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郢拿着箭走到舞台中央,扭头对着姚复,脸上满是癫狂的笑,他说道:“齐王,你且看好,孤是怎么杀掉你的岳父和内兄的。”
姚复抬起袖子,挡住眼睛,不愿去看那血腥的场面。
真不是他冷血无情,这个关头还是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屈郢拿起一支箭,作投掷状,又蓄力执出。从姿势来看,应当是用了十成力气,奔着置应瑜于死地去的。姚复不敢抬头去看,陈重熙和桥虹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却见那箭头铮然撞到了笼子上,深深嵌进了木料。
应瑜看了看那支箭,又抬眼看了看屈郢,末了,露出嘲讽又似挑衅的微笑。
激将法对屈郢几乎是永不过时。看见应瑜脸上的笑,屈郢自觉受了侮辱,心中的怒火再压抑不住,一连取了几只箭抛过去,应瑜站着动也不动,任由箭矢朝自己飞过来,最终无一例外地嵌在笼子上、地板上。
他手里甚至还拿着一支箭把玩着。旁边的应摇光仍是和善地笑着,也是毫发未损。
“大王射术有待精湛。”应瑜垂下睫毛,丢了手中箭,出言嘲讽。
造不成伤害,但很侮辱人。屈郢虽说大字不识,但武艺高强,据说有百步穿杨之才,在军中演武也未尝败绩。
现在应瑜说这话,真是赤裸裸的侮辱。
屈郢欲再俯首拿箭,却见先前备好专门用来游戏的箭矢已经用尽了,只好招手再让人去拿,军士领了命便下去了,屈郢趁着他去拿箭的时间,可算冷静了下来,想起了这次宴会的最终目的——除掉姚复。
于是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静静等着自己下在酒里的东西发作。几人沉默不语地吃着饭菜,那杯酒里估计都下了东西,陈重熙先是喝了一点确定是什么毒物,便从袖子里摸了针出来,隔着衣服扎在姚复丰隆穴上,又小声示意他喝酒,不要让楚王起疑心。
屈郢和姚复两个人不住地互相试探,一杯接一杯往下喝酒,屈郢见毒药迟迟不发作,心下有些奇怪,但扫眼看见陈重熙,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计策已经被看穿了。于是他放下酒杯,忽然问:“齐王见着岳父与内兄,就没什么想法么?”
说这话时他还时不时看笼子里的人两眼。自从在阖闾城抓到这两个人,严刑拷打威逼利诱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可这两人不知怎么的,一点也没负伤,口中也得不出任何有用的情报。
现下只能拿他们试探姚复了。只可惜应瑕没跟着过来——一个女人总能添出更大的乱子。
“又不是我亲生父兄,我能有什么想法。”姚复捧着杯子,笑着回应,看不出一丝端倪。
姚复和应瑕不和、应瑕和父兄不和,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再结合先前听到的各种传言,屈郢不由有些懊恼地一拍脑门,竟是算漏了这一环。早知如此,这事就与桥虹商量着来了。
陈重熙拔出针头,把银针揣回自己的袖子,姚复连忙站起来说道:“大王,失陪了。孤臣实在有些醉了,出来吹吹风。”
陈重熙刻意晃了晃酒壶,示意楚王里面已经没酒了——
同时也在告诉屈郢,他现在无暇替姚复解毒。屈郢有些不耐,却又隐隐含着期待的放姚复出去了。他要跑了也无所谓,回汝南和义陵的路上都安插了刺客,姚复逃到半路不是被刺杀曝尸荒野,就是毒发命丧黄泉。
天梁跟着姚复马上出去了,卸下来时那辆马车上的两匹马,二人趁着夜色一路西行,走到官道上时果然遇了刺客。
这次还不是一个两个,足足有近百人埋伏在路边。
姚复一边举着箭格挡着飞来的箭矢,一边咬着牙问天梁:“你们能解决吗?”
太阴的声音在兵戈交击的响声中传来:“人太多了,解决不了——太白,想办法送他脱身!”
旋即天梁拉着他下了马,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几圈,一头扎进了旁边半人高的野草丛。姚复勉强抬头去看,却听的“砰”一声巨响,一团巨大的白色烟雾瞬间笼罩了交击的人群。
紧接着一个女人从雾里飞了出来,天梁连忙拉着姚复,强找到受惊还在迷雾里乱闯的马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它们迅速安静了下来。两人赶紧上了马,出了那一团雾气——说来也奇怪,分明只有那一小段直路,出来时却要走几个岔路口。
方才出来那女子蹲在附近一棵老树上,见姚复从中完好地脱了身,立即扔了个人形物体进去,随后屈身而下,稳稳落在天梁的马背上。
“我是太白。”那女子坐在天梁背后,笑着朝姚复眨了眨眼。
姚复死死拉着马缰,根本没兴趣知道她是谁——受惊的马儿不好控制,现下颠簸地他几乎要吐出来。天梁根本只驯服了他自己那匹马!
天梁以为姚复急着回汝南,也勒着马缰往前追赶,压着步子与姚复保持同一水平,对背后的太白冷冰冰说道:“少贫嘴,当心掉下来。”
陈重熙继续坐在位置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桌上的菜,等着宴会结束,自己赶紧带着应瑕的父兄回汝南去——他俩失去了价值,屈郢也不会拿草芥的命要挟姚复,定会把他们放回去恶心应瑕。
酒都喝完了,屈郢还不让人再上一壶。
姚复走了约莫三刻,忽然来了斥候通报:“大王,齐王已经回汝南了!安插在路上的一百二十六人全军覆没!”
屈郢登时摔了杯子。随即狞笑着抬手,宴中埋伏的刀斧手顿时列阵,抽出刀剑,齐刷刷指着陈重熙的脖子,但凡他有哪怕一点失礼,利刃就能马上割开他的喉咙。
陈重熙方才生起的一点睡意顿时消散干净,正襟危坐把皮肉从利刃前挪开一寸,好有呼吸的空间。保证了自己不会在下一秒死掉,便该质问当事人是什么意思了。陈重熙像狐狸一样自然地笑起来,问道:“不知大王……这是何意?”
屈郢冷笑一声:“别跟我装傻充愣,他跑了是不是你跟他说了什么!”
“大王多虑。臣能告诉他什么?”陈重熙把自己的衣袍拉回来,防止被某个兵士踩到,“这场鸿门宴,可是提前了三年……臣又能告诉他什么?”
三年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饶是知道现世那场宴会发生了什么,也没人能保证屈郢这次会干什么。何况这次没有碧姬,没有那颗下在酒里又被齐王服下的蛊虫。
“你与碧姬师从一家,你会什么孤清清楚楚。”屈郢毫无风范地箕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现在不必千百年前,衣装已经换了个样,只是箕踞而坐仍是羞辱人的罢了。
陈重熙含着笑垂下睫毛,看样子屈郢根本不关心姚复的死活,或者是他认为自己势在必得。现下大约是想质问他关于碧姬的事。
陈重熙谦卑恭顺地把手放在桌下装礼物的盒子上,眼睛也盯着那盒子,虽是笑着,口吻之中却并无温度:“碧姬被逐出师门又命丧于此,全是她咎由自取。得遇大王已经是她三生有幸。大王又何必问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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