒幼低头一瞧,一只青白大手扣在她手臂上,阻止她。
缓缓抬头,四目相对的一霎那,她的心里开始噗通噗通起来。
裴闻所未闻一袭素白色长袍寝衣,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心里苦吗?放这么多糖。”裴闻卿松开她手臂,在一旁坐下来。
“要你管。”沈舒幼朝他呲鼻,“我爱吃甜不行吗?”
端起糖罐就要往自己碗里倒去,再低头一看,方才添到碗里糖,已堆积成一座糖山。
她忍不住拧了一下眉,把糖罐放好。
裴闻卿挽起袖子,给自己盛了一碗粥,什么都没放,咕噜咕噜几勺,开始盛第二碗。
“我昨夜是不是说了什么,说中你的心思,惹你不高兴了?”他真诚地问道。
往日醉酒前,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会记得清清楚楚。
这一次,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记得寿宴离席后,回到相府,双脚不听使唤回了这里,之后便什么都想不起。
“你说你要纳妾。”
想不起来,这事好办。
甭管是真是假,她都不吃亏。
裴闻卿正喝着白粥,突然被呛到,不由自主地剧烈咳嗽起来。
原本她想说的是“你说要娶韦云安为妻”,她觉得不妥。
韦云安真心待她,她不能以她名义来开玩笑。
转念一想,便想到了这一茬。
裴闻卿用帕子擦了擦嘴,继续问道:“除此之外呢?”
然后呢?接下来该怎么编,容她想想。
“你说……你说,一个不过瘾,要纳两。”她故作镇定道,“不止两个,你说越多越好。”
从她说的第一个回答,裴闻卿就知道她在撒谎,并没有当场揭穿。
顺着她的话继续问还没下去,兴许能诱她说出昨夜的事情来。
他留意她的反应,同意道:“那就有劳夫人了。”
“既然这样,我们和离吧。”沈舒幼正视着他,“我不想成为善妒的人……”
裴闻卿略显失落,装作为难的样子:“这样啊,和离了,谁给我纳妾啊。”
她忍不住吐槽:“装得一点都不像,比我还差。”
裴闻卿看破不说破,她性子直,直接当场揭穿他。
“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会给我纳几个妾室罢了。”裴闻卿干脆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你爱纳多少就多少!”
没意思,只是想套她的话,看来是真的不记得了。
“那就不说了。”裴闻卿起身,掸了掸衣裳,“沈妹妹心胸宽广,自是不会揪着我我那点酒后的胡言乱语不放,对吧。”
一会夫人,一会沈妹妹的,真叫人难以理解。
回书房之际,他又特地交代:“哪也别去,你这病还得再装两天。”
“要装你自己装,我装够了,我要回家。”
眼不见心不烦。
裴闻卿撂下狠话:“你今天要是敢回去,日后就别再回来。”
-
沈舒幼确实没有回谢府,一连半个月都老老实实待在相府,连门都不出。
同裴闻所未闻过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
至于那天晚上的话,谁都没有主动提起。纵使为情所困,那些话她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日入夜,明月当空,圆润而明亮。
一众婢女在院中小道点上蜡烛,烛光掺着月光,恍如白昼。
沈舒幼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日子,怎么点了那么多蜡烛放在地上。”
一婢女回答道:“是中元节。”
“这么快就到中元节了吗?”她有些呆愣,望着高悬在天的圆月。
婢女递上一支蜡烛给她:“夫人也点一支吧,可避鬼魂,祈求平安,亦可为您所牵挂的故人引路。”
“引路?”沈舒幼不太懂这些,“引路来看我吗?”
婢女点点头:“可为亡魂引路通往极乐世界,也可引思念之人如梦来。”
高堂健在,兄嫂和睦,祖辈她也未曾见过,谈不上什么感情。
她所念之人只有那个被她无情抛下,刚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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