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容欺自睡梦中醒来,隐约意识到时辰不对,睁开眼发现身侧的顾云行半倚着岩壁,仍还未醒。

容欺眨眨眼,仰头凑近些,发觉顾云行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联想起昨夜他说过的话,顿时觉得有些惊讶。这家伙,不会真的在守夜吧?

想到往常顾云行并没有半坐着睡觉的习惯,容欺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他忍不住伸手拉了下顾云行的衣袖。

对方皱了皱眉头,为这细微的动静所扰,睁眼看了看,便由倚到卧,躺倒在容欺的身旁继续补眠。

容欺:“……顾云行?”

困极的顾云行收敛了往日里的锋芒,也暂失了那份能够压制他的强大。容欺想,面对这样一个绝顶高手,自己想要打败他,也只能在这种境地下偷袭出手才有可能吧。

可是不行,至少眼下,他是不会动顾云行的。

容欺按下了某个阴暗的念头,冷静又熟练地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属于顾云行的半条腿,踢了下去。

他打了个哈欠,放任自己又多躺了片刻,直到彻底清醒了,便想越过顾云行出去走走。

顾云行突然转了过来,以侧躺的姿势将出口挡得严严实实。

容欺道:“起来了。”

顾云行一动不动。

容欺曲肘撑起身体,慢慢凑过去,对准了耳朵扬声喊了一句:“起来!”

顾云行当即睁开了眼睛,抬手将人按了回去。他目光失神,仍带着浓浓的倦意,辨认了几息后,道:“容右使,早啊。”

容欺被蓦地按倒在地,却也不恼怒,就着姿势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忽然道:“顾门主的确长着一副好相貌。”

远离人间数月天,寻常人早该落魄不堪,但顾云行却也只是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了些,下巴处微微起了些胡茬,少了几分属于天极门门主的高洁凛然,反倒显得更真实了。

怪不得能引来那么多江湖女子念念不忘。

如容欺这般身份的人,早就无意评议皮囊的好坏,可今天竟是难得的大晴天,阳光从“屋顶”和“墙壁”缝隙间漏下,他好像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看清另一人的脸。

顾云行挑了挑眉,笑着回视他:“比不得容右使姿容俊逸。”

容欺一愣,而后嗤笑。

他幼年时遭逢磨难,落下夜不能视的病根,还养成了一副冷硬心肠,鲜少会有人以相貌谈论他。用许厌的话来讲,便是相由心生,不是好人。

杀伐之气过重的人,无论是何模样,都只令人胆寒。

容欺对此不以为耻,反而得意。人人俱他怕他,自是不敢看他。顾云行今日这般说辞,倒让他感到几分新奇。

他直起身体不客气道:“既然醒了,就别装睡。”

顾云行叹了口气:“还不许顾某赖会儿床吗?”

容欺:“这算床?”

顾云行摸了摸尚有余温的毯子,道:“勉强算是温床了。”

容欺翻了个白眼,不与他说下去了,跑去屋外透气。

岛上难得放晴。这样的晴好并非往常泛着冷白的灰蒙日子,而是切实温暖的柔和晴日。阳光落在脸上,不再阴冷潮湿,而是暖暖的,能够让人放松愉悦的感觉。

这一日,顾云行如昨夜所说那般,同容欺又去岛上转了几圈。可惜,并没有什么新的线索,也没有在别处发现第三人的痕迹。

容欺虽然多疑,但也不是钻牛角尖的性子,便提议前往海边看看情况。

海边灰色浅滩连接茫茫深海,一如往常的每一天,没有任何船只的迹象。两人便坐在曾经船舱旁的岩石处,望着天边静看了一会儿。

风起浪涌,天高海阔。

容欺感慨道:“顾云行,岛上有没有其他人好像也不重要了。”

顾云行:“这可不像是右使会说的话。”

容欺笑了笑:“我应当说些什么,人定胜天?还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他故意说了几句颇有魔头风范的狂言,道:“没人告诉我大海拦路该怎么办呀?”

顾云行察觉到了身侧之人难得显露的颓丧,抬手碰了碰他的肩。

容欺疑惑地看向那手,目光又移到顾云行的脸上,“怎么,顾门主是在安慰我?”

顾云行:“是。”

容欺沉默了,他复又望向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静听了一会儿浪涛声,才缓缓道:“顾云行,我发现你也没有那么讨厌。”

顾云行一愣,魔头嘴里吐露的温情之语太过罕见,以至于一时间让他有种奇异的感觉,他低声道:“容欺,出去后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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