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挖苦
门外身为一个他的亲兵一直探着头监视着房间内的情况，看顾廷璋扑了个空，他担忧闯进来：“副官，这下怎么办？”
这次的失误，督军肯定要大发雷霆的，他们好不容易就要抓到人了，却让那人在眼皮子底下就这么跑了，恐怕不止顾廷璋要受罚，还会波及底下的人。
顾廷璋轻松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不用担心，任何事都会出现错漏，有什么事我担着，不会波及到你们的。”
虽然督军平日里是挺赏识顾副官的，顾副官不担心也实属正常，可他怎么觉着，顾副官此时此刻还有些春风得意呢。
即便不难过，也不至于开心嘛。
顾廷璋又转头，看向方琬音，方琬音察觉到突然而来的目光，又重新打了个寒颤。
顾廷璋朝着她走过来，方琬音因为害怕本能地向后退，退了几步就碰到了桌子，可顾廷璋还是在靠近。
终于，他停在了离她只有一尺的地方，方婉音好像能清晰感受到他的呼吸声，他靠这么近干嘛？
然后方琬音就听见他说：“方小姐，你真的没有见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出现在这里吗？”
方琬音一愣，这位军官是怎么知道她姓方的？她明明……不认识他才对啊。
她愣了两秒，才屏住呼吸回答他的问题：“真的没有见过。”
方琬音不知怎的，她明明很害怕眼前这位人模人样的军官，但她还是下意识撒了谎，她总觉得刚刚那个女人不是个坏人，刚刚她没有伤害她，那她方琬音就不会将人说出来，更何况这位军官已经扑了个空，她为了将自己置身事外，便只能如此说了。
“真的吗？方小姐，你可要对我说实话，说谎话的人可是要受罚的。”
方琬音也不是被吓大的，她完全明白眼前的人就是在吓唬她，今日之后，他们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遇见了，他即便日后知道她骗她，又上哪去找她啊。
想明白一切的方琬音，壮了壮胆子，斩钉截铁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怎么敢骗您呢。”
后来的方琬音再想起今日的场景，她只剩懊恼，顾廷璋的“惩罚”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
幸运的是，顾廷璋好像真信了她的话，没有再追问什么，安静地带着那些手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戏院。
呼，一切风波都过去了，除了……她的白玉兰发夹丢了。
她走的时候都找过了，她明明记得将发夹放在桌上了，后面却怎么都找不到。
惊魂未定的方琬音不愿再逗留，还是离开了那个化妆间。
……
九月的上海正是梅雨季节，这日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方琬音以为雨一会就能停，可这雨不仅不停，还越下越大。
她放了学，在校门口等着贺均麟来接她。
他们约好的，一起去喻家的宴会，可是晏会已经开始了，贺均麟的车连一个影儿都看不到。
方琬音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只好先用自己手中的包撑一会，她觉得贺均麟应该快来了。
可是她等了许久，还是不见贺均麟来接她，方婉音的衣服湿了一大块，她冻的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不是台风快来了，她现在真的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偏偏旁边还有人专门来看她笑话，叫孙黎菲的，贺敏之平常的小跟班，她家里听说是做珠宝生意的，经常与那些外国人打交道，她最喜欢嘲笑方琬音土了，她常说，方琬音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从上个世纪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一股酸臭味。
那咋了，方琬音就是喜欢穿旗袍，不像孙黎菲，身上的裙子才有西方的狐臭味呢，方琬音就是懒得搭理她，偏偏她还来劲。
此时孙黎菲打着油纸伞，笑道：“呦，方大小姐这是在等谁啊，该不会是在等贺公子吧，啧啧，瞧瞧你，眼巴巴地等人来接，人家只怕是早就把你忘了吧。”
方琬音回击道：“总比某些人好，为了当人家的女朋友，与人家妹妹都成了好朋友，结果呢，均麟连你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吧。”
“你……”
方琬音受父亲的影响，饱读诗书，脑子转得特别快，她完全知道孙黎菲的痛点在哪里，姓孙的一直爱慕贺均麟，所以才故意接近贺敏之的，她跟贺敏之倒是打成了一片，可跟贺均麟连几句话都说不上。
因为贺均麟，孙黎菲一直很嫉妒方琬音，她针对方琬音不只因为贺敏之，还有自己的情绪在。
孙家比方家强百倍，若不是因为方家之前与贺家相识，贺家少奶奶的位置怎会轮到方琬音？不过眼下她还不是呢，往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就在二人争吵不休之时，一辆白色的汽车停在学校门口，孙黎菲刚刚还气得发青的脸色瞬间转晴，她慢悠悠地走向那辆车的后座，得意地朝方琬音说：“你就在这里慢慢等吧，祝你天黑之前能等到人，我就先走了。”
司机从驾驶座走下来，冒着雨给她开车门，恭敬道：“小姐请上车。”
又为她收了油纸伞，孙黎菲优雅地坐了进去。
她还不着急走，而是摇下车窗对方琬音说：“我可提醒你，今晚上海可能会有台风哦，我怕你因为从北平来的，所以不知道这里的气候，你这么瘦小心被吹跑。”
然后摇上车窗，从方琬音面前驶过去，那车的速度极快，好像是故意的，车轱辘压过路边的水滩，方琬音被溅了一身的泥水。
让方琬音难堪，仿佛是这些人的乐趣，方婉音越是高傲，就越有人想将她踩进泥里，然后笑着看她的狼狈。
方琬音冷得眼眶发酸，她不想再等了。
到现在还不来，贺均麟这哪是来晚了，他分明就是忘记了，好像跟她有关的事，在贺均麟那里都无足轻重。
方琬音只能靠着自己的一双小细腿往外走，她需要走很长的一段路，才能走到外面的道上，才能拦下黄包车。
这一段路何其漫长，冰冷的雨水使她更加清醒，她该好好想一想和贺均麟的关系了，这样嫁进贺家，她真的会幸福吗？
……
喻家公馆。
顾廷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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