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三日,孟弋就住进了城西的新家。克兄行事干练,不止替她将新家布置妥帖,还把忠心耿耿的仆人从榆邑家中招来了——都是那日助她逃脱的仆人。弋叟气得昏厥。

赵姬携嬴政造访,恭贺孟弋乔迁之喜,还备了丰厚的束脩,教嬴政正式行了拜师礼。孟弋带着点不安又带着些兴奋开始了为人师的生涯。

吕不韦也来道喜,孟弋置办了美酒珍馐款待。

主客对饮,谈兴顿起。

吕不韦指着院中新栽下去的矮梨树:“记不记得,那年咱们去齐国贩粮,途中口渴,你与郭起偷梨,被主人家发现,牵着黄犬撵了许久?”

孟弋眯眯眼:“先生是替郭起做说客来了?”

吕不韦知孟弋有仇必报的性子,没拗着来。“咱们三家,绑在一条船上。”

郭氏在邯郸经营数代,树大根深。吕不韦再如何富比王侯,终是外来户,弋氏不过近几年才崭露头角的后起之秀。想成事,必须仰仗百年郭氏。当日吕不韦指点异人结交的第一位上流人物,便是郭纵。

“先生勿忧,郭起的狗命我不稀罕,可也不想轻易放过他,姑且叫他多住几日不要钱的逆旅。”

孟弋吃了那么大亏,不惩治惩治郭起、出口恶气是不可能的,吕不韦遂不再劝。“先时,我亦言郭起非良人,奈何汝父不听,我惋惜你明珠暗投,现下好了,邯郸佳子弟甚多,你尽可放眼挑选。”

孟弋咧嘴:“又不是市肆里的货,任我随便挑随便捡。”

吕不韦呵呵笑,复问起她几时识得庐陵君。

孟弋讲了桑中相遇的经过,略去了二人共骑一马的细节。

“可真是巧了。此人或可笼络。”

“先生想拉拢他?他可是赵氏,不会帮我们的。”他们在谋划的那桩大事,最该防备的就是赵氏。

吕不韦以商人的精明口吻说道,“庐陵君是赵王亲弟,又是平原君最器重的侄子,笼络好他,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孟弋说:“我正欲设席好好答谢他一番,有他这尊真神给我当靠山,也好。”

***

“郭纵老叟好生讨厌,堵在门口,赶都赶不走。”侍女辛抱怨着将蜜渍果脯、浆饮摆在案上。

孟弋喝完甜浆,抟着手绢狠狠拭干净嘴巴。“请他进来。”

政放下书简,“老师何必见他?他准是为郭起求情的。”郭起那种恶人,烂在狱中最好。

孟弋笑道:“这就是老师教你的第一课:经目之事,不可轻信。即是说要擦亮眼睛,分别出真正的恶人,不可为表象所惑。”

嬴政皱起眉毛,老师说的好深奥。

“孟弋啊——”院中响起一道沧桑的声音。

***

郭起不过蹲了几天号子,郭纵就苍老了许多。

孟弋很不是滋味。撇开和郭起那些烂事,她还是乐于同郭纵打好关系的。

不同于郭氏的累世豪富,弋氏父女是从饿殍堆里爬出来,九死一生白手起家的。弋氏发家史上,有一人值得大书一笔,那便是郭纵。

弋氏父女第一次死里逃生从南海回来后,带回了珍珠、犀角、珊瑚、香料等珍奇。初涉商贾,没有门路,他们用最笨的法子,挑了几户富贵人家挨家挨户登门推介,碰一鼻子灰不说,几天下来也没卖出几件。回榆邑,还是留在邯郸再碰碰运气?二人踟蹰不决。那天下了瓢泼大雨,他们躲入一户人家檐下避雨。才站好,一辆马车停在门前,一大胖小子先窜下来,又扶下来一位中年人。这便是郭氏父子与弋氏父女的初遇。

听明原委,郭纵笑得前仰后合:“汝等卖这价钱,与白送何异?”

孟弋吃惊不小,她本以为自己要价已经很高了。郭纵接下来的话令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说,愿以五倍价,收下她手上所有的货。

五倍!孟弋心算不错,迅速算一遍,对方出的钱够把榆邑所有田地都买下来了。耕种一两年,多囤粟、麦,往后再不怕荒年了!

知道郭纵转手以十倍甚至百倍价格将珍奇卖给达官显贵时,弋氏已在邯郸南市开了第一家市肆。孟弋不气,商贾之道,追利逐益,无利可图的事傻子才干。郭纵所为无可厚非,还教会了孟弋一个道理:奇货在手,要沉得住气,待价而沽。事实上郭纵确不是坏人,弋氏的市肆开起来,碍了别家的生意,有人找麻烦,郭纵出面替他们摆平了,还为他们拉了许多主顾。

是以,不论孟弋和郭起闹成什么样,弋氏与郭氏的关系是绝不会变的。更遑论那件大事,吕氏、郭氏、弋氏,三家牢牢捆绑在一起。

“伯父,请。”侍女奉上酒水,孟弋亲自端给郭纵。

一声“伯父”,喊得郭纵红了眼:“大侄女啊,看在我的老脸,可否饶了郭起那畜生?”吕兄说,孟弋只为出口气解解恨,你就耐着性子等几日,等她气消。今日,孟弋笑脸相迎,想必是消气了。

“伯父,我不是不念旧的人,然郭起行事太鲁莽了。那帮市井无赖,视人命如儿戏,打我那一闷棍,您是不知下手有多重……看在您的面上,我不计较,只那被拧断胳膊的灵辄,可是庐陵君的护卫。”孟弋特意咬重了“庐陵君”三字,意在提醒他:你儿子摊上事了,想捞出来,得有诚意。

郭纵听懂了暗示,捧出一只漆盒来。

盒子眼熟得很,正是日前孟弋亲手交给吕不韦的。不消看也知里面装的是十颗珠子。目的达到,她窃喜,面上端的不露声色。

郭纵拍拍手,候在门外的仆人将礼物抬了进来。

“孟弋啊,这些礼物,你代为转交庐陵君,就说我郭某人教子无方,请他见谅。过些时日,我亲自登门拜访。”

凡大商贾者,诚信第一。郭纵拿出了十成的诚意,孟弋不再刁难。“伯父,郭起做出此等恶劣行经,你不奇怪么?”

知子莫若父,儿子什么德行郭纵再清楚不过,好色好玩好花钱,可伤天害理的事却是一件没做过。刚听到消息时,他根本不信。此时孟弋一提,他倍感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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