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陛下别信
隔着院门,沈却以为是没听真切。
掏了了掏耳朵。
扯着嗓子对着院外大声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院外的衙役也扯着嗓子回到:“刘永刘员外!派他的大公子在衙门外击鼓!状告您!强抢民妾!已经在衙门等着了!”
沈却一脸懵地转头看向石安:“我?强抢民妾?”又转头看向石桌旁坐着,正吃得点心喝着花茶的姐妹俩。
陡地把抹布往盆里一掷。
“我还没腾出手来找他们算账!他们来我的衙门告我?真当我是什么软柿子不成!石安!抄家伙!我们去会会他!”
池月听见刘员外的名字,就浑身一抖,闻言局促地站起来:“那我……”
沈却变脸笑盈盈地对着池星请求施展神通将微耕机收回,听闻此言绷着脸,就差举起手发誓:“池月姑娘,池星姑娘,你们放心,不用你们二人出面,我必定把此事办的妥妥的。”
清罗县衙。
刘家的热闹没人敢看,早就躲得远远的,衙门门口空了一圈。
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无视两旁持水火棍列排的衙役,大喇喇地搬了张圈椅往衙门中间一坐。
还呼奴唤婢,搬来一张小案,不一会儿,清茶点心,小酒瓜果就摆满了。捶背的、捏腿的、熏香的没一个落下。
旁边跪着战战兢兢的夫妇二人,不用想就是陈丘夫妇,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沈却扶着官帽跌跌跑来,就见着这么景象。
气汹汹地登登两步上前,惊堂木一拍:“大胆,堂下何人!公堂重地,岂容尔等如此亵渎!”
堂下的中年男人面上不见丝毫慌乱,品了一口清茶,悠悠然将茶杯放入婢女纤细洁白的酥手中:“小县令,我是何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石安立在沈却身旁,沉着脸抱着剑:“大胆刁民!见了县令还快下跪!”
中年男人嗤笑了一身,仰着那张硕大的脸盘:“刁民?下跪?就你这小芝麻官,让我刘瑞下跪?”
又接过另一名婢女呈上的锦帕,故作矜贵实则滑稽地擦了擦嘴角,“小爷我忙得很,懒得跟你废话,乖乖地把我爹第三十七房小妾交出来,这事,我也就不追究了。”
说完踹了陈丘一脚。
陈丘连哎哟都不敢,连忙爬起来,磕了两个头:“大人在上,草民,草民陈丘,草民的侄女竹溪村的池家两个丫头,昨日不见了,草民夫妇与刘家找了一天一夜才听闻她们进城了。”
“问了一路牛车车夫,同乘村民,还有城里好些人都见着两丫头进了县衙就没出来,青天大老爷,草民没有管教好侄女,惊扰官爷,请官爷高抬贵手放过这俩姐妹,草民一定带回去好生教导。”
“带回去好生教导?是与刘家为妾吗?”沈却眯着眼睛问道。
“这……这……是的。”陈丘不敢抬头哆哆嗦嗦地回道
“哼!”沈却冷哼一声,石安上前一步,展开状纸:“昨日池家姐妹就递了状子,你二人妄图以诱骗控制他人而出卖为妾,有和诱之嫌。姐妹二人不从,便伙同刘家妄图逼迫良民为妾,有强略之嫌!和诱者,徒二年;强略者,绞!”
陈丘震惊地看向状纸,他不识字,但却知道那是什么。
这怎么可能!那么两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除了那天池星不知道吃了什么,火气冲冲地顶撞了他们。
但连竹溪村都没出过的俩姑娘,来县衙状告他们,怎么可能呢!
哆嗦了半天,怒道:“我可是她们亲舅舅!状告亲舅舅实在是太不孝了!草民冤枉啊!她们自己答应的!草民只是替她们寻了个好归宿啊!”
“据本朝《大俞律·户婚律》四十九所言,婚者应以婚书为证,纳妾也应立妾契为凭,官府备案。你既说是她们答应为妾,妾契呢?”
陈丘小声的嘟囔,心虚地回怼:“农家嫁女纳妾哪有那么多规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父母都死绝了,我这个舅舅答应不就成事了?”
“农家也在俞朝,就得守俞朝的律法,我朝虽讲究家族亲法,但姐妹二人母亲陈霜早已出嫁,为池家妇,与你并无干系。”
石安挥手,文吏呈上按着红手印的证词,“你们里正和竹溪村村民二十余口俱已证明你也池家过往并无往来,无抚养赡养之亲眷无权做主她们的婚事。无书无媒无凭,你就无权干涉池家姐妹的来去自由。”
“噗嗤——”旁边被婢女伺候着吃果子的刘瑞突然笑出声。
“律来律去的,听的小爷头都大了,管你什么律不律的,我们刘家给了三十两财礼人就是我们的了。今日可是大师算得吉日,我爹还等着姑娘洞房,别废话了。把人交出来。”
“三十两财礼?何月何日由何人经手可有证人,是否请自交予池家姐妹?”石安不急不缓地问道。
刘瑞努了努嘴:“喏,就他们二人。”
“财礼呢?”石安问道。
“自……自是交予池家姐妹了。”陈丘战战兢兢地回道。
“
哼!满嘴谎言!”沈却轻哼一声。
“陈丘,你们家有永业田十亩,佃田四十亩,去年十二月,你们小儿子陈壮虎在县城赌坊欠下二十两赌债,你们将永业田十亩全部贱卖,又典当了一根银簪子才保下陈壮虎,怎么五天前就能拿得出二十两的聘礼给陈壮虎娶媳妇?”
石安摆出赌坊欠条,和陈壮虎订婚那家人的证词,典当行的留存当票。
“草民……草民……”陈丘冷汗直流。
“胆敢欺瞒朝廷命官杖二十!”
“是草民收着的,但草民是她们唯一的长辈,由我收着天经地义啊!”
“池家姐妹欠了本官一百两,你是她们唯一的长辈,那就替她们还了吧,天经地义呢~”沈却欠欠幽幽地道。
陈丘猛的立起身子:“这怎么能行!”
“那不就对了,财礼由你收着,那怎么能行!那怎么能算池家姐妹收的。”
沈却坐直身子惊堂木一拍:“好了此案了结,其一,池家姐妹并无答应此事;其二,三十两财礼并非池家姐妹所收,不能作为答应为妾的凭证。陈丘夫妇和诱为遂,徒三月。刘瑞,你无权带走池家姐妹。”
陈丘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又回过神,两口这连忙往刘瑞脚边爬。求着刘瑞救他们。
刘瑞咬了一口婢女送到嘴巴的点心,慢吞吞的嚼完:“老子懒得跟你掰扯,什么有权无权,这是清罗县,这里,我刘家就是王法!我刘家说有权就是有权!你这么个小小县令,说的话跟放屁一样,屁用没有。你这县令若还想做下去,就乖乖把人送出来。”
沈却双手撑着桌子半个身子探出桌案:“此案已判,你无权带走池家姐妹,另,你身为白身,诬告大俞官员者,杖一百!”
肥头大耳的脸似乎想要做出阴测测发狠的表情,实则微小的五官分散的在脸上各自皱成一条缝:“你敢打我?沈却,你长胆子了?!我姑父可是郡守!你一个小小县令,你敢打我??”
石安冷着脸道:“郡守也是官员,就得守着俞朝的律令,若不想挨板子可折算成白银。一板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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